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上的血漬被海風卷著，在蘇璃後頸洇開一片暗紅。
    那枚原本貼在皮膚上的太陽神紋突然泛起滾燙的金芒，像被火鉗烙過的金箔，竟“刺啦”一聲從她血肉裏剝離——不是撕裂，是更詭異的“生長”，金紋根須般的紋路正從毛孔中抽離，在虛空中舒展成巴掌大的光蝶，翅尖掃過之處，連混沌氣息都被灼出嗤嗤輕響。
    陸沉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蹲下身時膝蓋壓碎了半塊礁石，掌心貼著蘇璃冰涼的臉頰，能清晰感覺到她脈搏跳得像擂鼓：“蘇璃？蘇璃！”少女睫毛劇烈顫動，卻始終沒睜眼，額角滲出的冷汗在金紋映照下泛著珍珠白。
    係統提示音炸響在識海：“檢測到規則級能量異動，目標：太陽神紋。能量類型：弑神棋盤‘逆鱗’殘留。”
    “逆鱗？”陸沉喉結滾動。
    他左手的青銅卡牌環突然燙得驚人，混沌符文與天道紋路絞成赤金繩結，像在呼應那團金蝶。
    “看來你已經觸發了契約的‘雙生共鳴’。”
    陰惻惻的聲音裹著腐海氣息從海麵升起。
    陸沉抬頭，瞳孔裏映出翻湧的紫黑色浪花——吞噬之眼的虛影正從浪尖爬上來，眼仁位置是陸淵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嘴角咧到耳根，“我的小傾城可是把混沌種子種進了你們的契約裏，現在她的痛，你該嚐到滋味了。”
    陸沉左手猛地攥緊。
    他能感覺到胸腔裏有根細針在紮，隨著金蝶越飛越高，那針竟開始旋轉——是蘇璃的痛。
    他咬著後槽牙抽出腰間的“雙生共鳴”卡牌，卡麵浮現金色鎖鏈紋路，這是他三天前剛合成的傳說級卡牌，本想用在最終決戰，此刻卻不得不提前激活。
    卡牌碎裂成光粒的瞬間，陸沉的意識被拽進一片血霧裏。
    他看見自己站在墨傾城的識海中央，四周漂浮著無數被撕碎的記憶碎片：十二歲時她給他遞的草莓牛奶，十七歲在櫻花樹下說的“要當你新娘”，還有三天前在廢棄倉庫裏，她將弑心劍殘片捅進自己心髒時，眼底翻湧的紫黑漩渦——那漩渦中央，赫然印著陸淵的吞噬之眼。
    “原來你才是陸淵的‘容器’。”陸沉的聲音在識海裏炸響。
    血霧突然凝結成墨傾城的虛影。
    她還是那副甜美的模樣，發梢卻滲出黑血，指尖掐著弑心劍殘片，笑容比哭還猙獰：“但契約讓你們共享痛苦！你以為我真的想捅你？是他在我腦子裏敲鼓，說隻要我痛，你就會痛得跪在地上——”她突然將殘片刺向自己心口，“現在，痛吧！”
    陸沉的胸腔傳來骨裂般的劇痛。
    他踉蹌後退，額頭抵在虛空中的記憶碎片上，鹹腥的血從鼻腔湧出——這不是他的傷，是墨傾城的傷。
    可下一秒，他的瞳孔卻亮了：“原來如此，雙生共鳴不僅共享痛苦，還能共享——”
    “因果！”
    青銅破空聲從身後炸響。
    白無涯不知何時摘下了青銅麵具，露出半張蒼白的臉，左半邊臉爬滿裂紋，像隨時會碎成齏粉。
    他抬手擲出虛空熔爐，爐蓋“當啷”落地，飛出一卷青銅簡牘，簡上刻著扭曲的契約文：“墨傾城的血脈中混入了初代分裂時的‘混沌種子’，陸淵以為能借她操控契約，卻不知——”
    “卻不知這顆種子，也是初代留給我的‘鑰匙’。”陸沉抹了把臉上的血，突然抓住簡牘最上麵的碎片，轉身刺向空中那團正吸收混沌之力的金蝶。
    金芒轟然炸開。
    原本縮小成紫色心髒的吞噬之眼發出垂死的尖嘯，海麵上裂開蛛網狀的金色紋路，像有隻無形的手在撕扯混沌法則。
    蘇璃後頸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金蝶則裹著簡牘碎片，在虛空中凝成半麵棋盤，每一道格子都流淌著熔金般的光。
    陸淵的虛影開始扭曲，吞噬之眼的瞳孔裏第一次露出慌亂：“不可能，這是弑神棋盤的——”
    “逆鱗，專克混沌的逆鱗。”陸沉喘著粗氣站起身，左手卡牌環上的混沌符文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璀璨的天道紋路，“初代早就算到，你會用契約當武器，所以在卡牌環裏埋了反製鎖，在蘇璃的神紋裏藏了逆鱗，在墨傾城的血脈裏種了——”
    “種子。”白無涯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
    他的半張臉已經碎成青銅粉末，右手卻還舉著虛空熔爐，“現在，該讓契約公證人現身了。”
    海風中突然飄來青銅摩擦的輕響。
    陸沉抬頭，看見三枚指甲蓋大小的麵具碎片正從金蝶形成的漩渦裏飄出來，表麵刻著與白無涯那半張臉相同的裂紋，在陽光下折射出幽藍的光——那是...
    “叮——”
    最前端的碎片突然發出清鳴。
    陸沉的呼吸一滯。
    他望著那三枚碎片在棋盤中央緩緩懸浮，突然想起初代殘魂說過的話：“當契約公證人的麵具重聚時，所有的謊言，都會被照出原形。”
    海風卷著血腥味掠過眾人發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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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璃的睫毛終於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
    她望著頭頂的金色旋渦，又望向陸沉染血的臉，嘴角扯出個虛弱的笑：“我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
    陸沉伸手替她擦掉額角的汗，指尖卻在發抖。
    他望著遠處逐漸消散的陸淵虛影，又望著空中懸浮的麵具碎片，喉嚨裏滾出一聲低笑：“夢快醒了，蘇璃。真正的戲，才剛要開場。”三枚麵具碎片在熔金棋盤上懸浮的刹那，整片海域的空氣都凝結成了冰晶。
    陸淵的虛影突然發出刺耳的尖笑，萬千道與他容貌相同的鏡像從吞噬之眼中噴湧而出，像被風吹散的墨跡，在虛空中拉出漆黑的絲線：“契約第九條——雙生棋局啟動時，所有卡牌品階強製重置為白級！”
    陸沉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能清晰感覺到左手卡牌環的溫度驟降——原本流轉的天道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灰白，連“雙生共鳴”卡牌殘留的光粒都在簌簌墜落。
    係統警報聲在識海炸成亂碼：“檢測到規則級強製降級，當前剩餘抵抗時間：0.7秒！”
    “蘇璃！”他反手扣住少女手腕，指尖觸到她掌心未幹的血漬。
    蘇璃剛愈合的後頸又滲出淡紅，神紋鎧甲的金芒正隨著卡牌環的褪色逐漸暗啞，但她銀發紅瞳裏沒有半分慌亂，反而揚起嘴角：“我早說過，這破契約的漏洞比你藏的私房錢還多。”
    話音未落，她腰間的弑神劍突然嗡鳴出鞘。
    那是陸沉三天前用太陽神紋碎片為她重鑄的武器，此刻劍脊上竟爬滿與麵具碎片相同的青銅裂紋。
    蘇璃旋身揮劍，劍尖精準挑斷纏繞在兩人手腕間的契約金鏈——那鎖鏈本是雙生共鳴的紐帶，此刻卻泛著詭異的紫黑，像活物般扭曲著要往肉裏鑽。
    “契約在反噬弑神棋盤的核心！”蘇璃的聲音裹著金鐵交鳴，“陸淵用混沌種子篡改了條款，但初代在神紋裏埋的逆鱗...現在正順著鎖鏈往他識海裏鑽！”
    陸沉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被斬斷的金鏈末端滲出漆黑黏液，那是混沌之力被逆鱗灼燒的痕跡。
    而遠處萬千陸淵的鏡像突然同時扭曲，最中央的主身喉間發出野獸般的悶吼，吞噬之眼的瞳孔裏翻湧著血色旋渦：“你們以為能贏？看看這法則風暴！”
    海麵瞬間掀起百米高的浪牆。
    黑紫色的風暴裹著破碎的法則碎片席卷而來，所過之處，礁石化為齏粉，連虛空都被撕出蛛網般的裂痕。
    陸沉將蘇璃護在身後，左手卡牌環突然泛起刺目的白光——那是他強行激活了“規則踐踏”卡牌，卡麵的金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每崩解一寸，就能多維持一秒雙生之力。
    “白前輩！”他轉頭看向仍舉著虛空熔爐的白無涯。
    後者半張臉已完全碎成青銅粉，僅剩的右眼裏卻燃著幽藍的光：“熔爐已鎖定麵具碎片的共鳴頻率，現在——”
    陸沉沒有猶豫。
    他拽過蘇璃手中的弑神劍，劍尖挑起懸浮的三枚麵具碎片，狠狠刺入虛空熔爐的爐口。
    青銅與金鐵碰撞的轟鳴中，熔爐表麵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像被點燃的星圖，而麵具碎片則在爐心熔成三滴幽藍的液滴，順著爐壁的溝壑注入棋盤中央。
    “這是...初代的契約公證人之力？”蘇璃的聲音發顫。
    她看見原本熔金的棋盤正以碎片為中心重新凝結，金黑兩色的紋路交織成新的網格，每一根線都在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仿佛在宣讀某種被遺忘的法則。
    變故發生在眨眼間。
    墨傾城的虛影突然從棋盤深處被拽了出來。
    她渾身浴血，胸口插著那柄弑心劍殘片，而混沌之力正像無數條黑蛇般從傷口鑽進去，又從七竅湧出來。
    她的嘴角扯出比哭還慘的笑，聲音卻混著陸淵的陰惻：“契約終章——簽訂者將繼承初代的‘分裂之力’！陸沉，你以為能救她？這混沌種子...本就是為你準備的！”
    陸沉的呼吸一滯。
    他看見墨傾城的瞳孔裏同時映出自己和陸淵的臉，仿佛兩個靈魂正在她體內撕扯。
    而更讓他心悸的是，左手卡牌環的白光突然轉為灼金——那是雙生共鳴的力量突破了規則踐踏的限製，可與此同時，蘇璃的銀發竟開始燃燒。
    不是普通的火焰。
    銀發散開的瞬間，每一根發絲都同時泛起金與黑的光，像被兩種力量同時撕裂。
    蘇璃吃痛地悶哼，卻反手握住陸沉的手腕，指尖的溫度高得驚人：“別慌...這是神紋鎧甲在融合逆鱗的力量。”她仰起頭，金瞳裏翻湧著陸沉從未見過的璀璨，“但為什麽...我的血在發燙？”
    陸沉這才注意到，蘇璃的指尖正滲出金色血液。
    那血珠沒有落地，反而懸浮在兩人相握的手間，逐漸拉長，凝成半透明的鎖鏈。
    而她的銀發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手腕，觸感像燒紅的絲線，卻讓他莫名安心。
    “蘇璃？”他輕聲喚她的名字，喉間發緊。
    少女歪頭笑了笑，發梢的金黑火焰卻燒得更旺：“陸沉，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穿神紋鎧甲時，你說我像會發光的怪物？”
    “我那是口是心非！”陸沉急得想擦她額角的汗，卻被她發燙的皮膚燙得縮回手。
    蘇璃的笑聲混著火焰的劈啪聲：“現在...我好像真的要變成怪物了。”她的銀發突然收緊，像活物般纏住陸沉的手腕，“但別怕，不管變成什麽...我都會拽著你，不讓你掉進混沌裏。”
    海風卷著金黑交織的火焰掠過兩人發梢。
    陸沉望著蘇璃眼中翻湧的光，突然想起初代殘魂說過的最後一句話：“當契約公證人的麵具重聚時，真正的雙生，才會覺醒。”
    而此刻，他能清晰感覺到，那根連接著他與蘇璃的金色血鏈，正在兩人手腕間，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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