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竹葉沙沙作響，陸沉的指尖剛觸到胸前青銅棋子，那道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便已近在咫尺。
    他垂眸掃過石桌上弑心劍碎片翻湧的黑霧，忽然抬眼望向竹屋左側的老槐樹——陰影裏走出個青衫青年，腰間掛著枚刻著星紋的玉牌，正是方才躲在暗處的中立勢力密探。
    "你們的防禦陣法，會幹擾到"天道觀測者"的布局。"青年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目光掃過地麵流轉的金色紋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牌邊緣。
    陸沉的拇指在青銅環上輕輕一按，表麵的暗紋泛起微光。
    他歪頭露出吊兒郎當的笑，仿佛沒聽懂對方的威脅："青竹渡方圓十裏都是陸家產業，小爺在自家院子裏擺陣，還要向誰報備？"說話間，他屈指一彈，張印著蛛網紋路的卡牌"叮"地嵌入地麵，陣紋立刻泛起更璀璨的金光——這是白無涯新煉的"虛空織網"，能將方圓五裏的動靜編織成靈網反饋到他意識裏。
    青年的瞳孔突然閃過一絲暗紅，像有團火在眼仁裏炸開。
    他往前半步，卻被突然湧起的金光擋住去路："小心初代的"雙生陷阱"。"話音未落，他便倒退著隱入樹影，連衣擺帶起的風裏都裹著股鬆木香。
    陸沉的笑意漸漸斂去。
    雙生陷阱...他想起白無涯麵具下那半張與自己相似的臉，想起石桌上弑心劍碎片裏翻湧的黑霧，青銅環在掌心燙得發燙。
    "陸少！"蘇璃的銀發紅瞳從林子裏竄出來，發梢的神紋因為急行泛著微光，"商隊的馬車動了！
    他們把三車玄鐵錠推下青竹渡，水裏浮起好多黑晶石——"
    "防禦陣！"陸沉低喝一聲。
    地麵的金色紋路突然暴漲，如活物般竄向山坳入口。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數百隻泛著綠芒的"吞噬之眼"從黑晶石裏擠出來，眼白上爬滿混沌紋路，正瘋狂啃噬著金紋。
    "混沌卡牌的召喚物。"蘇璃抽出腰間的銀劍，神紋順著手臂爬上臉頰，"需要我——"
    "不用。"陸沉扯鬆領口，左手的青銅環突然迸出刺目金光。
    他指尖在虛空劃出個六芒星，張刻著"法則共鳴"的金卡從環中飛出，"這是給陸淵的回禮。"
    金色陣紋劇烈震顫，竟開始重組。
    原本流轉的光帶擰成劍形，弑心劍的圖騰浮現在半空，劍身紋路與石桌上的碎片遙相呼應。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金色光雨傾瀉而下，吞噬之眼觸到光雨便發出刺耳尖嘯，轉眼間化作青煙消散。
    "好手段。"
    陰鷙的聲音從空間裂縫裏滲出。
    穿青衫的"商人"從中踏出，可那張普通的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眉骨凸起，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嘴利齒。
    他手中攥著枚漆黑棋子，表麵浮著陸淵的專屬印記："陸沉，你以為破了這點小手段就能——"
    "蘇璃！"陸沉突然暴喝。
    早有準備的銀發女武神眼神一凜。
    她方才留在防禦陣晶石裏的虛影瞬間暴起，神紋鎖鏈如靈蛇般纏住"商人"咽喉。
    虛影的手穿透對方胸膛，竟直接握住了那枚黑棋："混沌能量...不純。"
    "放肆！"商人的臉徹底裂開，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鬼麵。
    他正要捏碎棋子，陸沉的"時空回溯"卡牌已精準貼在他後心。
    三秒，兩秒，一秒——
    時間倒轉的藍光籠罩全場。
    商人的手指剛要發力，蘇璃的鎖鏈便再次纏上他脖頸；他再次掙紮，陸沉的青銅環已射出光刃釘住他手腕；第三次回溯時，商人終於崩潰，黑血從七竅湧出："主戰場在...在蒼梧古墟！
    陸淵大人要借...借弑心劍碎片引初代殘魂！"
    "叮。"
    陸沉接住掉在地上的黑棋，指腹擦過棋子底部的刻痕——是陸淵的私印。
    他抬頭時，商人的身體已開始消散，隻餘下那句嘶吼在山風裏回蕩："你護不住白無涯！
    他根本就是——"
    "閉嘴！"蘇璃的銀劍刺穿商人最後一縷殘魂。
    她轉身看向陸沉時，發現他正盯著石桌上的弑心劍碎片，瞳孔裏的金光暗了又亮。
    "陸少？"
    "去把白前輩請來。"陸沉將黑棋收入青銅環，聲音輕得像歎息，"有些事...該問清楚了。"
    山坳外的老槐樹上，青衫密探的身影再次浮現。
    他望著竹屋裏晃動的人影，喉結動了動，最終從懷中摸出枚傳訊玉符。
    玉符表麵的星紋突然劇烈閃爍，他盯著符上浮現的八個血字，臉色瞬間慘白："他們打算用..."
    話音被夜風卷散。
    密探握緊玉符，轉身消失在漸起的晨霧裏，隻餘下幾片被冷汗浸透的竹葉，飄落在陸沉方才站過的地方。
    山霧未散，竹屋石桌上的弑心劍碎片仍泛著幽黑霧氣。
    陸沉剛將黑棋碎片按進青銅環，竹簾突然被風卷起半尺——青衫密探就站在五步外，發梢還滴著晨露，手中的星紋玉牌正滲出暗紅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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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要用"血祭棋盤"。"密探喉結滾動，聲音像被碾碎的石子，"以百萬生靈為祭品，重啟天道棋局。"他踉蹌半步，玉牌上的血字刺得陸沉瞳孔發疼，"我收到的最後一條訊令...是總壇被屠前的警告。"
    陸沉的手指在青銅環上驟然收緊。
    記憶如潮水倒灌：三日前白無涯在陣法裏刻下的黑色符文，那些他當時隻當是煉器師怪癖的歪扭紋路，此刻在意識裏連成完整的鎖鏈——原來從擺下"虛空織網"那日起，他就在等陸淵的棋子撞上來。
    "好個引蛇出洞。"他低笑一聲，指腹摩挲著石桌上的弑心劍殘片，"我就說陸淵那老小子沒那麽沉得住氣。"
    蘇璃的銀劍"嗡"地輕鳴，神紋從她後頸爬至耳尖："需要我去封鎖青竹渡所有出口？"
    "不急。"陸沉將黑棋碎片與弑心劍殘片一並抓起，轉身走向竹屋角落的青銅熔爐。
    白無涯不知何時立在爐邊，青銅麵具下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他早該想到，自從發現白無涯與自己相似的半張臉，這老怪物就沒離開過十步內。
    熔爐被陸沉的青銅環激活，紫焰騰起的刹那，兩片碎片突然相斥著彈開。
    白無涯的手按在爐壁上，麵具下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混沌能量裏裹著初代的封禁咒！"
    陸沉手腕一震，碎片竟穿透他掌心的金光，"叮"地落在熔爐中央。
    紫焰驟然變成幽藍，兩種碎片開始融化，黑與灰的液體在爐底交織，最終凝出半幅泛著裂痕的棋盤紋路。
    "雙生棋譜！"白無涯的手劇烈顫抖，竟直接摘下了青銅麵具。
    陸沉望著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臉，喉間發緊——麵具下的眼尾，赫然有條與他左手青銅環暗紋相同的銀線。
    "這是初代分裂時用來分割天道權柄的棋譜。"白無涯的聲音發啞，"當年我...不，初代卡牌之主將自身意識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留在係統裏守護規則，另一部分..."他突然頓住，目光死死盯著陸沉的眼睛。
    "陸少？"蘇璃的手重重按在他肩膀上。
    陸沉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站到了熔爐前，鏡中倒影裏，他的瞳孔正泛著與白無涯相同的銀芒。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眼神——沉如古潭，銳若劍鋒，仿佛藏著億萬年的歲月。
    "你的眼神..."蘇璃的指尖微微發顫，"和白前輩摘下麵具時...一模一樣。"
    話音未落，陸沉左手的青銅環突然發燙。
    他下意識抬頭，卻見月光不知何時穿透了山霧，在地麵投下兩道影子——一道是他清瘦的輪廓，另一道卻穿著玄色長袍，腰間懸著與青銅環同款的卡牌環，正垂眸輕笑。
    "小家夥，你終於要踏入"雙生棋局"了。"
    沙啞的男聲在耳畔響起，陸沉猛地轉頭，卻隻看見白無涯震驚的臉。
    而角落的青衫密探正背過身去，指尖快速結印——某種銀色信標從他袖中飛出，沒入雲層時，發出蜂鳥振翅般的輕響。
    青銅環的溫度陡然升高，金黑雙色光芒從環身縫隙中滲出。
    陸沉感覺有根無形的線正拽著他的意識往深處墜，眼前的竹屋、熔爐、白無涯和蘇璃的臉都開始模糊。
    最後一刻，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在問："初代...你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而在意識徹底墜入黑暗前，他看見青銅環上的暗紋突然全部亮起——那些他曾以為是裝飾的紋路，此刻正組成完整的棋盤，中心處，兩個交疊的"陸"字泛著刺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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