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退到天際線時，陸沉的指尖終於觸到了青銅門。
    門扉沒有想象中冰涼，反而像塊燒紅的烙鐵。
    他剛要縮回手，整扇門突然如被石子擊碎的湖麵，\"哢啦\"裂開蛛網紋——不是碎裂，是化作千萬片鏡麵碎片，每一片都泛著冷冽的銀光，懸浮在他四周，將他困成一個光繭。
    \"閉環需要......\"
    破碎的話音撞進耳膜時，陸沉後槽牙已經咬出了血。
    他看見每麵鏡中都映著自己——左手攥著觀測者核心的量子光帶，右手捏著混沌心髒的腐臭黑焰，胸口還嵌著第三顆心髒，那是白無涯的虛空熔爐核心，此刻正滲出金紅的熔漿。
    三個心髒的倒影在鏡中重疊，竟與青銅門上消失的三重圖騰完美契合。
    \"操！\"他罵了半句，掌心突然刺痛。
    原本纏繞在腕間的初代圖騰活了過來，青銅紋路如蛇群遊向指尖，在觸及鏡麵碎片的瞬間，\"嗤\"地紮進他掌心。
    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卻沒落地——被最近的鏡麵吸了進去，在鏡中暈開一朵血花，然後......血花裏浮現出另一張臉。
    是白無涯。
    但不是現在總戴青銅麵具的白無涯，而是二十來歲的模樣，發梢還沾著星塵，正將三顆心髒按在青銅祭壇上。\"初代觀測者必須分裂......\"他的聲音像從極遠處飄來，指尖滲出的金光正將心髒分成兩半，\"觀測者與混沌不能共存，否則鏡像......\"
    \"鏡像？\"陸沉下意識伸手要碰那麵鏡，左側突然傳來冷笑。
    是墨傾城。
    鏡中的她穿著高中校服，發尾沾著便利店關東煮的熱氣，可眼底卻泛著他從未見過的陰鷙。
    她的手正按在混沌心髒上，黑焰順著她的手腕爬進袖口，\"陸沉哥哥總說我是傻白甜，\"她歪頭，嘴角扯開誇張的弧度，\"現在它屬於我——\"
    \"放屁！\"陸沉吼出聲，混沌心髒在掌心劇烈震顫，腐臭黑焰\"轟\"地炸開。
    可鏡中畫麵紋絲不動，墨傾城的手指已經扣進心髒裂縫，指甲縫裏滲出的黑血與心髒的毒霧融為一體。
    他這才注意到，所有鏡麵碎片都在微微發燙，像被某種力量強行投影的錄像帶，根本不受他控製。
    \"快撕開第六層皮膚！\"
    量子風暴的尖嘯中，蘇璃的聲音像一根銀針紮進耳膜。
    陸沉猛地轉頭，右側鏡麵裏，他看見自己正抱著蘇璃的殘魂——她的銀紅長發正在消散，皮膚下爬滿黑色紋路，每道紋路都在吞噬她的神紋鎧甲。\"時間回溯隻能鎖0.3秒，\"她的嘴唇幾乎沒動，意識卻清晰地鑽進他腦海，\"第六層皮膚下藏著初代的......\"
    話沒說完，黑色紋路已經纏上她的脖頸。
    蘇璃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最後一個音節被風暴撕碎前，她用盡殘力抬起手，指尖虛點他胸口——那裏，第六層皮膚下的初代圖騰正燙得驚人，連衣物都被灼出焦痕。
    陸沉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想起三天前白無涯說過的話：\"你體內的皮膚不是普通血肉，是初代觀測者用天道法則織的繭。\"當時他隻當是係統的隱藏設定，此刻才驚覺，每次核心共鳴時發燙的位置，竟與蘇璃虛點的位置分毫不差。
    \"賭一把。\"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
    左手死死攥住混沌心髒，任毒霧腐蝕手背；右手按在胸口，指甲深深掐進皮膚——第六層。
    劇痛比想象中更劇烈。
    他感覺有把燒紅的刀正劃開肋骨，不是血肉之痛，是法則被強行剝離的灼燒。
    鏡麵碎片突然劇烈震顫，無數個\"他\"的倒影開始重疊、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
    白無涯的畫麵消失了，墨傾城的冷笑變成雜音，蘇璃的殘魂卻突然清晰起來，她的唇形在說：\"抓住熔爐......\"
    \"叮——\"
    一聲清越的脆響。
    陸沉的指尖突然觸到什麽硬物。
    他低頭，看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塊碎片——是虛空熔爐的殘片，邊緣還沾著金紅熔漿，正隨著他的心跳微微發燙。
    鏡陣外的海浪聲突然變得遙遠，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聽見鏡麵碎片摩擦的嗡鳴，聽見......
    \"哢嚓。\"
    混沌心髒的裂縫突然擴大。
    陸沉瞳孔驟縮，看見一道黑影正從裂縫裏往外鑽——是陸淵的鏡像，半張臉還沾著毒霧，另半張卻與他此刻的麵容重疊。
    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頭頂突然傳來破空聲。
    他抬頭。
    虛空熔爐的碎片不知何時懸浮在頭頂，金焰中隱約能看見白無涯舉著熔爐時的背影，和蘇璃銀紅長發的殘影。
    碎片表麵的紋路開始流轉，像在回應他掌心的初代圖騰。
    海浪重新湧來的聲音裏，陸沉攥緊熔爐碎片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蛇。
    遠處，鏡麵碎片的最深處，一道黑影的指尖終於探出了混沌心髒的裂縫。
    ）陸淵鏡像的半張臉剛從裂縫中擠出來，腐臭的黑焰便如活物般纏上了陸沉的手腕。
    他能清晰感覺到毒霧正順著血管往心髒鑽，皮膚表層瞬間泛起青紫色的腐蝕斑——但這痛意反而讓他的瞳孔愈發清亮。
    虛空熔爐碎片在頭頂炸出金紅的光團，白無涯的殘影在光中抬手，指尖虛點向他掌心；蘇璃的銀發紅影則攥著神紋鎧甲的碎片，嘴型分明在喊“按進去”。
    陸沉喉結滾動，左手的混沌心髒還在震顫，右手的觀測者核心量子光帶突然暴漲三尺，將三顆心髒觀測者的光、混沌的毒、熔爐的熔漿）同時托起到胸口高度。
    “去你媽的閉環！”他咬著帶血的牙低喝，掌心的初代圖騰突然迸出青銅色火星。
    三顆心髒像是被磁石吸引般，“噗”地紮進熔爐碎片中央的凹陷處。
    金紅熔漿瞬間沸騰，將三顆心髒包裹成半透明的繭，青銅紋路順著他的手臂爬向空中，在頭頂交織成旋轉的星環，每一道紋路都刻著他從未見過的古老符文。
    空間開始發出扭曲的嗚咽聲。
    陸沉的耳膜幾乎要被震裂，卻看見鏡陣中的海浪倒著退回天際線，所有鏡麵碎片開始逆時針旋轉，在他腳下拉出螺旋狀的光帶。
    他的左腳剛踩上光帶，左手腕的青銅卡牌環突然燙得驚人——初代觀測者的烙印正從環中滲出，化作金色的液體文字浮在他眼前：“真正的容器是……”
    話音未落，所有鏡麵同時泛起幽藍的光。
    陸沉抬頭，看見每麵鏡中都映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是守墓人。
    他的雙眼泛著星河般的光，嘴唇開合的頻率與空間震顫的節奏完全一致：“觀測者與混沌的……”
    “轟！”
    晨光突然穿透鏡陣。
    陸沉眨了下眼，再睜眼時，自己已站在一座青銅祭壇上。
    腳下的地磚刻著三重圖騰，正中央是三顆心髒交織的紋路，而他的雙手，此刻正按在祭壇中央的凹陷處——那裏，虛空熔爐的碎片正發出嗡鳴，熔漿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地磚上，燒出刺鼻的青煙。
    “你以為抓住了真相？”
    熟悉的銀鈴般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陸沉猛地轉身，卻見蘇璃站在祭壇邊緣，銀發紅瞳在晨光中泛著不真實的淡粉。
    可她的嘴角勾起的弧度，卻與方才鏡中墨傾城的冷笑如出一轍。
    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蘇璃的影子裏，竟疊著另一張臉——陸淵的鏡像正從她後頸的皮膚下鑽出半隻眼睛，瞳孔是混沌心髒般的幽黑。
    “閉環從未終結。”蘇璃開口時，聲音裏混著兩種音調，“你選擇了錯誤的倒影。”
    陸沉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想後退，卻發現雙腳被祭壇的青銅紋路死死纏住；想召喚卡牌，左手的卡牌環卻突然變得冰涼，連係統提示音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更詭異的是，祭壇地麵不知何時裂開了蛛網狀的縫隙，從裂縫中滲出的，竟是他方才在鏡中見過的、白無涯青年時期祭壇下的星塵——帶著某種古老而危險的震顫。
    “碰它。”蘇璃的聲音突然變得清甜，像極了她端著熱牛奶喊他起床的模樣，“把麵具碎片按進爐心……”
    話音未落，祭壇中央的熔漿突然劇烈翻湧。
    陸沉低頭，看見熔爐碎片的縫隙裏，正緩緩浮出半塊青銅麵具——是白無涯常年戴著的那副，斷裂處還沾著暗紅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