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的將軍遊戲玩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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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_84155朔風裹挾著深冬的冷雨,拍打在她裸露在外的脖頸上,帶來沁骨寒意。桑祈不由得往衣領裏縮了縮,又猛地揚了下馬鞭,與閆琰一同,向自己營地的方向疾馳。

    已經點好狼煙,通知晏雲之事成了,大軍很快便會打過來。而他們二人勢單力薄,又被吊打,忍饑挨餓了兩天,急於回到後方。

    閆琰邊策馬狂奔,邊回頭看了一眼對方大營的方向,隱約還能看見幾個清醒的士兵慌慌張張地跑來跑去,營地亂成一團。

    而後馬蹄拐了個彎,山路遮住了視線。

    “應該不會有人追上來吧?”他不知怎地,有些心生不安。

    “不會,自顧不暇了都,還哪有人有空管我們。”桑祈倒是覺得沒什麽可擔心的,眼下當務之急,是趕緊多穿幾件衣服暖和暖和,順便來碗熱湯喝。

    這雨下得,感覺整個身子,裏裏外外都涼透了。

    閆琰跑到了她前麵,覺得這樣可以擋住一些風,讓她稍微不那麽冷。

    路並不遠,但迂回曲折,兩匹駿馬一前一後,繞過重重阻礙而去。

    突然,桑祈聽到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閆琰握著韁繩的手一緊,低喝一句:“還真有追兵!”

    桑祈臉色發白,不會吧,哪裏來的追兵?

    原本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麵對這一突發變故,二人警覺起來,並有些緊張。所謂苦肉計,並不能偽裝,二人已經切切實實吃了不少苦頭了,如今疲憊不堪,如何對敵?

    閆琰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隻得又猛地一甩鞭,用自己能想到的唯一對策——跑。

    桑祈亦緊隨其後。

    可那陣馬蹄聲,卻越來越響,越來越多。不多時,便從各個方向合攏,將他們團團圍住。

    二人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衝。閆琰咬牙拎起從宋落天大營裏帶出來的佩刀,擋在桑祈前,誓要殺出一條血路來。

    桑祈當然也不敢輕敵,可是還沒等她把刀刃抽出來,便感到背後一陣疾風急速襲來。好像有一抹帶著涼意的衣角,擦著她的脖頸而過,並帶來一陣熟悉而陌生的氣息。

    一個聲音在她耳邊,狡黠而充滿笑意地低語:“桑二,你的將軍遊戲玩夠了嗎?”

    這聲線,她印象太深刻了,星眸一緊,便要回頭。

    不料剛轉了一半,就感覺到後脖頸上被人重重一擊,眼前一黑,不爭氣地暈了過去。

    明明已經筋疲力盡的閆琰,還在奮勇與敵人搏鬥,想著就算自己戰死了,怎麽也得保全桑祈安然無恙地回去。然而揮手刀落,了卻一條人命之後,卻發現,這些人來得快,走得也快。如同鬼魅一般,莫名其妙而來,又莫名其妙地撤退了。

    殺得正眼紅,敵人卻不見,少年將軍有一瞬間的迷茫,勒緊韁繩,放慢了速度。

    再仔細看,才猛然發現,與敵人同時消失的,還有桑祈。

    四周隻剩下呼嘯的北風,吹落幾片殘葉,在他的馬蹄下打著旋兒。

    桑祈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睜開眼睛時,覺著身上已經暖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營帳,爐火旺盛,還煮著茶煙嫋嫋。身上蓋了一條雪白狐裘製成的錦被,躺在柔軟細膩的羊毛氈上,破損濕透的衣裳早就換下了,如今穿著的是一套幹淨的裏衣,還殘留著一股不屬於她的淡淡香氣。

    反應過來衣服被換掉了的這件事,她才徹底清醒過來,猛地從榻上彈了起來。

    隻見爐邊煮茶的女子回眸望望她,還沒等她問話,就悄然退出了大帳。

    沒過多時,帳簾再挑開的時候,走進來一個紫袍男子。眉目多情,容顏俊美,舉手投足之間,有一股暗藏玄機的溫潤姿態。不是年輕的新帝卓文遠,又是誰?

    桑祈早在被打暈之前就知道是他,此時此刻也沒有表現出什麽意外或者驚訝的情緒。如今更是對自己的處境有了大致的判斷——怕是被他俘虜,帶到了敵營中來,再想脫身,可不會太容易。如今別說又累又餓,就是吃飽喝足,能不能打得過卓文遠,她還得在心裏畫個問號。更何況深處敵腹,剛才下藥估計也被發現了,失去了示弱的偽裝,一個不小心就能被亂箭打成篩子。

    於是隻能被隻抱著被子,一臉坦然地靠在榻上,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而後別過頭去,假裝沒看見這個人。

    卓文遠勾唇淺笑,也不跟她說話,隻自顧自地走到桌案前坐了下來。

    半晌後,到底還是桑祈先繃不住了,攏攏鬢角,蹙眉問:“你這是要鬧哪樣?”

    卓文遠這才抬起頭,仔仔細細將她打量一番,莞爾道:“今天這天氣,讓我想起來一件事。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在茺州,有一次我們一起騎馬出去玩。你非要跟我賽馬,結果迷了路,又下起大雨來。你我找不到回去的路,空蕩的草原上又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隻能被淋著。當時你穿得少,凍得直打噴嚏。”

    桑祈聽著,眸光一暗,低著頭不說話。現在頭發還是沒全幹,濕噠噠地垂在額前。

    他便繼續道:“我怕你感染風寒,就把你抱上我的馬,罩在懷裏,緊緊握著你的手,用自己的體溫給你取暖。一直到終於找到認識的路,回到城裏。結果你沒怎樣,倒是我發了好幾日的高燒。”

    邊說,邊若無其事地笑笑。

    桑祈記得,怎麽會不記得。雖然他說得雲淡風輕,但回憶起當時可謂死裏逃生的凶險,她還仍然心有餘悸。

    不由深吸一口氣,歎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難道你是想說,當年你對我那麽好,希望我謹記這情分,不要跟你作對?”

    言罷一抬眸,清亮亮的雙眼對上他的視線,反問:“你覺得可能嗎?”

    卓文遠笑意深了幾許,微微搖頭,道:“不,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是想說,當年你提出要賽馬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不能往哪邊跑。結果你不聽我的,才導致了那樣的後果,差點造成無法挽回的慘劇。你想想,當初你爹是不是也說你不聽話,都把你罵哭了?”

    說著,他複又低下頭去,擺弄著手上的書卷,淡聲道:“你就是不肯聽話,否則,我該多省心。”

    桑祈不知道他為什麽提起這些,也不想跟他理論這個,隻將頭發整理好,合衣起身,問:“那麽誰聽你的話,西昭嗎?你把平津以北的土地,都賣給西昭了,以此來換取他們發兵?”

    “嗯。茺州,陽州,賀蘭山,茨城……這些地界,本來以前就是西昭人祖先的故土,距離我國都城實在遙遠,資源匱乏,管轄還費力,還給他們也沒什麽。隻是平津要塞可惜了些。”卓文遠平靜回答。

    什麽西昭故土,資源匱乏的,打從三百年前,那裏就是我大燕版圖的一部分了。更何況平津一丟,後患無窮,真是強詞奪理外加自以為是,桑祈完全不能理解他的邏輯,皺著眉頭,嗔了句:“神經病。”

    卓文遠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隔了一會兒,桑祈在營帳裏翻箱倒櫃,找好了外衫穿,才又問:“所以,你把我帶來,到底是為什麽?就是想跟我說說我不聽話的後果?”

    這外衫是專門為她準備的,穿上很是合身,襯出她光潔白淨的肌膚,勻稱有致的身段,饒為動人。

    卓文遠撐著頭,端詳了一會兒,才挨不住她的追問,頷首道:“是。”

    言罷無奈地聳聳肩,道:“桑二,你知道,我為了你,費了多大力氣,繞了多大彎路嗎?”

    桑祈表示不知道。

    他便一條一條幫她數下去。

    “若不是你執意不肯聽你父親的話,選擇和我聯姻,我也不會因為得不到桑家的力量,轉而去與西昭合作。”

    “若我不與西昭合作,自然也就不會承諾將平津以北的土地割讓給他們,不會讓他們演出揮兵入侵,邊疆憂患的戲碼,害百姓流離失所,經受戰亂之苦。”

    “若不是需要與他們合作,靠他們在邊境作亂,將兵力吸引走,並為我爭取時間,我也不需要特地瓦解桑家軍的力量,好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表現出合作的誠意。”

    “更關鍵的是,如果不是你非要站在晏雲之那邊,不肯聽你父親的話,我也不至於為了消除隱患,特地除掉桑公了。”

    說到這兒,他似是也由衷地覺得遺憾,長歎一聲,搖了搖頭,道:“可惜桑公英武一世,竟落得個不明不白慘死獄中的下場。其實他明明知道,一旦一條腿踏上了我的船,再想下去,獨善其身,豈會容易?可到底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究其原因,隻是因為,他太愛你,舍不得像強迫桑禕那樣,再強迫於你。”

    帳內的爐火燒得很旺,可桑祈越聽,心裏越涼,到最後不由得全身冷得發抖,抿唇顫聲道:“你說謊,父親他已經不是那般追求權勢地位,一心求勝的人了,最後他隻是想保全家族,榮歸故裏,安享晚年。”

    卓文遠凝視著她,勾唇道:“誰說他是為了權勢地位了?我可沒有這樣說。”

    言罷笑著起身,走到她麵前,溫情脈脈地挑起她的下巴,眸中光華流轉,認真道:“桑祈,他不是為了功名利祿,而是為了你。為了給你這全天下最好的位置,讓你過最好的生活。因為他也覺得,嫁給我,對於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從他得知我的計劃開始,就明白這大燕的江山,早晚會被我坐收囊中。這場群雄逐鹿,我必是贏家。所以他聰明地選擇順勢而為,相助於我,能給你幸福,也可以最大程度避免一場腥風血雨。然而,這一切妥善的計劃,都因為你執意要嫁給晏雲之,而不得不破滅……

    “你想,若是你當初嫁給我,桑公助我奪權,如今恐怕他都能含飴弄孫了,天下亦不至如此動蕩,豈不是比現在好上千百倍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