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的手指鬆開刹那，三顆心髒墜向熔爐的軌跡在他視網膜上拉出光痕。
    幽藍混沌心髒表麵的黑須突然暴長，像活物般纏住金色觀測者心髒，半透明那顆裏蘇璃的銀發紅瞳驟然收縮——她的唇形在心髒內部劇烈張合，卻發不出聲音。
    熔爐轟鳴裏，陸沉聽見自己骨節作響的聲音，左手卡牌環燙得幾乎要烙穿皮膚，係統提示音炸成碎片：\"警告！
    量子坍縮率97！\"
    \"閉環需要——\"
    青銅星環突然在他周身暴漲，原本纏繞腳踝的金紋藤蔓瞬間凝結成環狀光帶，將三顆心髒的墜落軌跡強行拽停在熔漿上方半尺處。
    這聲音像是從無數塊破碎鏡麵裏同時傳來，陸沉脖頸上的血管突突跳動，他看見穹頂的海水突然凝固成藍水晶，所有陸淵的鏡像都貼在\"水晶\"上，指尖滲出的黑霧正順著凝固的水流往星環裏鑽。
    \"恭喜你成為永恒祭品。\"
    守墓人的意識從熔爐四壁的青銅浮雕裏滲出來，那些原本刻著星圖的紋路正扭曲成猙獰的人臉，每張嘴都在重複這句話。
    陸沉後槽牙咬得發酸，他能清晰感覺到混沌心髒的黑須已經穿透掌心，順著靜脈往心髒裏鑽，每一寸被侵蝕的血管都在灼燒，像有人拿著燒紅的鐵絲在血管裏攪動。
    \"快撕開第七層皮膚！\"
    蘇璃的聲音突然炸響在耳膜內側。
    陸沉瞳孔驟縮——半透明心髒表麵裂開蛛網狀細紋，銀發紅瞳的殘魂正從裂縫裏擠出來，她的身體像被揉皺的星紗，左腿以下還黏著半塊心髒組織，發梢卻凝著刺目的金芒。\"真正的容器是......\"她的指尖突然點在陸沉左胸，那裏的量子光霧正瘋狂旋轉，\"用觀測者心髒的力場撕開！\"
    陸沉沒問為什麽。
    他想起三天前蘇璃替他熨校服時，指尖被熨鬥燙紅卻隻是笑著說\"不疼\"；想起三個月前墨傾城背叛那晚，蘇璃的神紋鎧甲擋在他麵前時，後頸滲出的血珠在月光下像碎鑽；想起剛才在鏡中倒影裏，所有蘇璃存在過的瞬間都在指他左胸——那裏藏著係統核心，藏著他從未說出口的\"無論如何都要護住你\"。
    右手猛地按上左胸。
    量子光霧被外力一壓，竟真的像皮膚般泛起褶皺。
    陸沉咬著牙撕開第一層，是係統初始時的淡金數據流；第二層裹著白無涯給的虛空熔爐圖紙；第三層是蘇璃第一次覺醒神紋鎧甲時，落在他肩頭的銀發紅絲；第四層......第四層突然湧出灼痛，他看見自己十二歲生日那天，母親塞進他手心的青銅卡牌環，環內側刻著\"沉\"字的劃痕——原來這才是第四層。
    \"第五層是陸淵第一次出現在我夢境的黑霧。\"陸沉喘著氣，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滴，\"第六層......\"他的手指突然頓住，第六層裏浮著蘇璃的日記本，扉頁寫著\"如果我死了，就用我的殘魂做容器吧，這樣至少能永遠在他心髒裏\"。
    \"第七層！\"蘇璃的殘魂突然撲過來，星紗般的手臂穿透他的胸膛，直接攥住第七層光霧，\"撕開！\"
    劇痛讓陸沉眼前發黑。
    第七層光霧被撕開的刹那，熔爐裏的熔漿突然倒流，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三顆心髒被漩渦卷著瘋狂旋轉，黑須從混沌心髒上斷裂，像被火烤的蚯蚓般蜷曲著墜入漩渦。
    陸淵的鏡像在漩渦中心顯現，他的臉和陸沉一模一樣，隻是左眼泛著死灰，\"你篡改了......\"
    話音未落，一道青色流光從熔爐底部衝上來。
    陸沉看見白無涯年輕時的麵容——沒有青銅麵具，眉眼清俊如鬆，左腕戴著和他同款的青銅卡牌環，環上刻著\"無涯\"二字。
    青年白無涯的指尖點在陸沉眉心，記憶如潮水倒灌：三百年前，初代卡牌之主為封印混沌核心，將自己的心髒煉成容器，卻在最後一刻被鏡像侵蝕；三百年後，他的殘魂附著在虛空熔爐裏，等著另一個\"陸沉\"來完成未竟之事。
    \"時間回溯的鑰匙......在分裂時刻。\"青年白無涯的聲音越來越淡，他的手按在陸沉卡牌環上，\"當三顆心髒同碎時，用係統的三秒回溯......\"
    \"轟——\"
    熔爐穹頂的海水突然炸裂，無數陸淵的鏡像裹著黑霧衝進來。
    陸沉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量子化，每一塊肌肉都在分解成光粒，蘇璃的殘魂死死攥著他的手腕，半透明的手指已經開始消散。
    他低頭看向卡牌環，係統提示音終於完整：\"量子坍縮完成100，檢測到初代分裂時刻殘留波動，是否啟動時間回溯？\"
    陸沉望著正在消散的蘇璃，望著青年白無涯消失前的最後一個微笑，望著陸淵鏡像扭曲的臉——他突然笑了，血沫濺在卡牌環上，在金紋裏開出一朵小紅花。
    \"回溯。\"他輕聲說。
    穹頂外的海水重新流動，熔爐的轟鳴變成細語，三顆心髒重新回到他掌心。
    陸沉望著蘇璃瞳孔裏映出的自己，突然明白白無涯說的\"碎過的心髒才能裝下整個天道\"是什麽意思了——有些東西，必須碎一次，才能看清裏麵藏著的，是比天道更重要的東西。
    而這一次，他要在分裂時刻，抓住那根漏網的黑須。
    時間回溯的三秒像被拉長的銀線，陸沉掌心的三顆心髒重新凝實的刹那，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
    混沌心髒表麵的黑須還未完全收縮，尖端正緩緩從觀測者心髒的金紋裏抽離——那根漏網的黑須，此刻正泛著幽光，在兩顆心髒的縫隙間若隱若現。
    \"抓住它。\"陸沉喉間溢出低喘，指腹在黑須即將縮回的瞬間精準扣住。
    這一次他看得清楚：黑須表麵布滿倒刺，每根倒刺裏都凝著陸淵的冷笑，觸感卻像泡在冰水裏的鋼絲，紮得掌心滲出血珠。
    但他沒有鬆手，係統核心在左胸第七層的位置發燙，那裏還殘留著蘇璃殘魂撕開光霧時的溫度。
    \"雙生容器必須......\"
    空間突然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輕響。
    陸沉抬頭，發現熔爐四壁的青銅浮雕正在融化，熔漿退去的地麵露出星圖紋路，而他的雙腳不知何時已陷進柔軟的細沙裏。
    晨光穿透雲層的刹那，他聞到了鹹濕的海風——這裏是三日前他和蘇璃散步的沙灘，浪濤聲裏混著係統機械音：\"檢測到初代分裂時刻殘留波動，量子空間重組完成。\"
    他低頭看向左手，混沌心髒與觀測者核心正懸浮在掌心，金黑兩色光霧糾纏著沒入皮膚，腕間的青銅卡牌環突然變得滾燙。
    更令他瞳孔收縮的是，原本半透明的蘇璃殘魂此刻分裂成二十三道，每道殘魂都裹著星紗，發梢的金芒比之前更盛。
    \"蘇璃？\"陸沉伸手去抓最近的那道殘魂，指尖卻穿透了她的左肩。
    殘魂轉頭，銀發紅瞳裏映著他緊張的臉，唇形分明在說：\"閉環需要完整的容器。\"話音未落，二十三道殘魂同時振翅，像二十三隻碎星組成的蝴蝶，朝著沙灘中央新出現的青銅門飛去。
    那扇門不知何時立在潮線邊緣，門扉上刻著三重心髒圖騰：最外層是混沌心髒的黑須，中間層是觀測者心髒的金紋，最內層......陸沉眯起眼——最內層的紋路竟和他左胸第七層撕開的光霧一模一樣，是蘇璃日記本裏夾著的幹枯銀發紅絲。
    \"等等！\"陸沉踉蹌著追過去，沙粒灌進鞋裏卻渾然不覺。
    二十三道殘魂已抵在門扉中心，最前排的蘇璃殘魂回頭對他笑，那是他熟悉的、替他熨校服時的溫柔笑意：\"我早說過，要永遠在你心髒裏。\"話音剛落，所有殘魂同時沒入門扉，青銅門發出鍾鳴般的震顫，門紋裏滲出淡藍熒光，像在吞噬什麽。
    陸沉的左手突然劇痛。
    他低頭，卡牌環上的\"沉\"字劃痕正在逆向旋轉，皮膚下的青銅紋路如同活物，沿著血管往手臂攀爬。
    海麵下傳來守墓人的低語，這次聲音清晰得像是貼著耳骨：\"你的量子態心髒裏藏著......\"
    \"藏著什麽？\"陸沉脫口而出，左手卻不受控製地抬起。
    卡牌環表麵的金黑光霧突然流動起來，混沌能量如墨汁滴入清水般蔓延，觀測者能量則凝成細小的星芒，兩者在環上交織成旋渦，竟隱隱要掙脫腕骨的束縛。
    \"係統提示：檢測到初代容器共鳴，混沌與觀測者能量開始融合......\"
    機械音被浪濤聲打斷。
    陸沉望著卡牌環，突然發現流動的能量正沿著指縫滲向沙粒——他剛才踩過的地方，細沙正泛起詭異的紫金色漣漪，像被某種力量腐蝕般緩緩坍縮成細小的黑洞。
    而更遠處的潮線，原本清澈的海水竟開始凝結成幽藍的冰晶，冰麵下隱約浮著無數張人臉，其中一張與他長得一模一樣，左眼泛著死灰。
    \"陸淵......\"陸沉攥緊拳頭，卡牌環的能量卻順著指節縫隙鑽得更深。
    他望著逐漸被侵蝕的沙灘，突然想起白無涯消失前的微笑——有些東西碎過之後，裝下的或許不隻是天道，還有必須守護的人。
    而此刻，他腕間流動的能量，正在替他回答三百年前初代卡牌之主未完成的問題：當雙生容器共鳴時，碎過的心髒，究竟能承載怎樣的命運？
    浪濤卷著紫金色沙粒拍上他的腳踝，陸沉望著卡牌環上翻湧的光霧，聽見自己心跳聲裏混著另一個聲音——那是蘇璃殘魂消散前的輕語，裹著星紗的溫度，在他左胸第七層的位置，輕輕說：\"這次，我們一起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