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真 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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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放鶴很關心,又繼續問:“接下去呢?”

    陳寶珍忽然臉色慘白,兩眼淚水漣漣,說:“等我回家的時候,夜已三更,沈萬山獨自坐在床上,衣襟上沾染了一片血漬……”

    林放鶴驚問:“血漬?”

    “是的,好大一團汙血。”陳寶珍尖叫了聲,惶恐不安,一張漂亮的臉蛋由於恐懼而扭曲變形,“還沒等民婦開口,沈萬山就搶先告訴我,在我們母女出門後不久,他訕訕無趣,剛準備離開,卻不期與在外喝酒回家的陸根生撞了個正著。由於兩人都喝了酒,言語衝突,很快便發生了扭打。”

    林放鶴麵色平靜:“是這個樣子。”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根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便轉身跑到廚房,找了一把菜刀,回頭砍向沈萬山——可是,他又怎麽能是身強力壯的武師的對手?”陳寶珍絮絮說著,眼中不住落淚。

    林放鶴問:“陸根生就這樣被沈萬山殺死了?”

    “不錯。”

    “那屍體又是如何處理?”

    “這個乃是沈萬山一人所為,民婦出門,去為女兒瞧病,完全不明了內情。”

    “胡說,陸根生就埋在你臥室的床下,還敢說不知曉。你欺瞞於誰?”林放鶴一臉冰霜。

    “民婦後來自然是知道了。”陳寶珍神情哀哀切切。

    “他怎麽跟你說?”

    “沈萬山隻說隔壁染布店門前燈光通明,徹夜有人出入,而後麵又正對著人煙稠密的街巷。人多眼雜,屍體無法運出去。所以隻好在屋中掘了個坑,裝入箱中,草草掩埋——”

    “是你盛衣服的紅漆衣箱嗎?”

    “嗯,對。”

    “用生石灰防腐這個主意是誰想出來的?”

    “當然是沈萬山。民婦剛才已經交代,那段時間我帶著女兒去了藥鋪,並不在家。”

    林放鶴作色問:“沈萬山殺了你丈夫,又埋屍家中,罪惡滔天。你身為人妻,複為人母,竟然默不作聲、朋比為奸,還敢說自己沒有私情?”

    陳寶珍臉頰漲紅,激動地說:“敢問大人,我一個弱女子,身單力小,手不能提、肩不能擔,還能做什麽?”

    “你至少可以向官府舉報。”

    林放鶴怒容滿麵,喝道:“但是你這樣做了嗎?沒有。恰恰相反,反而是在衙門介入調查的時候,百般遮掩、曲意回護,為殺人凶犯開脫罪責!你說,你這是何居心?”

    “大人坐在高堂,官袍加身,呼來喝去,頤指氣使,這樣想並不奇怪。可是你有為民婦著想一二嗎?”陳寶珍極力為自己辯解。

    林放鶴叫道:“依你所說,反倒是本官的不是了——陸陳氏,你且講來,講的有理、還則罷了。如若信口開河,攀七扯八,哼哼,這後果你自己掂量!”

    陳寶珍揚起頭,臉上抽搐了一下,說:“但凡女子,誰人不愛名聲?民婦雖然出於迫不得已,與人有私,但究竟也是個剛強愛麵子的人。豈能等同於那般豬狗之輩?”

    講到這裏,她明潔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輕歎一聲:“唉,事已至此,就算把那沈萬山碎屍萬段,也換不回拙夫的性命。而且此事一旦嚷吵出去,立時就會人盡皆知,滿城風雨,讓我以後還怎麽做人?俗話說,舌頭底下壓死人……”

    林放鶴拍了一下桌案,憤憤地罵道:“讓你這麽說,難道任由那下流胚踐踏律法、逞凶作惡不成?”

    陳寶珍輕輕咬了一下嘴唇,道:“沈萬山乃窮凶極惡之人,為了目的,無所不用其極。試想,他連殺人這樣的事都敢做,還有什麽不能為?逼急了,說不定斬草除根,連我們娘倆也一塊兒除掉!”

    林放鶴穩坐案台,提高了嗓音:“那不用說了,嫁禍他人、誣陷姚四這樣的主意一定也是沈萬山幫你想出來的?”

    “若非如此,大人以為呢?”陳寶珍語氣平靜。

    林放鶴輕輕叩擊著桌案,說:“我再問你,出現在姚四家附近,陸根生失蹤那天所穿的染血衣褲又是怎麽回事?”

    陳寶珍再次搖頭:“我不知道,這你得去問沈萬山——不過,我想他那麽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要想做什麽事,總會有自己的辦法。”

    林放鶴銳利的眼光盯著她,臉色嚴肅,輾轉想了一會,慢慢地問:“本堂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陸陳氏,你可要聽好。關於大清河中浮現的那具無名男屍,你又了解多少?”

    陳寶珍跪在堂下,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身子,回道:“民婦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林放鶴急迫追問,“一無所知那隻本來應該屬於陸根生的瓦工挎包為何會出現在發案現場,出現在莫名其妙的死者身邊?”

    陳寶珍淡淡道:“答案隻有沈萬山知道,自從殺了人之後,他很少來我家。也什麽都不和我說。”

    “那隻布挎包原來在哪裏?”林放鶴問。

    “在我家堂屋。”

    “沈萬山又是在什麽時候把它拿走的?”

    “大約浮屍出現的前兩天。”

    “你有沒有問他做什麽用途?”

    “沒有。”陳寶珍心不在焉,“自打根生出事,我和他之間很少說話。”

    林放鶴望了一眼堂上堂下,皺眉叱道:“陸陳氏,你能對自己的言行負責嗎?須知口供不實,作偽證,嚴重觸犯大明律法?”

    “我對口供負責。”

    “好。”林放鶴吩咐下去,“給她供詞,令犯婦畫押!”

    書辦呈上供詞,林放鶴略略一覽,交還回去。

    兩名衙役上前,不由分說,左右掣定陳寶珍,一個舉著供詞,另一個將蘸滿墨汁的毛筆塞入她手中。

    陳寶珍花容慘淡、神思恍惚,接過筆,不及細看,便在結尾署名之處畫了兩下。

    衙卒劈手奪過筆。

    隨後又有兩個衙役上來,將她押下堂去。

    廊廡之處觀審的百姓紛紛報以白眼,也有咒罵陳寶珍,也有為她惋惜,鬧哄哄亂成一團。

    衙役把畫了押的口供送上去。

    林放鶴接過供詞,放在桌案上,用鎮木壓住。接著朱筆一批,又發了令簽:“將嫌犯沈萬山押上大堂。”(未完待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