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的是卓文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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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_84155皇帝崩駕,太子失蹤,卓文遠篡位登基等一係列消息,傳到平津的時候,距離事發已經過去半個多月。
晏雲之的議事廳裏,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沉重。
聽說父親被軟禁在宮中,閆琰雙目泛紅,死死地握緊了拳,抬腿惱怒地踢了無辜的椅子腿一腳,恨道:“媽的,沒想到卓文遠竟然是這種人,我們這些年來被他卓家蒙蔽得好苦。”
“就是,還以為宋玉承是隻老狐狸,沒想到卓文遠隱藏得更深。”
“卓後沒有子嗣,皇帝唯一一個兒子還是個平民所生……唉,聽說她一直寵溺子瞻,對這個侄子視為己出,想必為娘家謀劃也不止一天兩天了吧。”
……
眾說紛紜之時,桑祈一直愣怔著,目光空洞,覺得腦筋轉不過來。
卓文遠?
他們說的這個人,真的是卓文遠嗎?
自己自豆蔻年華便與他相識相知,一直玩鬧到十七八歲的那個風流倜儻,遊手好閑的美少年?
還是說這世界上還有另一個同名同姓,她所不認識的卓文遠?
西昭人這個節骨眼上,再次兵臨城下,鑼鼓聲喧囂起來,容不得他們在這兒徒生感慨。幾個將領又抱怨了幾句後,便陸續被晏雲之遣散,出去迎敵了。
連閆琰都憤憤不平地大步走遠,房間裏隻剩下了他和桑祈兩個人的時候,晏雲之才坐近些,抬手在她眼前晃晃,開口喚她:“回神了。”
桑祈茫然地搖了搖頭,扯住眼前的手指,問道:“真是卓文遠?”
“……嗯。”晏雲之輕歎一聲,道:“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得不告訴你了。我原本希望,不必走到這一步的。”
“有些事?”
他早就知道了什麽,卻一直瞞著自己嗎?桑祈更糊塗了。
晏雲之靠在椅背上,沉吟一番,語氣沉靜平緩,道:“最早我們剛發現洛京有流寇作亂的時候,我就懷疑過子瞻。你和子瞻一起出城,回來的時候,按說他就算自己不能送你,也應當加派幾個護衛,不能讓你一個女子入了夜還獨行。若是不派馬車還好,派了馬車還不配備護衛,實在說不過去。而偏巧就遇到了流寇,這流寇目的還不在劫持馬車,而是攻擊你,便更顯蹊蹺。”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他刻意安排的?”桑祈無語地笑了,搖搖頭,表示不解,“可是,這樣對他有什麽好處啊?”
“大概是想英雄救美?可惜半路我二叔突然殺了出來,攪亂了他的計劃,沒救成,他也就默默把這件事掩蓋過去了,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晏雲之挑眉道。
桑祈還是不能理解:“英雄救美,圖什麽?”
晏雲之寵溺一笑,抬手揉揉她的發,低聲道:“圖什麽,他不是同你說了好多次了嗎?圖你啊。他想要娶你,跟桑家聯姻。”
“從這條線繼續想下去,不難想到,負責查案的洛京府衙,也與他有勾結,所以才三番五次地查不出結果,隻把罪名都推到流寇身上,包括被你撞破的王捕頭家的竊盜事件。我懷疑他,便是從發現他頻繁提出想與你結親的意願,又頻繁奔走,和洛京案件頻發,這三件事處於同一時期開始的。”
“隻苦於一直沒有明確的證據。後來你被宋落天陷害入獄,扯出西昭一事,人命關天的時候,他剛好不在。待到他回來,幕後黑手便很快自行現身,你的危機自然而然化解了。這件事,更加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為此,我還特地提點過皇上,可惜皇上對卓家十分信任,毫無防範之心。”
晏雲之將自己懷疑卓文遠的過程有條不紊地從容道來,仿佛早已洞察了對方的陰謀,而後續發生的一切,也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桑祈終於明白,卓文遠一直沒有騙她。
他說想與她聯姻,得到桑家的力量,都是實話,隻是沒有說出背後的真實目的而已。
這樣一想,連他之所以也頻繁出入桑府的原因,便也顯而易見了。
她還以為,他是不懂她,才總是圍著父親打轉,做父親的工作。現在想來,不懂的那個人,是她自己啊。人家的目的,一開始就是她父親,而不是她,不是嗎?
想到這兒,桑祈不由覺得指尖發涼。
這麽說,從一開始,就都是他計劃好的嗎?
西北草原上的邂逅,他帶著脈脈溫情的接近,對她的陪伴嗬護……一步步處心積慮,隻是為了撬開她的芳心,好得到背後的力量?
而這力量,他會不會,其實已經得到了……
腦海中的幾件事情串聯在了一起。
自從上元節,卓文遠頻繁出入她家裏之後,父親就多次明示暗示,表達想讓她嫁給他的意思。
在得知她執意要嫁給晏雲之之後,父親的暴怒和不斷施壓。
傅先生口中提到的,父親開始暗中撤兵,準備回齊昌,說預感到洛京很快會出事,時間似乎剛好在卓文遠放棄說服她,選擇與宋佳音大婚之後。
甄遠道手上有父親的兵符,並且在朝堂上公然指責父親謀反,雖然沒有拿出與西昭人相勾結的證據,可與洛京內部的“流寇”事件有關的證據,卻是言之鑿鑿。父親沒有反駁,傅先生也說證據不像是假的……
桑祈越想越害怕,不知不覺,身體開始微微顫抖,驚恐地看向晏雲之,掩口低呼了一聲:“該不會其實父親有心謀反的事,也是……真的?而且已經付諸實踐了。隻是因為我不肯嫁給卓文遠,才不得不收手的?”
話一說出口,她又開始拚命搖頭,自己否決了這個猜想,起身焦躁地來回踱步,連連道:“不不不,不可能……”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在自己心目中頂天立地的父親,當真有過謀權篡位的野心。若真是那樣,與嚴三郎聲色俱厲地怒罵著的宋太傅,又有什麽分別?
她的父親,一定是個英雄,必須是個英雄啊。
當晏雲之起身將她攬到懷裏,她已經肩膀止不住地顫抖,淚水亦盈滿了眼眶,一轉身,順其自然地死死抓著他的衣襟,牙關緊咬,才能不放聲痛哭出來。
他看得出來,她在害怕。
饒是經曆過被栽贓陷害,身陷囹圄的生死一線;經曆過父親突然薨歿,隻能靠自己撐起一個家庭的重壓;經曆過戰場上的以命相搏,與傳說中擁有不敗戰績的名將正麵交鋒,或是任攻城的流矢擦著發梢而過……都沒有見過她如此害怕。
不由得雙臂收緊,讓她感受到自己懷抱的堅實溫暖,一手搭在她的腦後,安慰地輕輕拍著她的頭。
“你說,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父親做的?甄遠道呈給皇上的罪證,是真的嗎?父親真的幫了卓文遠?”
桑祈埋頭在他胸口,良久後才強行將淚意壓回去,抬眸看向他,顫聲問。
晏雲之的深眸,平靜而幽暗,輕輕抬手拂過她的麵頰,勾唇笑了笑,溫聲道:“我不知道……目前我隻知道,甄家應當是和卓文遠有勾結。包括京畿太守甄永康,和你父親的得力副將甄遠道。以甄遠道的地位,和你父親信任他的程度,若說是他單方麵跟卓文遠合謀,在你父親不知情的情況下動用桑家的力量,也並非不可能。”
說完,俯身在她微濕的眼角落下一吻,哄道:“你先別多想,眼下,當盡早擊退西昭,回去再說。”
聽他這麽說,桑祈心裏舒服了很多,感覺又抓住了一絲希望,趕忙點頭。
想起來門還開著,倆人這樣卿卿我我的不太好,便回抱了他一下後,側身從他懷中挪了出去,打起精神問:“既然你早就有所察覺,想必已在洛京留了後手?”
“自然。”晏雲之淡笑,掐指計算了一下時間,隻道是:“現在白時應當已經帶著太子離開皇宮,藏匿起來了吧。”
“為何要離開皇宮?”桑祈有些不明白,“那豈不是正好給了卓文遠可乘之機”
“太子年幼,這時候留在宮裏,就像是擺在台麵上的活靶子,實在危險。將他藏起來,是一種保護。隻怕現在盯上他性命的,也遠不止卓文遠一方力量。”
“……還有他的叔叔吧。”桑祈思忖一番,似有所悟。
眼下,雖然除了卓文遠的篡位,還沒有其他動亂消息傳到平津。可是不難想象,帝位空懸,被異姓取而代之,趁著根基不牢之時,不安分的人恐怕還有很多。
比如跟皇帝有血緣關係的幾個王爺,許是也要在各自的封地蠢蠢欲動了吧。年幼的太子,也會成為他們想要除掉的對象。畢竟,若是太子夭折,比卓文遠更能名正言順的繼承大統的,正是他們。
桑祈也掰著指頭數了數,皇帝的幾個兄弟中,有這個爭奪皇位的實力的,大概也能數出來兩三個,隻是不知道他們是否有這個心思。
晏雲之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笑道:“其實,帶走太子,引起其他皇室成員覬覦帝位,也非我樂見。可是不帶走的話,太子又太危險。因為無法實時掌握洛京情況,我也隻好事先囑咐白時,如有異動,先保太子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現如今,卓文遠知道太子在我手裏,定要倒打一耙,說我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叛黨的帽子,怕是逃不掉了。”
說著,抬眸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