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識海裏亂紮，陸沉跪坐在地，指節深深掐進泥土裏，指縫滲出的血珠剛落地就化作微型鏡牌，滋滋腐蝕著地麵。
    他能聽見無數個自己的哭嚎在耳邊交織——病號服的自己攥著蘇璃的手喊\"別走\"，拿槍的自己被鏡淵怪物撕開胸腔時的慘叫，跪在係統碎片前嘶吼\"憑什麽是我\"的絕望......這些情緒像滾燙的岩漿，在血管裏橫衝直撞。
    \"咳......\"他又咳出一口黑血，喉間腥甜得發苦。
    墨傾城的笑聲混著無數陸沉的冷笑在頭頂炸響，鏡麵黑霧從她七竅湧出，在身後凝成旋渦，\"新觀測者，你連三秒回溯都用不了......\"
    話音未落，識海深處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般的低喝。
    陸沉猛地抬頭，瞳孔驟縮——那些原本零散的虛空熔爐碎片，正泛著青銅鏽色的微光重新凝聚！
    碎片邊緣勾勒出古老的鼎足紋路，鏽跡斑斑的鼎身上，隱約能看見初代卡牌之主的烙印在流轉。
    \"白老頭......\"陸沉沙啞的聲音帶著顫音，腕間的青銅卡牌環突然發燙，與識海熔爐的鏽紋產生共鳴。
    他能感覺到有某種溫熱的力量順著環扣湧入體內，像一堵牆硬生生擋住了部分情緒洪流。
    \"用我的本源之力，暫時中和觀測反噬。\"白無涯的聲音比平時更沙啞，像是碎瓷片刮過鐵板，\"這具身體......撐不過三次熔煉。\"
    陸沉的指尖在發抖。
    他忽然想起白無涯總戴著青銅麵具的模樣，想起那間堆滿殘次品的煉器室裏，老頭總說\"熔爐要吃夠火候才能出好器\"。
    原來所謂的\"火候\"，從來都是拿命在填。
    \"很好。\"
    冰冷的男聲從四麵八方的鏡麵裏同時炸響。
    陸沉猛地轉頭，看見所有玻璃窗、手機屏幕、甚至墨傾城的鏡麵左眼都泛起漣漪，陸淵的臉從漣漪中浮出來，嘴角勾著與他如出一轍的冷笑，\"現在你有了足夠資格......見證混沌吞噬天道的終章。\"
    係統界麵突然劇烈震動。
    陸沉瞳孔地震——原本閃爍著各色光芒的卡牌格子，正被黑色的混沌印記瘋狂覆蓋！
    齊天大聖的火眼金睛在裂痕中掙紮，貞德的聖盾裂開蛛網紋，甚至連剛融合的女武神蘇璃的卡牌都在發出尖嘯，金紋像活物般蜷縮成一團。
    \"他們......在痛苦。\"陸沉喉結滾動，伸手去碰最近的卡牌，指尖剛觸到界麵就被燙得縮回。
    他能清晰感知到每張卡牌的情緒：關羽的青龍偃月刀在悲鳴，女媧的補天石在碎裂，甚至連最溫馴的洛神都在尖叫著\"快走\"。
    \"叮——\"
    清脆的金石碰撞聲蓋過所有喧囂。
    陸沉抬頭，看見青銅鼎突然噴出無數道流光，那些竟是刻滿古篆的青銅簡牘！
    簡牘表麵還帶著熔爐的餘溫，燙得他掌心發紅，卻仍死死攥住最近的一片。
    \"當守墓人蘇醒時......\"陸沉咬著牙辨認簡牘上的字，每看一個字就像被雷劈一次，\"唯有星環核心的量子鎖能......\"
    話音戛然而止。
    黑色物質突然從簡牘邊緣蔓延，像活物般啃噬著字跡，眨眼間就將後半段吞得幹幹淨淨。
    陸沉急得指尖發顫，又去抓第二片簡牘，可剛展開，黑霧就追著他的視線湧來，將關鍵信息腐蝕成一片焦黑。
    \"沒用的。\"陸淵的聲音裏帶著愉悅的笑意，\"初代觀測者藏得再深，也擋不住混沌侵蝕。\"
    陸沉猛地抬頭，額角青筋暴起。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情緒洪流又開始翻湧，白無涯的本源之力正在快速流逝，青銅鼎的鏽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光澤。
    墨傾城的鏡麵旋渦越轉越快，守墓人的陰影已經從星環裂痕裏探出半隻手臂，骨節上的鱗片泛著幽藍寒光。
    \"蘇璃......\"陸沉突然低喚。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喊這個名字，直到頭頂傳來熟悉的嗡鳴。
    星環的光芒突然劇烈閃爍。
    陸沉抬頭望去，隻見原本穩定的星環中心，正緩緩投射出淡藍色的全息光影——那是......地球？
    不，不止一個。
    23個地球的全息投影正在星環下方緩緩旋轉，每個投影上都有細微的差別：有的飄著粉色雲團，有的被紫色極光籠罩，甚至有個投影裏，城市建築全是青銅鑄就的古代模樣。
    \"這是......\"陸沉的聲音突然卡住。
    他看見最中央的那個地球投影上，有個銀發紅瞳的身影正抬頭望來——是蘇璃。
    她的神紋鎧甲裂了道縫，卻仍在朝他用力揮手。
    青銅鼎的最後一聲輕響在識海炸開。
    陸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他聽見白無涯的歎息：\"第三次熔煉......開始了。\"
    陸沉的睫毛顫了三顫，意識像被人用重錘反複敲打後又浸進冰水裏。
    他緩緩睜開眼，首先撞進瞳孔的是星環下方旋轉的23個地球投影——每個投影表麵都爬滿蛛網般的黑色裂痕，裂痕中心是吞噬一切的鏡像黑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啃噬著那些或粉雲繚繞、或青銅鑄就的異相世界。
    \"蘇璃......\"他嘶啞的呢喃被星環的嗡鳴撕碎。
    最中央那個投影裏，銀發紅瞳的少女正貼著透明屏障，神紋鎧甲上的裂痕滲出淡金色血珠，她的唇形分明在喊\"快阻止\"，可聲音卻被某種力量隔絕在投影之外。
    陸沉突然想起係統新手教程裏那句被他當廢話跳過的提示：\"觀測者的視野覆蓋所有平行可能，而你的選擇，會決定哪條時間線存活。\"
    識海深處傳來青銅鼎的哀鳴，白無涯的本源之力隻剩最後一縷遊絲。
    陸沉低頭看向腕間的青銅卡牌環，環身刻著的二十八星宿紋路正在剝落，那是他用三年時間收集的上古星圖碎片。\"原來這東西從不是裝飾。\"他突然笑了，血沫濺在環上，\"白老頭說"熔爐要吃夠火候"，原來我的命，就是最後一把火。\"
    \"用我的量子態......\"陸沉踉蹌著站起身，指節扣住卡牌環的瞬間，係統界麵突然彈出猩紅警告：【觀測者印記與星環錨點融合將導致73概率神魂俱滅】。
    他盯著警告看了三秒，喉結滾動著咽下所有恐懼——因為他看見蘇璃所在的投影裏，黑洞已經啃到了她的腳踝。
    \"把觀測者印記和星環錨點融合！\"陸沉暴喝一聲，手腕猛甩。
    青銅卡牌環劃破空氣，在半空拉出一道金色弧光，\"當啷\"墜入青銅鼎內。
    熔爐立刻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鏽跡斑斑的鼎身裂開無數細縫，滲出的金色熔漿竟在空中凝成\"天道\"二字的古篆。
    變故就在此刻發生。
    所有鏡麵同時泛起墨色漣漪，陸淵的身影從中踏出。
    他與陸沉生得一模一樣，卻像被按進了顛倒的暗房——左眼是吞噬光線的黑洞，右臉爬滿蠕動的混沌印記，每走一步地麵就裂開蛛網紋。
    他手中握著的青銅鑰匙正滴著黑血，鑰匙齒痕竟與陸沉識海裏的觀測者印記完全契合：\"你終於找到初代觀測者藏在卡牌環裏的......\"
    \"規則墳場的鑰匙。\"白無涯的聲音突然從鑰匙中響起。
    陸沉猛地轉頭，看見那道總籠罩在青銅麵具下的身影正化為金色流光，殘魂邊緣已經開始消散。\"記住......守墓人不是要毀滅規則......\"老頭的話被星環的轟鳴截斷，最後那縷光沒入鑰匙的瞬間，鑰匙表麵浮現出一行被燒灼過的小字：\"規則需要被埋葬，才能重新生長。\"
    \"砰！\"
    所有玻璃窗、手機屏幕、甚至墨傾城的鏡麵左眼同時炸裂。
    碎片在空中懸浮著，折射出星環核心的景象——那裏原本穩定的藍色光團，此刻正瘋狂旋轉成金色與黑色交織的旋渦，金是天道的秩序，黑是混沌的無序，兩者糾纏著撕扯，竟在中心凝出一枚半透明的量子鎖。
    陸淵的腳步頓在距離陸沉三步外，黑洞左眼突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他舉起青銅鑰匙，鑰匙尖正對著陸沉的胸口，那裏的皮膚下，觀測者印記的紋路正隨著星環旋渦的頻率跳動，像在為鑰匙的刺入打拍子。
    \"你以為用命換錨點就能贏？\"陸淵的聲音裏帶著病態的興奮，鑰匙表麵的黑血滴在地上，腐蝕出焦黑的坑洞，\"這把鑰匙，本就是為你的心髒量身打造的......\"
    星環的嗡鳴突然拔高成尖嘯，陸沉感覺有滾燙的力量順著脊椎竄上後頸——那是蘇璃的卡牌在燃燒，女武神的神紋正透過皮膚浮現，在他胸口織成一麵盾。
    但這盾在陸淵的鑰匙前，薄得像張紙。
    青銅鑰匙的尖端，已經抵住了陸沉的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