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隻是一個朋友應盡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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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_84155外頭的人當然起來了,不但早就睡醒了,還以為大司馬和左將軍丟了呢。

    少數幾個離大司馬的營帳較近,還比較明事理的,隱約猜到了是怎麽回事,自覺地守著帳外三尺,不讓旁人靠近,被問及理由,便裝傻往地上一指,稱積水較深,走過去鞋要濕的。

    什麽鬼理由,真不愧是桑祈帶出來的兵。

    閆琰抽了抽嘴角,剛想衝進去,就看晏雲之邁步走了出來。看上去應該也是睡得不錯,姿容皎潔,神清氣爽。

    於是白了攔路的幾個人一眼,心道是哪有什麽積水。上前攔住他道:“兄弟們已經開始幹活兒,戰場收拾得差不多了,明早應該就可以開拔,進入嶽城。我已經先派一隊人馬過去了。”

    晏雲之邊往前走,邊應了聲:“好。”

    對方個子比自己高,腿比自己長,本來平時就跟不上,最近腿腳不太好,追起來更是費勁。閆琰一著急,在後麵喊道:“可是桑二又找不著了,蓮翩都快急壞了。”

    帳內的桑祈一個心虛,悄無聲息地往裏側縮了縮。

    卻聽晏雲之從容道:“放心,在我那兒。”

    “啊?”閆琰驚了驚,看看營帳,再看看他,欲言又止。

    又聽晏雲之說了句:“還睡著呢,讓她再睡會兒吧,我們去你那兒說話。”

    語氣非常平常,讓人不由信服,覺得不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桑祈隻不過是太累了,在他那兒睡了一覺而已。

    閆琰“哦”了一聲,撓撓頭跟了上去,還不忘嘟囔一句:“真能睡。”

    帳外圍著的幾個士兵,麵麵相覷,不得不在心裏感慨了一句,大司馬真是神人啊……右將軍也……真是單純啊。而後清清嗓,終於從帳邊撤走,各忙各的去了。

    桑祈疲乏得很,果真在他那兒又睡了一覺,待到晚上,才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來,回到了蓮翩身邊。

    蓮翩已經聽閆琰說了她在晏雲之那兒了,倒是沒一直操心到現在,可是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什麽不對,蹙著眉湊上來,胳膊肘推推她,問道:“小姐,沒出什麽事吧?”

    “能出什麽事啊……哈哈。”桑祈幹笑著,拿了水囊喝水,佯裝不解。

    蓮翩問了半天,也沒套出話來,隻好作罷,但看著第二天她騎馬的姿勢表情,就明白了幾分。

    桑祈對男女之間的事,向來不感興趣,一知半解,不代表她也一樣。

    畢竟跟府上的婆子丫鬟接觸多了,私底下傳閱的那些見不得光的畫冊她也看過,並且聽說過各種各樣的相關知識。對於桑祈在晏雲之的帳內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心裏已經猜出一二。

    在嶽城安頓下來後,她便去了一趟郎中那兒,回來給桑祈熬了一壺熱茶。

    桑祈接過來一聞,就皺了眉頭,疑道:“這什麽玩意?”

    “紅花。”蓮翩沒好氣地答道,在她身邊坐下來,一臉說教的表情,“你也真是,就不能注意著點,一個沒看住就……大司馬也不為你想想,畢竟沒成親,你又在孝期,萬一不小心身懷有孕,傳出去可怎麽辦?”

    說著,仿佛看到桑祈已經懷孕了似的,開始憂心忡忡起來。

    桑祈尷尬地咳了咳,麵紅耳赤,絞著手指頭,低頭道:“那個……他……”

    “他什麽。”蓮翩白了她一眼,“你就知道他好,永遠偏袒他。”

    桑祈吐了吐舌。

    “也不是我偏袒……他……還是有幫我推拿過的。”

    用細如蚊訥的聲音,說完了這句話後,為了不讓蓮翩操心,她還是把這碗紅花水喝了下去,也算是上個雙重保險。

    蓮翩看她喝得幹淨,方才滿意。

    事已至此,多餘的她也不好說什麽。隻歎了口氣,叫桑祈還是多小心些,便去睡了。

    然而,比起操心她會不會懷孕來,眼下還有更棘手的問題。占領嶽城後,原本鬆了一口氣的將士們,很快便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嶽城裏物資緊缺,根本沒有存糧。

    本以為可以暫時獲得甄遠道部剩下的補給,不必像之前那樣著急,等待後方隊伍上來的他們,再一次陷入尷尬的境地。

    塌方的道路尚未可以通行,而他們的糧食,就算再節省,也隻夠再吃兩天了。

    已經上台的卓氏政權不會給他們調撥國庫的存糧,向剛剛經曆過災荒的嶽城百姓要糧更是不可能,一時之間,眾人感到手足無措。

    晏雲之沉吟一番,提出一個想法:“我們可以向嶽城的商號借糧。”

    閆琰覺得不太可行,搖頭道:“現在是戰時,他們若是有糧,賣高價還來不及,哪裏會借給我們?”

    而後有些懊惱,道:“錢我們倒是不差的,問題是現在沒有。要不先欠著,回頭再還?”

    晏雲之點了點頭,“我也正是此意。以我們幾家的聲譽,先借些糧食,回頭再把錢補上,應當不成問題。”

    說著,便派人前去打聽打聽,嶽城之中,現在有沒有什麽大型商號在,糧商們現在手頭都有無存糧。

    打探的士兵很快就回來了,有些興奮道:“嶽城現在確有一家商號在,而且賣糧,還是大燕第一大商號,湯家的鋪子。”

    他說話的時候,心中竊喜,覺著隻要價錢談攏了,湯家肯定沒有什麽事情是辦不到的,就算現在在嶽城沒有糧食,也很快就能變著戲法從別處弄來。這糧食危機,應當得以解決。

    可一聽說是湯家商號,桑祈卻皺了眉頭,向身後靠了靠,思忖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湯家可能正是支持卓文遠上位的幕後力量,他們會賣糧食給我們嗎?”

    不去試試,誰也不知道答案。

    聽說湯家有一個分管商鋪的小姐在嶽城,桑祈決定由自己出麵,前去會上一會。

    臨行前,和蓮翩張羅了一番,帶上了自己僅備的幾套首飾中最好的一套。

    湯家鋪子,位於嶽城的中心,裝潢最豪華的那一套就是,非常好找。街道上因為戰亂,沒幾個行人,大多商鋪都大門緊鎖,掛上了歇業的木牌。

    隻有這裏還在營業,宛如仍在太平年景。

    為了掩人耳目,桑祈穿了一套平常的衣裙,看上去不過是個普通貴族小姐的模樣,進了店門,對掌櫃道有事要找東家商議。

    掌櫃一看她的行頭,便知是個重要客戶,恭敬地一抬手,請她到二層一坐。

    桑祈跟著去了,一見這個湯家小姐,眸光一亮,果然是湯寶昕。

    湯寶昕正獨自一人在二樓算賬,算盤撥得劈啪響,看見她,也有些驚訝,擺擺手叫掌櫃下去,便起身道:“桑祈,你怎麽來了?”

    桑祈笑笑。

    “我也想問這句話,兵荒馬亂的,你家裏怎麽放心讓你到嶽城來管事?”

    “唉。”湯寶昕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聳肩,道:“沒辦法,誰叫我不安分呢,你不也一樣?”

    說著略顯英氣的眉梢一挑,抬手示意道:“坐下說話。”

    久別重逢,本有太多話想聊,可桑祈有任務在身,不便寒暄,寥寥幾句後,便開門見山地切入正題,闡明自己的來意。

    湯寶昕聽完,麵色猶豫,沉思半晌,還是道了句:“恐怕不行。你也知道,我家現在的立場。坦白說我們確實有糧,甄將軍他們還在的時候,糧草就都是我們供的。可是拿出來給你們……”

    邊說,邊搖搖頭。

    對於這個結果,桑祈早有預料。

    二人不過是萍水相逢的緣分,自己來了,對方肯友好相見,已經是給了麵子,斷不會因為這麽點情分,違背背後整個家族的意願。

    在她將價格再次抬高之後,對方還是搖頭,桑祈便知自己是要無功而返了。

    正巧這個時候,三樓下來兩個男子,看樣子好像是湯寶昕的兄長和叔叔。

    湯寶昕起身給二人行了禮。出於禮貌,桑祈也跟著作揖。

    兩個男子中年紀較長的一個問了桑祈的身份,湯寶昕隻道是來買糧的,並未說姓甚名誰,而後用眼神示意她,有送客之意。

    桑祈領會,便大方自然地告了辭,說著回去跟父親商議了之後再過來,快步下了樓。

    走出商號後,蓮翩和兩個士兵在不遠處等她,匆忙上前詢問情況。

    桑祈搖了搖頭,歎道:“算了,還是回去想想別的辦法。”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就在她剛要邁步打道回府之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回身看去,正是湯寶昕。

    隻見衣著華貴的女子從容上前,掏出一塊玉佩,放在她的手裏。

    桑祈低頭看了看,笑容有些無奈,想要把玉佩還回去,推拒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缺這些。”

    “不。”湯寶昕堅定地又將玉佩推回去,淡聲解釋:“剛才三叔在,有些話我沒說完。雖然站在家族的立場上,我沒法幫你。可是拋開家族不談,我個人跟你是朋友。”

    “這些年除了家族的生意外,我也自己嚐試著經營了些個人名下的商號。雖然實力比不上湯家的,但應該也能幫上一點忙。這塊玉佩你拿著,隻要看見有和上麵圖案一樣的旗號,都可以進去,要他們無條件相助。”

    桑祈一怔,將手中的玉佩握緊了些,隻覺微涼的玉璧上,還殘存著對方掌心的熱量,貼心而溫暖。

    一時感動,說不出話來,抬手便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感激道:“多謝,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沒什麽。”湯寶昕一臉平常,似乎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要緊的事情,隻道是:“這是一個朋友應盡的情分。而且,別看我不過是個商賈之女,可我們行商之道,也未必單單看重眼前的一時利益。朝堂如生意場,卓氏,榮氏,晏氏……到底誰會是最後的贏家,現在還暫不可說。我隻願,如今幫了你,將來萬一有一天,需要你幫我的時候,你也能拉我一把。”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戰亂年間,在二人的立場下,卻顯得如此寶貴。縱使卓文遠拋棄她,這個交情淺淡的商家女子,卻堅守著這份微薄的情分。

    桑祈將玉佩收好,拍了拍她的肩膀,鄭重道:“一定。如若能助,必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