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不用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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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_84155大軍驟然壓境,攻城戰一觸即發。她此時此刻,卻覺得心中慌亂,無法好好地握住弓箭.徑自將其往那士兵手裏一丟,二話沒說便跑下城樓。

    這一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鬼使神差地跑到議事廳的,隻覺焦躁不安。腦海中充斥著一種不祥的預感。

    卻又不敢想象,不久後的城外,會是怎樣一副畫麵。

    這一次攻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兒戲。

    再說,戰爭期間,任何一次交鋒都充滿了不確定的危險,即使再有自信的將軍也明白,任何時候萬萬不可掉以輕心,麻痹大意。呼延兄弟,便是前車之鑒。

    每次戰役都做好最壞的打算,是必須的。

    如果蓮翩在混亂的攻城戰中,被流箭或者落石所傷?

    如果僥幸沒受傷,可是被禽獸不如的西昭人擒獲?

    ……

    就因為她無心的一句話,說想吃點蘑菇,便有可能失去一直以來在自己身邊的最後一人?

    長姐不在了,父親不在了,和其他親眷又不熟絡,她最親的人,就是蓮翩了啊。

    不不不,怎麽可以這樣呢,絕對不會!

    西昭人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已經傳到了城牆這邊。桑祈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想,蓮翩那麽聰明機靈,一定會在戰亂發生前就意識到危險,保護好自己的。畢竟雖然上午看起來風平浪靜,可西昭人隨時可能會來,這一點在平津,連三歲的小孩子都心知肚明。蓮翩又怎麽會沒有任何準備就出了城?

    她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暗暗握拳,腳步卻是絲毫沒有放緩,一進屋,便開口直截了當道:“我要出城。”

    晏雲之聞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帶了疑惑。

    “我還想出城呢,可你看這次對麵的架勢,出城就是送死。師姐,咱還是老老實實射箭吧。”

    閆琰也在屋裏,想來也是想出城正麵對敵,剛被晏雲之給堵回來,正搖晃著手裏的連弩,一副有力氣無處使的鬱卒之態。一邊往外走,一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吧,各人有各人的長處,你不適合和這麽多人硬碰硬,但射箭的準頭還是數一數二的呀。”

    說著,便要拖著她一起去。

    可桑祈抖了抖肩膀,甩掉他的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態度堅決地又道了一遍:“我要出城,請主帥恩準。”

    這回別說晏雲之,就連閆琰也能輕易地看出她的異樣了,收回手,詫異地問了句:“出城幹嘛去?”

    桑祈看著晏雲之,晏雲之也在看著她,仿佛也在問這個問題。

    不知怎地,在他麵前,她一著急,就覺得想哭,抿唇哽咽了一句:“蓮翩……還沒回來。”

    這句話幾乎是絕望地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說的聲音極低,飄忽得好像風一吹就散了。

    晏雲之聽完,眸光沉了沉。

    閆琰手裏的弩則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大呼小叫道:“什麽?她出去幹嘛?”

    “這些回頭再說,現在的關鍵是,我要趁西昭人還沒開始攻城之前,出城去把蓮翩帶回來。”桑祈顧不上多說,焦急道:“就我一個人去也行,快去快回,不會被他們留意到。”

    晏雲之緩緩坐了下來,沉吟半晌,到底還是道了句:“恐怕不行,城門一開,太危險。你自己一個人出去,也太危險。我哪個也不能允許。”

    “……”桑祈雖然料到他可能會這麽說,真聽到的時候,不免也感到心頭一陣酸楚,眼淚差點掉下來,換了懇求的語氣道:“不會的,我一定小心行事。”

    還沒等她說完,一旁的閆琰道了句:“你不用去,我去。”

    這突如其來的反應,讓桑祈呆怔片刻,沒反應過來,疑惑地:“啊?”了一聲。

    “我說我去,緊要關頭,怎麽能讓女人以身犯險,再說正麵對敵,我比你有優勢。放心,既是師姐重要之人,小爺定會幫你找回來。”說完,眸色一凜,仿佛料定晏雲之不會同意,再廢話下去也沒用。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外走。

    桑祈心中一陣動容,看看晏雲之,又看看離去的他,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道:“等等。”

    晏雲之的目光跟隨著兩個人遠去,半晌後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閆琰還在大步往前走,看起來焦急程度不亞於桑祈,任她怎麽喊也不停。

    桑祈無奈,隻得動用輕功上前,攔住他,沉聲道:“你等一下,就一下,跟我來。”

    說著扯了他往自己的院子跑,一口氣跑到房間裏,取下放在架上的長槍,塞到他手裏。

    “這……”閆琰手上一沉,盯著光芒閃耀的神威烈火槍,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桑祈又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外走,路上邊走邊解釋,道:“桑家的槍法,你也掌握了。用這把槍,能將槍法發揮至最大威力。當年父親便是憑借著這把神槍,單槍匹馬闖過了上千人的封鎖,才得了個槍神的綽號。我用不到這個境界,但相信要是你的話,一定沒問題。”

    說完這番話,已經來到了院門口,眼見著他跨上高頭戰馬,抬頭仰望著他和他手中的槍,握緊雙拳,鄭重地道了句:“這槍,和蓮翩的性命,我就都托付給你了,一定……把他們都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閆琰握緊長槍,沒說什麽,隻是重重點了點頭,猛地一夾馬腹,揚鞭疾奔,一路趕到了城門前,命人開門。

    守城的官兵沒得到大司馬的命令,不敢擅自妄為,糾結道:“右將軍,大司馬先前下令,不準開門,也不準任何人出入城門,您還是回去吧。”

    “小爺辦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們指指點點了,我說開門,就把門給小爺打開!”閆琰的那股狂妄勁兒一下子竄上來,厲喝一聲,揮槍便抵在了那人的脖頸上。

    可憐的小兵隻是個負責開門關門的,剛從茨城來半年,哪裏經曆過這場麵,登時雙腿亂顫,隻覺一股殺氣襲來,看著他頭盔上的紅纓,仿佛看到了嗜血的火焰,差點嚇得尿了褲子。緊閉雙眼,不斷求饒,可心裏明白違背軍令的後果也很嚴重,所以門還是萬萬不敢開。

    前來守城的部隊中,也有閆家的隊伍,見著自家郎君和下麵的人發生了衝突,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地上前來幫忙。

    一時場麵有些混亂,閆琰便趁亂暗暗給自己人使眼色,命其在其他人來之前,壓製住負責開關城門的幾個人,毫不猶豫地打開城門,徑自衝了出去。

    城外,聲勢浩大的攻城已經開始。密集的箭矢,猶如下雨一樣從城樓上飛落出去,敵方的士兵則冒著箭雨,前赴後繼向前,企圖把雲梯搭在城樓上。

    門一開,立刻有全副武裝的騎兵盯準了這個契機,想要趁機衝進來。

    而桑祈早已帶領自己的三百精兵在門裏相候,毫不留情地將少數幾個闖進來的人斬殺,眼見著又有人想趁機闖入,還有衝車正在襲來,忙喊道:“快關門!”

    方才幫自家郎君開了門的幾個閆家人,又趕忙手忙腳亂地拉動繩索,將厚重的大門關上。

    以寒鐵層層加固過的大門轟隆隆落下,沉沉墜地,揚起一陣塵土,將閆琰與和他一起衝出去的十餘人,同接連不斷的撞擊聲、喊殺聲,一同關在了門外。

    桑祈隔著大門,再看不見他們的身影,還是依依不舍地深深凝視了一眼,方才翻身下馬,向城樓上跑去。

    從什麽時候開始呢,覺得這個少年長大了,成熟了。

    不知不覺,他原本白淨光滑的麵容上,總是會留下淡淡的胡茬,配著英挺的劍眉星目,便褪去幾分青澀稚嫩,顯得威風凜凜,像是個年輕有為的將領了。肩膀也寬闊了許多,胸膛也變得厚實起來,不再一有事總是求助於別人,想讓別人為他遮風擋雨,而是成為了能夠憑借一己之力,守護一方百姓無憂的那個人。

    如果是他,一定沒問題的吧。

    桑祈站在獵獵風中,搭弓射箭,瞄準高櫓上的敵軍,同時這樣想著。

    一定,都要平安地回來啊。

    的確如閆琰所言,正麵的直接對抗,她不占優勢,那麽她能夠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多殺幾個敵人,為他們保駕護航。

    然而這一次,因為做了充足的準備,敵方攻城的勢頭很猛。

    眼見著雲梯已經架上,越來越多的敵軍沿著雲梯爬上城牆,守衛告急,城門也在衝車的撞擊下岌岌可危。

    不得已,晏雲之終於下令動用一直暗中準備的殺手鐧——親自改良設計並讓董仲卿負責監造的投石車,用於摧毀對方的衝車和高櫓。

    董仲卿指揮著下屬安置投石車就位,忙亂之中,碰到下撤到後方拿箭的桑祈,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把拉住她,從衣襟裏掏出一樣東西,塞到她手裏,道:“你的護手。”

    “哦,謝了。”桑祈匆匆接過,腳步未停,走出去兩步才反應過來,驚訝地駐足,回頭問:“你在哪裏找到的?”

    這投石車還是第一次用,董仲卿要親自檢查,專注地看著車上的竹竿,頭也不抬,道:“蓮翩托我帶給你的啊。”

    “蓮翩?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我去大司馬那兒的時候,正好在你的屋前碰到了她。”

    董仲卿說完,桑祈隻覺眼前一黑,暗道一聲不好。

    這麽說,原來蓮翩已經回來了?

    那閆琰豈不是白出去了?

    想到這兒,她也顧不上細問,拔腿就要往回跑,去找蓮翩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沒想到跑出去不遠,迎麵遇上蓮翩也在朝她跑來,兩人一見麵,都又驚又喜,加快了腳步。

    桑祈先拉住她,急急地問:“你不是在城外采蘑菇嗎,什麽時候回來的?城門關的時候,我分明還沒見到你。”

    “城門關的時候我確實還在外麵,可你以為這麽多年,光你勤於練武研究兵法了,我就一點也不懂嗎。”蓮翩一挑眉,道:“雖然武功一般,可偷偷練了這麽多年,體力還是可以的。我出去的時候準備了繩索,門關了之後,便從側麵城牆上爬了上來。好在身上帶了你的腰牌,士兵也沒找我麻煩。”

    一口氣說完這些,她也顧不上詳細說明,反拉住桑祈的手,蹙眉問道:“先不說這個了,我剛去大司馬那兒,想問問你在哪兒,就聽說閆琰出城找我去了,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