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上的血腥味被海風卷得發苦。
    陸沉低頭時，蘇璃睫毛在眼下投出極淡的陰影，原本冰涼的指尖正逐漸回暖——可這抹暖意才漫到他掌心，便被頭頂突然炸響的脆裂聲驚得一滯。
    那是白無涯的青銅麵具碎片。
    先前還靜靜懸浮在虛空中的碎片，此刻突然震顫著迸發星芒，銀紋在表麵流淌如活物，竟發出類似古鍾的嗡鳴：“契約中隱藏著‘雙生剝離’條款——”碎片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墨傾城的魔神血脈會以愈合為餌，逐步吞噬蘇璃的太陽神紋。三日後，當神紋徹底湮滅，她的命魂將成為混沌卡牌的養料。”
    陸沉瞳孔驟縮。
    他懷裏的蘇璃神紋雖在愈合，可剛才被魔神血衝刷過的紋路邊緣，不知何時爬上了極淡的黑絲，正像蛇信般緩慢啃噬金芒。
    “操。”他喉間溢出極輕的罵聲，左手卡牌環驟然發燙——那是係統在警示危機。
    幾乎同一時間，他右手已按上心口，“記憶回溯”卡牌的輪廓在靈海中浮現。
    這張傳說級卡牌每日隻能用一次，可此刻他甚至沒猶豫半秒，指尖掐出法訣：“回溯0.3秒。”
    空氣突然凝固。
    所有動作都像被按下暫停鍵：墨傾城懸在半空的血珠凝成紅水晶，鎖鏈裏的魔神血停在半途，連蘇璃睫毛上的水珠都保持著將落未落的姿態。
    陸沉能清晰看見自己方才刺入左肩的弑心劍殘片，傷口處的金血正緩慢漫出，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光點。
    “夠了。”他低喝一聲。
    時間重新流動。
    這一次，當契約鎖鏈穿透墨傾城右肩時，陸沉的左手沒有按在她後頸，而是突然翻轉，掌心托起一枚泛著藍光的卡牌——正是剛回溯後未被消耗的“記憶回溯”。
    他的拇指摩挲過卡牌邊緣的星紋，目光掃過蘇璃神紋上的黑絲，眼底的金芒更熾。
    “轟——”
    天際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眾人抬頭，隻見原本逐漸消散的吞噬之眼突然凝結成漆黑羽翼，魔神使者踏著黑焰從翼尖躍下。
    他渾身裹在暗紫鱗甲中，麵無表情地拋出一張混沌氣息翻湧的卡牌：“主人說，這場賭局...該結束了。”
    “混沌吞噬”卡牌在空中展開，黑潮如活物般撲向契約鎖鏈——那是公證契約的中立意誌所在。
    陸沉卻在此時單膝跪地，將“契約之鏡”卡牌插入礁石。
    鏡麵泛起漣漪，映出的並非眾人身影，而是魔神使者背後漂浮的弑神棋盤碎片。
    那些碎片正滲出暗紅血光，與卡牌上的混沌氣息遙相呼應。
    “原來你是來銷毀證據的。”陸沉扯了扯嘴角，聲音裏浸著冰碴。
    他的指尖抵在鏡麵上，鏡中碎片突然發出尖嘯，竟開始灼燒魔神使者的鱗甲。
    “哢嚓——”
    又是一聲脆響。
    白無涯不知何時捏碎了虛空熔爐，無數青銅簡牘碎片從熔漿中飛出，在半空拚成殘缺的古卷。
    他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比平日更冷三分：“墨傾城的血脈裏...混著初代卡牌之主的‘惡念’。”
    陸沉的呼吸一頓。
    他想起昨日白無涯曾說，初代殘魂分裂時，有一縷執念被混沌侵蝕，難道...
    “所以她的背叛不是偶然。”他瞬間理清所有線索，目光掃過癱在礁石上的墨傾城——此刻她正盯著簡牘，嘴角扯出扭曲的笑，眼底卻閃過一絲慌亂。
    “夠了。”陸沉突然抓起一片簡牘碎片，狠狠刺入自己心髒。
    金血瞬間湧出，將碎片包裹成血色琥珀。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初代殘留規則，開始解析...”他能清晰感覺到，碎片裏的信息正順著血脈翻湧——原來“雙生剝離”的真正觸發條件，是需要卡牌之主的血作為媒介；而墨傾城體內的惡念，正是陸淵為他量身定製的“鑰匙”。
    “原來如此。”陸沉咳出一口金血，卻笑了。
    他抽出心髒裏的碎片，任由鮮血滴在蘇璃神紋上，黑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所以你讓她故意暴露，就是想讓我主動觸發這條規則？”
    礁石上的墨傾城突然尖叫著撲過來，卻被鎖鏈狠狠拽回。
    她盯著陸沉懷裏的蘇璃，眼底的瘋狂幾乎要凝成實質：“你以為解析了規則就能贏？陸淵大人的混沌撕裂——”
    “嗡——”
    魔神使者的黑翼突然劇烈震顫。
    他的手按在胸口，那裏正滲出暗紅血珠——是弑神棋盤碎片的灼燒加重了。
    可他的眼神依舊冷硬，緩緩舉起右手，混沌氣息在掌心凝聚成漆黑匕首：“混沌撕裂，啟。”
    陸沉低頭吻了吻蘇璃的額角，將她輕輕放在礁石上。
    他站起身，左手卡牌環亮起刺目金光，係統提示音已變成連綿的蜂鳴：“檢測到規則級攻擊，是否啟動‘規則踐踏’？”
    海風掀起他的衣角。
    陸沉望著魔神使者手中的匕首，眼底的金芒已凝成實質。
    他的指尖撫過卡牌環，聲音輕得像歎息，卻讓所有人心頭一震：“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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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撕裂的黑芒與規則踐踏的金輝在礁石上空對撞的刹那，陸沉耳中嗡鳴如雷。
    係統提示音帶著刺目的紅光在識海炸開："天道境界抵押啟動——當前境界：天人三階→天人初階。"他喉間泛起腥甜，卻在血沫湧出前強行咽了回去。
    蘇璃神紋上最後一絲黑絲正被金血灼成灰燼，這代價...值了。
    魔神使者的瞳孔在黑鱗甲下劇烈收縮。
    他握匕首的手明明穩如磐石，可那道本該洞穿陸沉心髒的黑芒，卻像被無形巨手攥住般扭曲——竟調轉方向，朝著天際那團尚未消散的吞噬之眼紮去。"不可能！"他低喝出聲，鱗甲下的肌肉驟然繃起，試圖逆轉攻擊軌跡，可黑芒卻如泥牛入海，在觸及吞噬之眼的瞬間，竟扯出一道漆黑的血線。
    礁石上的墨傾城突然發出尖銳的慘嚎。
    她原本蒼白的皮膚泛起詭異的紫斑，脖頸處的魔神血脈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逆向流動——從她心髒位置開始，金紅兩色的光流如蛇群倒遊，順著鎖鏈往吞噬之眼的方向鑽去。"不！
    這不是契約原本的走向！"她指甲深深掐進礁石，碎石飛濺間，腕間那道與陸淵簽訂的混沌契約突然暴起，在她手臂上烙出焦黑的痕跡。
    "是規則踐踏。"白無涯的聲音比海風更冷。
    陸沉轉頭時，正看見最後一片青銅麵具碎片墜地。
    麵具下的麵容與他分毫不差，連左眉骨處那顆淡褐色的小痣都如出一轍。
    初代卡牌之主的殘魂此刻正凝視著他，眼中有某種沉澱了千年的情緒翻湧："你早就算到，觸發"雙生剝離"會引動弑神棋盤的逆鱗？"
    陸沉沒有立刻回答。
    他彎腰拾起礁石縫裏那半塊契約公證人的麵具碎片，指腹擦過碎片上凝結的血漬——那是方才自己刺入心髒時濺落的金血。
    當碎片觸碰到虛空熔爐的刹那，熔爐裏的熔漿突然沸騰成赤金色，無數細小的符文從熔漿中浮起，在兩人之間拚出半幅星圖。"初代設下這契約，本就是為了平衡天道與混沌的裂痕。"他將碎片按進熔爐核心，星圖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你我都清楚，陸淵要的從來不是吞噬法則，是讓我親手撕開這道平衡。"
    "所以你故意暴露弱點，讓墨傾城的惡念引我觸發條款？"白無涯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熔爐邊緣，聲音裏終於有了波動，"你拿天道境界做抵押，就是要讓契約反向吞噬...吞噬陸淵的根基？"
    "轟——"
    回答他的是墨傾城的尖叫。
    金黑交織的鎖鏈不知何時貫穿了她的雙肩，鏈身上的契約紋路正泛著妖異的光。
    她仰頭時，嘴角溢出的血沫裏竟混雜著細小的黑色鱗片——那是陸淵混沌血脈的具象化。"第七條..."她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契約第七條...簽訂者共享雙生之痛..."話未說完，她的右腿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同一時間，遠處吞噬之眼的邊緣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內裏翻湧的暗紫血肉。
    陸沉的左手突然傳來灼燒感。
    他低頭，隻見青銅卡牌環正冒出嫋嫋青煙，內側原本空白的位置，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古老符文——那是混沌契約的文字，與係統卡牌環上的天道紋路糾纏如蛇。"怎麽會..."他指尖輕觸符文，識海裏突然閃過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青銅麵具下的人將半塊卡牌環塞進嬰兒繈褓時，輕聲道，"這是給未來的鑰匙，也是給混沌的誘餌。"
    "那是初代的後手。"白無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分裂殘魂時，將半份混沌契約封在了卡牌環裏。
    陸淵以為能利用墨傾城的惡念引你入甕，卻不知..."
    "卻不知這卡牌環，本就是初代留給我的"反製之鎖"。"陸沉抬頭，眼中金芒與卡牌環上的混沌符文交相輝映。
    他突然注意到礁石上的蘇璃動了動——不是身體，是她後頸的太陽神紋。
    那枚原本貼在皮膚上的金紋，此刻正微微隆起，像有生命般輕輕顫動，仿佛隨時會破膚而出。
    海風卷著血腥味掠過眾人發梢。
    魔神使者的黑翼突然全部崩碎成齏粉。
    他捂著胸口踉蹌後退，那裏的傷口正滲出與墨傾城同款的黑血——吞噬之眼的反噬終於波及到了他。
    而在更遠的天際，那團曾經遮天蔽日的吞噬之眼，此刻已縮小成一顆跳動的紫色心髒，表麵爬滿了金紅交織的契約紋路。
    "結束了？"白無涯望著逐漸消散的混沌氣息，聲音裏難得有了溫度。
    陸沉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始終鎖在蘇璃的神紋上——此刻那枚金紋不僅在顫動，更有細碎的金光從紋路上溢開，在她頭頂凝成小小的旋渦。
    係統提示音突然變得急促："檢測到規則級能量異動，目標：太陽神紋。"
    他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蘇璃的臉頰。
    少女的睫毛在他掌心掃出癢意，而她後頸的神紋，正以更劇烈的幅度震顫著，仿佛下一秒就要脫離肉體，在虛空中綻開最璀璨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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