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涯捏碎青銅麵具的瞬間，陸沉耳中傳來類似瓷器崩裂的脆響。
    碎片簌簌落在玄色長袍上，露出麵具下流動的金光——那不是血肉，是某種被封印了千年的能量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半透明的人臉輪廓。
    陸沉瞳孔微縮，他曾在係統日誌裏見過初代卡牌之主的畫像，此刻這張逐漸清晰的麵容，與畫像上那個負劍而立的身影重疊了七分。
    “共生體在吞噬你的係統權限。”初代殘魂的聲音比白無涯慣常的沙啞更沉，像是從青銅古鍾裏濾過的回響。
    他抬起手，指尖點在陸沉眉心，識海裏那些剛成型的銀鏈卡槽突然泛起紅霧，“每道卡槽都在抽取係統本源，等它們連成‘弑神棋盤’——”
    “蘇璃！”陸沉突然打斷他。
    實驗室廢墟裏，蘇璃正靠在斷牆上，銀發被血浸透成暗紫色。
    她的指尖還攥著陸沉的衣角，可瞳孔裏的金芒雖然褪去，額間卻多了道暗紅紋路，像條毒蛇正往太陽穴攀爬。
    陸沉喉結動了動，剛才在混沌海時，他分明看見那道紋路是從蘇璃心髒位置漫上來的。
    “聯係玄微子。”初代殘魂的能量體開始變淡，“隱世醫修裏隻有他能解共生契約的反噬。”
    陸沉的左手突然發燙。
    青銅卡牌環上浮現出一道藍光，那是他三個月前用三張ssr卡牌跟玄微子換的傳音玉簡。
    指尖剛觸到藍光，他又頓住——上回在藥廬，那老東西用半顆還魂丹換走了他兩張上古方士卡。
    “蘇璃的神紋鎧甲在剝離魂魄。”初代殘魂的聲音裏帶著某種壓迫感，“三刻鍾內不處理，她會變成混沌海的活祭品。”
    陸沉咬了下後槽牙。
    他蹲下身，用拇指抹掉蘇璃額角的血，女孩睫毛顫了顫，無意識地往他掌心蹭了蹭。
    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三個月前在巷子裏撿到她時，她也是這樣縮成一團，說“要當陸先生的專屬女仆”。
    “喂，老東西。”陸沉捏碎玉簡，聲音裏沒了平時的吊兒郎當，“我要你現在來廢棄實驗室，帶全活死人的家夥什。”
    醫閣的雪比陸沉記憶裏更大。
    玄微子的藥廬建在雪山之巔，青瓦上積了半尺厚的雪，簷角銅鈴被風吹得叮當響。
    陸沉剛跨過門檻，藥香就裹著寒意撲過來，混著蘇璃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氣，直往鼻腔裏鑽。
    “喲，卡牌之主親自上門。”玄微子正蹲在丹爐前扇火，灰袍上沾著朱砂，抬頭時眼睛亮得像狼，“我當是誰敢在雪夜敲我醫閣門，合著是來送生意的。”
    他的目光掃過陸沉懷裏的蘇璃，突然直起腰。
    枯瘦的手指懸在蘇璃額前三寸，空氣裏泛起淡青色的光：“神紋鎧甲反噬？有意思，這女娃的魂魄被鎖在鎧甲紋路裏了。”
    “能治嗎？”陸沉的指節捏得發白。
    “治是能治。”玄微子轉身從藥櫃裏掏出個琉璃瓶，對著光看了看，“但要三樣東西。第一，弑神棋盤紋路的複刻——你識海裏剛成型的卡槽，拓一份給我。”
    陸沉瞳孔驟縮。
    那卡槽是初代殘魂用命換來的，裏麵存著他剛融合的三張神話卡。
    “第二，一滴混沌海精靈的精血。”玄微子又摸出塊龜甲，用匕首刮下點粉末，“那玩意兒能鎮住鎧甲裏的混沌氣息。”
    “第三呢？”白無涯突然開口。
    他不知何時站在門邊，能量體已經完全凝結成實體，穿著初代卡牌之主的玄色廣袖，腰間懸著柄斷劍。
    玄微子的視線在他臉上頓了頓，突然笑出聲：“第三嘛...你這係統權限的七分之一。”他指了指陸沉左手的卡牌環，“我要能調用你係統裏白品以上卡牌的權限。”
    陸沉的呼吸陡然加重。
    係統權限是他的命門，上回被墨傾城偷改權限，差點被反噬成廢人。
    他剛要開口拒絕，白無涯已經扯斷腰間的束帶。
    玄色長袍滑落，露出精壯的胸膛。
    在心髒位置，一枚刻著“共生”二字的青銅殘片正嵌在血肉裏，邊緣泛著暗金的光：“初代當年為複活女武神血脈，將係統核心權限分割兩半。這殘片裏存著另一半權限。”
    陸沉盯著那枚殘片。
    他突然想起前晚係統提示音：“檢測到初代遺留物，是否融合？”當時他點了拒絕，現在看來...
    “把殘片插進係統界麵。”白無涯扯下殘片，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用你的權限激活它，玄微子要的七分之一，會從這殘片裏出。”
    陸沉接過殘片。
    青銅表麵還帶著體溫，刻痕裏似乎有光在流動。
    他深吸一口氣，將殘片對準卡牌環上的卡槽——
    “等等！”玄微子突然拔高聲音。
    但已經來不及了。
    殘片剛觸到卡槽，整個醫閣突然劇烈震顫。
    丹爐裏的藥汁潑出來，在青磚上燒出個焦黑的洞。
    玄微子踉蹌著扶住藥櫃，抬頭時，他看見陸沉識海裏的銀鏈卡槽正在發光，那些原本刻著蘇璃神紋的紋路，此刻竟開始...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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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閣的梁柱在震顫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陸沉握著殘片的手被震得發麻，卡牌環上的青銅紋路突然泛起刺目紅光。
    他識海裏的銀鏈卡槽原本是係統為蘇璃神紋量身打造的錨點，此刻那些刻著“守護”二字的紋路正在扭曲重組，像被無形之手強行篡改——最中央的卡槽竟浮現出墨傾城的字跡：“權限置換·已鎖定”。
    “契約囚籠！快用契約囚籠卡牌！”玄微子踉蹌著撞翻藥櫃，朱砂瓶摔在地上濺得滿地猩紅。
    他灰袍下的手腕突然暴起青筋，露出半截墨色蛇紋刺青，“這是天道反噬的連鎖反應，再不用卡牌鎖住係統本源——”
    “本源個屁！”陸沉咬碎後槽牙，係統界麵裏原本屬於他的權限條正在瘋狂縮水，七分之一的刻度線被染成渾濁的黑紫色，“你早知道殘片激活會觸發權限篡改！”他猛地抬頭，玄微子眼底閃過的貪婪讓他後頸發涼——那不是醫者看病人的眼神，是獵人盯著獵物的目光。
    “陸先生……”
    沙啞的呼喚像根細針紮進耳膜。
    陸沉低頭的瞬間，蘇璃的手指正攥著他的衣襟，原本閉合的眼睫在顫抖。
    她額間的暗紅紋路已爬至眉骨，神紋鎧甲卻突然迸發出刺目銀芒，將她整個人拖離陸沉的懷抱。
    銀芒裏浮起半透明的符文，那是女武神血脈覺醒時才會出現的“護主誓約”。
    “反噬的源頭在……”蘇璃的聲音帶著金屬刮擦般的艱澀，她胸口的鎧甲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暗紅血霧中浮出一隻幽藍的眼睛——那是墨傾城的吞噬之眼印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她的魂魄，“在……共生契約的……”
    “夠了！”玄微子突然暴喝。
    他抄起案頭的青銅藥杵，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文，“墨家給的報酬可不低，足夠讓我在混沌海買座島養老！”藥杵砸在地上的瞬間化作黑鐵鎖鏈，帶著腐臭的氣息纏上陸沉的腳踝，“交出係統權限，那女娃的魂魄還能留個全須全尾——”
    陸沉的左手不受控地按在卡牌環上。
    三張ssr卡牌同時碎裂成金光，其中一張“時之沙漏”的虛影浮現在掌心。
    他盯著鎖鏈上的墨色蛇紋——那是墨家長老才有的“噬靈契”，玄微子根本不是隱世醫修，早就是墨家的走狗！
    “白無涯！”陸沉反手將沙漏砸向白無涯所在的方向，時間裂隙特有的藍紫色光霧瞬間籠罩兩人。
    白無涯的玄色廣袖被裂隙風卷起，他剛要伸手去抓陸沉的手腕，卻見陸沉眼底燃著近乎瘋狂的光：“告訴初代殘魂——共生契約即將失控！墨傾城在蘇璃體內埋了吞噬眼，她要的不是係統權限，是……”
    話未說完，黑鐵鎖鏈已纏上陸沉的脖頸。
    他能清晰聽見血管跳動的聲音，眼前的景象開始重影——玄微子的獰笑、蘇璃破碎的銀芒、白無涯被時間裂隙撕扯的衣角，全都混在一起。
    最後一刻，他用盡全身力氣將殘片塞進白無涯掌心：“用殘片……破權限鎖……”
    時間裂隙的吸力突然暴增。
    白無涯感覺有雙無形的手在拽他的魂魄，他低頭看向掌心的青銅殘片，上麵的“共生”二字正滲出暗金血珠。
    殘片接觸皮膚的瞬間，他識海裏響起初代殘魂的歎息：“原來當年那道伏筆，是為了今日……”
    當白無涯再睜眼時，時間裂隙裏的光霧正在凝結成實體。
    他看見陸沉被鎖鏈吊在半空中，脖頸處的勒痕已經發紫，而那些鎖鏈的另一端，竟穿透了裂隙的屏障，連接著某個他從未見過的黑暗空間——那裏有雙眼睛，和蘇璃胸口的吞噬之眼一模一樣。
    “陸沉！”白無涯握緊殘片，斷劍突然從腰間震出。
    劍身上浮現出初代卡牌之主的刻痕，每道刻痕都在灼燒他的手掌，“我帶你出去……”
    裂隙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脆響。
    白無涯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是陸沉的血，順著鎖鏈滴落在殘片上。
    殘片突然發出刺目金光，將兩人的身影徹底籠罩在光霧中。
    當光霧消散時，白無涯發現自己站在醫閣廢墟裏。
    蘇璃倒在滿地狼藉中，神紋鎧甲已經完全碎裂，而陸沉……他正被黑鐵鎖鏈穿透雙肩，懸在半空中，卡牌環上的權限條隻剩一絲微弱的光。
    “快……”陸沉的聲音比蚊蠅還輕，他的視線穿過白無涯，落在醫閣外的雪地上——那裏有排新鮮的腳印，正是墨傾城最愛穿的繡鞋留下的。
    白無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雪地裏的腳印延伸向混沌海方向，每一步都清晰得詭異，像是故意留下的路標。
    他握緊斷劍，劍身的灼燒感突然變成刺痛——初代殘魂的聲音在他識海裏炸響：“墨傾城要的不是係統權限，是……是讓陸沉成為混沌海的活祭品！”
    陸沉的頭緩緩垂了下去。
    白無涯衝過去接住他下墜的身體，觸到他後頸時，掌心突然被什麽硌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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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翻開陸沉衣領，隻見後頸皮膚下埋著枚細小的青銅釘，釘身上刻著“共生”二字——和他心髒處的殘片紋路完全吻合。
    “原來如此……”白無涯的手指在發抖。
    他抬頭看向醫閣外翻湧的雪霧，那裏似乎有個身影在晃動，裹著和陸沉同款的黑色風衣。
    當他眯眼細看時，那身影卻又消失不見，隻留下雪地上一行新的腳印，比之前的更清晰，更逼近。
    時間裂隙的藍光突然在他身後亮起。
    白無涯抱著陸沉轉身，看見裂隙裏伸出一隻泛著暗金光澤的手，掌心托著塊刻滿咒文的玉牌——那是初代卡牌之主當年封印混沌海時用的“鎮界令”。
    “接住。”
    沙啞的聲音從裂隙深處傳來。
    白無涯剛抓住玉牌，裂隙就開始劇烈收縮。
    他最後看了眼陸沉蒼白的臉，將玉牌按在他心口：“堅持住，我這就帶你……”
    話音未落，裂隙徹底閉合。
    醫閣外的雪突然停了。
    白無涯抱著陸沉站在廢墟中央，聽著遠處傳來混沌海特有的浪濤聲——比平時近了三倍不止。
    他低頭看向陸沉後頸的青銅釘，又摸了摸自己心髒處的殘片。
    兩個“共生”紋路突然同時發燙，在兩人之間連成一道暗金鎖鏈。
    鎖鏈盡頭，混沌海的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像是某種沉睡的存在被喚醒了。
    白無涯握緊斷劍，劍身上的初代刻痕開始流動金光。
    他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遠不止玄微子的背叛和墨傾城的陰謀——那個與陸沉容貌相同的鏡像體，那個操控混沌卡牌的終極反派，終於要從陰影裏走出來了。
    而此刻的陸沉，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聽見了係統的提示音：“檢測到鏡像體能量波動，距離：0.3公裏。”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觸到卡牌環上冰涼的青銅紋路。
    在意識徹底黑暗前，他想起三個月前蘇璃說的那句話：“陸先生的眼睛裏，有星星。”
    現在，那些星星正在他的識海裏重新點亮——被篡改的權限條突然開始逆轉，銀鏈卡槽上的墨色字跡正在剝落，露出下麵原本的“守護”二字。
    而在混沌海深處，某個與陸沉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正捏碎手中的青銅鏡。
    鏡麵碎片裏映出陸沉的臉，他勾起嘴角，聲音裏帶著病態的興奮：“終於……要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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