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逆鱗熔爐與觀測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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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瞳孔睜開的瞬間,陸沉後頸的寒毛根根倒豎。
那不是人類的眼睛。
青銅鑄就的虹膜裏流轉著齒輪咬合的微光,每一道紋路都在複刻守墓人牢籠崩解時的裂痕。
年輕白無涯的指尖還沾著從齒輪碎片裏滲出的幽藍光液,他舉起虛空熔爐的動作慢得像電影慢放——陸沉甚至看清了熔爐表麵新浮現的刻痕,是蘇璃量子態崩解前留下的星環印記。
“成為觀測者的代價是……”年輕白無涯的聲音裏混著兩種音調,一種是記憶裏白無涯的沙啞,另一種像是金屬摩擦,“用你的命,換所有被遺忘者的眼睛。”
熔爐砸下的刹那,陸沉終於聞到了血鏽味。
那是從自己鼻腔裏湧出的,溫熱的血順著下巴滴在蘇璃透明化的手背上,像落在玻璃上的紅雨滴。
他想抓住蘇璃的手腕,卻隻觸到一片虛無——她的皮膚已經薄得能看見血管裏流淌的星光,那些本該消散的量子態殘像突然在四周凝聚,23個半透明的蘇璃同時抬起手,指尖點向不同方位的鏡淵碎片。
“哢嚓!”
虛空熔爐撞碎守墓人心髒的瞬間,陸沉聽見了自己星環核心崩解的聲音。
無數青銅碎片從熔爐裏炸出來,每一片都映著陌生的臉:有穿著古代黑色長袍的觀測者,有抱著水晶球哭泣的銀發少女,有被鎖鏈穿透胸口卻還在笑的白無涯……那些記憶碎片擦過他的臉頰,燙得像燒紅的鐵,在皮膚上烙下細小的疤痕。
“現在我們是完整的混沌觀測者——”
陸淵的嘶吼混著黑洞撕裂空間的嗡鳴。
陸沉這才發現,自己胸口的星環正與對方青銅心髒裏的黑洞瘋狂吸引,兩股力量在他們之間形成旋渦,連鏡淵的吸力都被暫時抵消。
他看見陸淵臉上的瘋狂褪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詭異的滿足:“你以為雙生是詛咒?這是天道給我們的禮物——”
話音未落,守墓人殘留的青銅齒輪突然扭曲變形。
那些本該消散的碎片重新組合,勾勒出一張讓陸沉呼吸停滯的臉:墨傾城的笑渦、墨傾城的梨渦、墨傾城發間那支他親手送的青玉簪。
她指尖轉著一麵半透明的鏡牌,正是墨家鏡淵的本命牌,“恭喜你們成為新祭品。”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卻比年輕白無涯的冰錐更刺人,“墨家祖先用血脈封印守墓人時,可沒說不能讓守墓人借用封印者的皮相。”
蘇璃的量子態突然全部亮起金光。
陸沉被星環旋渦扯得幾乎站不穩,卻還是看清了她每一個分身的嘴型——“用星環碎片重組初代觀測者的……”尾音被鏡淵的轟鳴吞沒,她最後一個實體分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他脈搏,“阿沉,別怕疼。”
比星環崩解更疼,比青銅碎片烙臉更疼的疼,從眉心炸開。
陸沉看見蘇璃的神魂化作金色光針,穿透他的識海屏障,那些被係統封印的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湧來:三秒時間回溯的源頭、天道卡牌係統真正的創世規則、初代觀測者用生命刻下的警告……他的瞳孔裏閃過無數畫麵,有自己在巷子裏擺爛吃泡麵的早晨,有蘇璃第一次穿女仆裝時耳尖的緋紅,有白無涯在熔爐前背對著他說“有些秘密,等你成為觀測者再說”時的背影。
“蘇璃!”他喊出聲,聲音卻被星環旋渦揉碎。
低頭時,蘇璃的實體已經徹底透明,隻剩那枚銀紅瞳孔還亮著,像兩顆將熄的星。
“激活時間回溯權限……不是為了讓你救我。”她的聲音在他識海裏響起,帶著量子態特有的重疊感,“是讓你……看見所有可能。”
鏡淵的吸力突然增強。
陸沉被扯得踉蹌,卻在摔倒前抓住了一片從熔爐裏飛出的青銅碎片。
碎片上的畫麵在他眼前無限放大:是年輕白無涯的臉,是陸淵的黑洞,是墨傾城的鏡牌,是蘇璃消散前的笑容……
然後,他聽見了。
不是現在的聲音,不是過去的聲音,是無數個時間線裏的聲音。
“陸沉,該起床了。”——是媽媽敲他房門的聲音,來自十六歲的清晨。
“少爺今天又翹課?”——是蘇璃第一次見麵時的嗔怪,帶著點沒藏住的關切。
“記住,觀測者的眼睛,要看見所有可能性。”——是白無涯摘下麵具前,聲音裏藏著的歎息。
“哈哈哈哈,天道體係,不過如此!”——是陸淵在某個末日時間線裏的狂笑。
陸沉的指尖在顫抖。
他終於明白蘇璃說的“所有可能”是什麽。
那些曾經被時間回溯覆蓋的三秒,那些被係統抹去的選擇,此刻像被掀開的棋盤,所有落子的痕跡都清晰地鋪展在他眼前。
鏡淵深處的遠古存在還在打鼾,墨傾城的鏡牌泛起幽藍光芒,陸淵的黑洞與他的星環仍在融合。
但陸沉忽然不那麽慌了。
他望著掌心裏那片映著蘇璃笑容的青銅碎片,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裏,多了無數個重疊的、屬於不同時間線的心跳。
“原來……”他輕聲說,血還在流,卻忽然覺得甜,“這才是觀測者真正的眼睛。”
遠處,鏡淵的倒影裏,年輕白無涯的青銅瞳孔突然收縮。
青銅碎片在掌心發燙時,陸沉的指尖突然觸到一道凸起的紋路。
那是鑰匙齒痕——他早該想到的,所有時間線裏反複出現的青銅鑰匙,原來一直藏在觀測者的記憶裏,藏在每一片崩解的碎片裏。
\"守墓人怕的不是觀測者...\"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喉嚨裏溢出破碎的笑,\"是怕觀測者看見所有可能後,還能選擇打破它。\"
星環旋渦在胸口撕裂的痛突然變得清晰,像有把鈍刀在絞動他的肋骨。
陸沉卻在這劇痛裏彎下腰,將青銅碎片按在自己心髒位置。
碎片邊緣的齒痕刺進皮膚,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淌,在鎖骨處匯成小紅溪。
他聽見係統核心在識海深處轟鳴,那些被蘇璃用神魂撞開的記憶碎片裏,初代觀測者的血書突然浮現在視網膜上:\"當所有可能成為枷鎖,觀測者的使命是——\"
\"自我毀滅。\"
最後一個字咬碎在齒間時,青銅鑰匙\"哢嗒\"一聲嵌入心髒。
逆鱗熔爐的青銅齒輪開始逆向旋轉。
白無涯殘魂的低語裹著金屬摩擦聲鑽進耳膜:\"真正的觀測者...不是規則的記錄者...是能打破閉環的...\"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像被抽幹了最後一絲力量,\"去看...去選...\"
陸沉的瞳孔驟然收縮。
空間在他眼前裂開。
第一麵青銅鏡從他腳邊升起,映出陸淵的黑洞吞噬整個太陽係,蘇璃的量子態殘像被撕成碎片,散落在火星軌道;第二麵鏡在頭頂凝結,畫麵裏他握著蘇璃的手站在天台,晨光裏她發梢沾著露珠,說\"今天的早餐是少爺最愛的叉燒包\";第三麵鏡從鏡淵深處浮起,墨傾城的鏡牌碎成齏粉,她跪在滿地碎片裏尖叫,身後是白無涯戴著麵具的背影,熔爐的光將兩人影子拉得很長...
一百麵、一千麵、無數麵青銅鏡在虛空中懸浮,每一麵都映著不同的時間線。
有的陸沉在巷子裏啃泡麵,有的他在戰場揮卡牌斬星,有的他抱著蘇璃逐漸透明的身體痛哭,有的他與陸淵並肩站在天道法則前大笑...
但所有鏡麵突然同時震顫。
最中央那麵鏡的畫麵開始坍縮,其他鏡麵的光流像被磁鐵吸引,紛紛注入其中。
陸沉看見自己的星環核心在發光,蘇璃的神魂化作金色光針,正將那些支離破碎的時間線縫成一個新的圓環——地球的星環。
\"原來...\"他望著鏡中旋轉的藍色星球,眼淚混著血滴在鑰匙上,\"所有可能的終點,都是要護住這個世界。\"
蘇璃的神魂在星環上凝結成金色紋路,像給地球戴上了一串流動的金鏈。
她的聲音從每一寸星紋裏傳來,帶著量子態特有的重疊感:\"阿沉,看你左手。\"
陸沉低頭。
那枚原本普通的青銅卡牌環正在蛻變,青銅紋路裏滲出金液,像活物般遊動,最終在環身交織成\"觀測者\"三個古篆。
他突然想起白無涯說過的話:\"卡牌環是觀測者的眼睛,當它開始流動,說明你終於能...看見自己。\"
\"轟——\"
所有青銅鏡同時碎裂。
再睜眼時,陸沉正站在海邊。
晨霧剛散,陽光穿透雲層,在浪尖灑下碎金。
他左手還握著半塊青銅麵具碎片,是白無涯的麵具,邊緣還沾著幽藍的光液——那是守墓人牢籠的碎片。
潮聲裏混著若有若無的笑聲,甜得發膩,像浸在蜂蜜裏的刀尖。
\"陸沉~\"
聲音從身後傳來。
陸沉猛地轉身,隻看見退潮後的沙灘上,一串小巧的腳印正被浪花抹去。
而他掌心的麵具碎片突然發燙,青銅紋路順著指縫爬到手腕,在皮膚下若隱若現。
浪濤聲突然變響。
陸沉望著遠處翻湧的海麵,喉結動了動。
他抬起手,指尖懸在離浪花半寸的地方。
青銅紋路在浪尖浮現的刹那——
\"想知道我藏了什麽嗎?\"
墨傾城的笑聲裹著海風鑽進耳朵,比任何鏡麵裏的她都清晰。
陸沉的指尖微微發顫。
他望著浪尖上若隱若現的青銅紋路,突然笑了。
這一次,他要看見所有可能,然後——
選一個,讓所有人都能好好吃叉燒包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