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環的灼燒感穿透血肉，陸沉的意識被拽入一片虛無。
    黑暗中浮起星點金芒，逐漸勾勒出棋盤紋路——正是熔爐裏凝出的那半幅，此刻卻完整無缺，黑白棋子在網格間流轉，每一步落子都帶起規則破碎的輕響。
    "選擇吧。"沙啞的男聲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歲月沉澱的蒼涼，"成為純粹的"規則"，執掌天道不偏不倚；或是保留"人性"的羈絆，讓愛恨嗔癡腐蝕權柄。"
    陸沉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看見記憶碎片在棋盤中翻湧：蘇璃第一次為他擋下異能者攻擊時，銀發紅瞳裏的決絕；白無涯在他瀕死時用虛空熔爐重鑄卡牌，麵具下滲出的血痕；還有更早之前，他作為廢柴被嘲笑時，青銅環在掌心發燙的溫度——那是係統第一次回應他的不甘。
    "這算什麽選擇？"他喉嚨發緊，"你們初代卡牌之主當年分裂意識時，難道沒留第三條路？"
    棋盤突然震顫，最中央的"陸"字裂痕加深。
    那聲音低笑："當年我也這麽問過。
    後來才明白，所謂雙生，本就是規則與人性的鏡像。
    你以為白無涯為何與你相似？
    他是我剝離人性後的殘魂，而你..."
    "轟——"
    劇烈的刺痛從眉心炸開，陸沉猛地睜眼。
    入目是竹屋傾斜的梁木，月光被染成渾濁的灰黑，白無涯的麵具正從臉上片片剝落，露出的皮膚與他如出一轍，連左眼下那顆淡褐色的痣都分毫不差。
    "原來...這就是你藏著的秘密。"陸沉嗓音發啞。
    白無涯或者說初代殘魂）的手指深深掐進熔爐邊緣，指節泛白："我本想等你突破天人境再攤牌。
    但那密探的信標引來了混沌聯軍——他們等不及要吞噬雙生之力。"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山崩般的轟鳴。
    蘇璃猛地拽著陸沉撲向牆角，竹屋的茅草頂被掀飛，混沌風暴裹著黑霧倒灌而入，其中懸浮著一隻赤紅巨眼，瞳孔裏翻湧著無數扭曲的卡牌虛影。
    "是陸淵的吞噬之眼！"蘇璃銀發紅瞳瞬間亮起，神紋鎧甲從她後背蔓延而出，"他把整個異能組織的卡牌都祭煉了！"
    陸沉的青銅環自動彈出十二張金卡，在身前布成防禦陣。
    但混沌風暴的速度遠超預期，眨眼間便撕碎了卡牌屏障。
    他咬著牙祭出重組的弑心劍，那柄曾斬過七階異獸的金色長劍剛出鞘，卻"哢"地裂成兩半——半柄依舊金芒璀璨，半柄卻泛著令人心悸的幽黑。
    "別讓兩股力量共鳴！"白無涯的殘魂突然衝過來，手掌按在陸沉後心，"這是當年分裂權柄時的詛咒，規則與人性的力量一旦共振，會撕裂你的識海！"
    但已經晚了。
    幽黑半劍發出尖嘯，穿透混沌風暴直刺向天空——那裏，墨傾城的身影正從黑霧中浮現。
    她原本甜美的臉此刻爬滿青灰色紋路，左手握著與黑劍同款的青銅環，環上纏著鎖鏈，另一端竟連在吞噬之眼裏。
    "哥哥，你以為我真的是傻白甜？"墨傾城的聲音像刮過玻璃，"陸淵大人說，隻要用我的命做引，就能讓黑劍重歸混沌本源。"
    黑劍與她掌心的環精準相扣，發出清越的共鳴。
    與此同時，金色半劍突然調轉方向，劍尖直指陸沉心口。
    劍身上浮現金色符文，竟是初代的聲音："隻有犧牲你，才能平衡雙生之力。
    規則不會因一人動搖。"
    陸沉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能清晰感覺到，金色半劍裏蘊含的力量正在抽離他的生機——那是他用三年時間，在生死邊緣召喚卡牌、融合技能才攢下的力量。
    而黑劍那邊，墨傾城的笑聲混著吞噬之眼的轟鳴，正將他的人性碎片一點點扯向混沌。
    "陸沉！"蘇璃的神紋鎧甲裂開血口，她拚盡全力抓住他的手腕，"你說過要帶我們去看極光！
    說過要讓天道係統不再隻選天才！"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陸沉心口。
    他望著蘇璃鎧甲下滲出的鮮血，望著白無涯殘魂眼中一閃而逝的期待，突然想起熔爐裏那半幅裂痕棋盤——所謂雙生，或許從來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
    "去他媽的規則平衡。"他低笑一聲，左手青銅環的暗紋全部亮起，"我陸沉的道，自己定。"
    話音未落，他餘光瞥見熔爐裏的雙生棋譜突然泛起金光。
    那是之前被忽略的細節——當黑劍與墨傾城契合時，金劍的力量竟順著他的血脈，悄悄滲透進了虛空熔爐的核心。
    山風卷著混沌黑霧灌進竹屋，陸沉的指尖輕輕按在熔爐邊緣。
    他能感覺到，某種沉睡的力量正在蘇醒，像種子突破凍土般，沿著他的手臂，向著戰場最中心的吞噬之眼，緩緩攀升。
    山風裹著混沌黑霧灌進竹屋時，陸沉的指尖正抵在虛空熔爐的刻痕上。
    他能清晰感覺到，熔爐核心那些被初代殘魂封印了千年的金色紋路，正順著他掌心的溫度蘇醒——那是三年前他第一次召喚卡牌時，係統在青銅環裏種下的"人性"種子，此刻終於破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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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瘋了？！"初代殘魂的嘶吼震得熔爐嗡鳴，他原本與陸沉相似的麵容扭曲成青灰色，"虛空熔爐是規則具象，強行融合會讓你的識海被法則碎片絞成渣！"但陸沉的瞳孔裏隻有蘇璃鎧甲下滲出的血珠，她為他擋下的每一道混沌風暴都在提醒：所謂規則平衡，不過是強者為懦弱找的借口。
    "那就絞吧。"陸沉咬著牙低笑，左手青銅環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將熔爐表麵的黑色符文一寸寸剝離。
    那些被初代用來禁錮"人性"的咒印發出尖嘯，像活物般蜷縮著退向熔爐邊緣。
    與此同時，金色能量順著他的手臂逆流而上，在半空凝成一條光河，直衝向懸浮的吞噬之眼。
    "放肆！"初代殘魂的手掌拍在熔爐上，卻見金河裹著他的黑色咒印直接穿透掌心，在他手臂上烙出焦黑的痕跡。
    這是他第一次露出慌亂——當年分裂權柄時，他以為剝離了人性的殘魂就能掌控一切，卻忘了被他唾棄的"羈絆"，早已在陸沉與蘇璃、白無涯的相處中，織成了比規則更堅韌的網。
    "陸沉小心！"蘇璃的尖叫撕裂混沌。
    陸沉抬頭的瞬間，金色半劍已穿透他的肩甲，劍尖離心髒隻剩三寸。
    鮮血順著鎖骨滴落，他卻在劇痛中看清了更致命的危機：黑劍與墨傾城的青銅環共鳴時，竟引動了吞噬之眼裏的混沌本源，正順著他的血脈往識海鑽——那是要把他的"人性"徹底吞噬，變成第二個陸淵。
    千鈞一發之際，蘇璃的神紋鎧甲突然發出刺耳鳴響。
    銀發紅瞳的少女周身浮現出十二道鎖鏈狀光紋，鎧甲竟像活物般裂開，化作無數銀色鎖鏈纏上金劍劍身。"這是...神紋鎧甲的本命禁術！"白無涯的殘魂突然低喝，"她在用鎧甲本源連接雙生劍的法則！"
    陸沉的呼吸一滯。
    他看見蘇璃的指尖滲出金血，鎖鏈每收緊一分，她的瞳孔就暗一分。
    但少女卻朝他露出個染血的笑："說好了要帶你看極光...現在反悔可不行。"
    這句話像火種掉進火藥桶。
    陸沉的青銅環在掌心灼燒，係統界麵突然在識海炸開——那是他從未激活過的"鏡像輪回"卡牌，卡牌邊緣的裂痕與熔爐裏的雙生棋譜完美重合。"原來如此..."他突然笑出聲，"初代說雙生是規則與人性的鏡像，可他忘了...鏡像裏的人，也能同時成為看鏡子的人。"
    當金色半劍即將刺穿心髒的刹那，陸沉捏碎了"鏡像輪回"卡牌。
    肉眼可見的波紋從他指尖擴散，所有攻擊軌跡在虛實之間無限複製——金劍刺來的方向分出十道虛影，黑劍的混沌能量裂成百條支流，連吞噬之眼裏的赤紅巨眼都被複製成漫天星鬥。
    "怎麽會...法則軌跡被篡改了？！"墨傾城的尖叫被淹沒在能量轟鳴中。
    她掌心的青銅環突然崩裂，鎖鏈"啪"地斷開，整個人被反震得撞在山壁上。
    而陸沉的左手，那枚伴隨他三年的青銅環正片片碎裂，金黑兩色的粉末飄起，在他掌心凝成兩枚棋子——一枚刻著"規則"，一枚刻著"人性"，表麵的裂痕卻完全一致。
    "真正的雙生..."陸沉抬手接住飄落的棋子，鮮血順著指縫滴在"人性"棋子上，"從來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
    而是同時成為棋手，和棋盤本身。"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
    初代殘魂的身影與懸浮在吞噬之眼裏的陸淵逐漸重合，兩人的麵容重疊成更模糊的鏡像，身後的混沌風暴中浮現出無數張與陸沉相似的臉——那是被混沌本源吞噬的曆代卡牌之主殘念，此刻正順著鏡像漩渦瘋狂湧來。
    "這不可能..."初代與陸淵重合的聲音裏帶著驚恐與癲狂，"你根本沒到道尊境，怎麽可能..."
    "因為我有他們。"陸沉轉頭看向蘇璃。
    少女的神紋鎧甲已徹底碎裂，卻仍咬著牙用鎖鏈纏住金劍；又看向白無涯，初代殘魂的麵具徹底剝落，此刻正用染血的手幫他修複識海裂痕——那些被他視為"弱點"的羈絆，此刻正化作最鋒利的劍。
    山風突然變了方向。
    原本渾濁的黑霧被撕開一道縫隙，露出遠處翻湧的海麵。
    那裏的霧氣比別處更濃，隱約能看見黑色浪頭裏翻卷著某種巨大的陰影。
    "陸沉！"白無涯突然指向海麵，"混沌海的霧氣...在聚集！"
    陸沉眯起眼。
    他看見霧氣最濃處，有個裹著玄色大氅的身影正仰頭望來，手中的青銅羅盤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
    那身影抬手一指翻湧的黑浪，聲音穿透狂風傳來："那片區域有..."
    但話音被更劇烈的鏡像漩渦轟鳴淹沒。
    陸沉握緊掌心的雙生棋子，望著逐漸逼近的混沌鏡像，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這次，他不再是被選擇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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