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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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它則仿佛在海平麵興奮的招手,一隻藍的澄澈,也藍的孤獨的碩大眼睛,不知是海水還是他本身的淚水,為空姐拋開枷鎖而慶祝,轉而就消逝不見。
它從空中突然消失,宣告這分明接近一場夢境。空姐似乎被自己的聲音嚇到,這還是自己的聲音嗎。
可是她感受到所有的怨恨和不滿都席卷進海風和褪去的巨大波浪流走了,竟然如此有效,他回頭,臉上滿是水痕,肯定的對看向自己的林歇說:“你看,我的臉。”
從林歇的角度看不出她有什麽變化,此時隻有空姐自己才能發現竭盡全力之後,那自始至終沒有動彈過的眉頭,舒展開來。
她恍若女神繆斯震撼海天一色以及人間,那打破次元牆襲來的倦怠更添一層讓人迷離的魅力,可遺憾的是,空姐臉部放鬆卻始終沒笑,從早上認識以來,還沒有一個表情可以稱得上是真摯的笑容,所以林歇隻在她絕美的領域中彷徨小一分鍾,就開始思索該如何是好。
她暫時離開老婆孩子,站了起來,走到空姐身邊。
對於他那依偎在一起的家人來說,僅僅看到林歇的背影。
空姐很苦惱,她讓林歇的期許浪費,讓林歇失望了,她情緒開始低落,坐下抱著自己,把臉藏在蜷縮的兩腿縫隙間,不知在做什麽。
林歇懷疑她又在強迫自己笑,他急忙走近,一隻腿半跪,因為用力稍稍陷進沙灘,他本來想搖晃空姐的身體,可抓捏狀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就轉化成了輕柔的手心,他的手拍在空姐的胳膊,轉而又更加緩慢的撫摸腦袋。
或許念慈可以發現出什麽倪端,她看出來林歇是在和執念對話。
沉默把他們拉進對方的思緒裏,這份來之不易的感同身受在空姐執念和林歇之間遊走,
林歇把為擁有過的愛意和她分享,但其實空姐隻是由衷的因為林歇幸福,而感到幸福。
空姐沒有哭,也沒有笑,她想著剛剛鯨魚起風時藏在風裏和自己說的一番話,須臾年華竟然縷好了一生,對自身的存在終於不再懷疑,反而神色越發放鬆,同時也十分後悔,一臉固執,就像是,治好了舊疾卻來了不痛不癢的新傷。
“順其自然吧,既然已經竭盡全力,咱就不強求了。”林歇如是說道,也不是故意,可能是人在安慰的時候聲音都會低沉而親切。
“謝謝你......”空姐的聲音和螞蟻啃一樣。
空姐不讓他看到自己窘迫的模樣,用隻有林歇可以聽到的聲音說:“如果我真笑了,就會消失,你還會這麽努力幫我嗎?”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他的意思是,即便是你突破執念,一直待在身邊,也很好。
林歇跪在沙灘上臉色平靜,仰著頭,一臉神往的看著滿天繁星,他珍惜此刻超乎想象的幸福,想起自己以前堅持獨來獨往是多麽愚笨,如果能更早一點敞開胸懷,是不是一切都會好上那麽一些,而他不知道希望獨有的幸福,可以提早一點,這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弱者心理。
“幸福”這個詞匯和背後的複雜語境遠沒有表麵那麽簡單。
空姐沒有回話,她保持蹲坐,躺在了林歇的膝蓋上,仿佛陷入了熟睡。
不知為何林歇感覺到如此熟悉的她,看起來變的陌生,她宛如初生又像步入末年,她側身躺在林歇的膝蓋上,被海天的微弱覆蓋著,
林歇把手拖在空姐發梢下,希望她可以睡的舒服一點,注視著她白蔥般的手指,以及從未合上,此時卻如此清晰的眼皮,無不代表著空姐已經可以使用自己的五官,他給身後的家人一個“OK”的手勢,是希望自己的行為不那麽突兀。
空姐頭發上,白皙的脖頸上沾著少量砂石,實打實的身體,還有愈發緩慢的心跳聲在胸腔回響,她看上去失去了能量,那雙大腿變得黯淡,如要在一次次的衝浪下失去墨彩。
冰涼的腳趾頭修長而敏感,夜晚漸漸深了,不知不覺淩晨已經悄然而至,三亞的白天長,再過幾個小時太陽可能會從海平麵升起魚白。
林歇深覺短暫,他回憶起剛剛認識空姐時她厚重的妝容,僵硬的笑容,深紅的嘴唇,笑容讓人負擔滿滿,和懷裏如新生幼童般簡單的她恍若兩人。
“消失”
消失無非是死去或者離開,而執念的消失卻沒有如此殘酷,對於他們來說是擁有幸福涵義的兩個字。
意味著再也沒有她溫良的體溫,她俏皮的情緒,均勻的呼吸,她手上軟軟的細肉,還有平凡但是對於林歇來說不一般的數個月回憶,林歇無法相信在自己所謂的一生中,擁有的歸宿感和即便就會這麽不見,但她的身影,已經從腿部開始慢慢被月光吞沒。
恩禮和恩惠趴在念慈的腿上,眼看著呼吸平緩就要睡著,念慈抱緊她們,防止夜深風兒變得徹骨,等待林歇完成他和執念重要的瞬間。
海底深處傳來低吼,可依然大不過空姐貼著林歇大腿呼吸時如奏鳴,低沉的聲音,彌留之際,她不清楚這是不是再一次死亡,所以一早就用了“消失”
她之前在撕破喉嚨呼喊時,巨大藍白色鯨魚懸在半空中,那道身影和她息息相關,又如血脈相連,她從空氣中傳來孕育著善意的記憶碎片,也就是鯨魚之間交流的語言
林歇看著她的變化,海水不時能夠上她的腳踝,冰涼的濕意尚不能驚她、
執念或許也可以做香甜的夢,天亮了會被陽光叫醒,腳上也會被水磨掉了皮,再想想,是不是要讓老婆孩子先回去,但此時也不適宜說這樣的話。
空姐眼睛在緩慢的動,說明睡眠已然深,林歇思考了一會,目不轉睛的盯著空姐的五官,手輕撫在她的光潔的胳臂,感知著她淡到和大自然相同的心跳,呼吸時迸發的微小力量。
正在安睡的空姐,抿抿未施粉妝的嘴唇,募的,保持閉眼,靜謐住呼吸,親吻了林歇的腿部,太過短暫,時間仿佛靜止一般,但實際上,這隻是林歇和她相處時間軸裏微不足道的一小節。
月亮懸掛在頭頂,這夜已經悄然深刻,時鍾不緊不慢的行走,小蟹從沙裏冒頭,發出稀疏的聲音,側著從念慈身邊繞過,遠處的酒店已經完全安靜,那白燈照的沙灘上怡然自得,暖風靜悄悄的和滿臉拒絕的砂子一起跳柔順而寂寥的舞。
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