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的意識像被重錘反複敲打，再睜眼時，喉間腥甜幾乎要噴出口。
    他本能地收緊手臂——蘇璃還在懷裏，發頂蹭著他下巴，卻比之前更輕，輕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卷走的雪。
    “蘇璃？”他啞著聲喚，指尖撫過她眼角。
    這一碰，幽黑的血淚便順著他指縫淌下來，在鎧甲上暈開墨色的花。
    她左眼的混沌已經退成霧狀，但那點銀白星芒周圍，正滲出細密的黑絲，像有活物在啃噬她的神紋。
    “疼...阿沉...”她的睫毛顫得像被雨打濕的蝶，無意識地往他頸窩裏縮，“冷...”
    陸沉的鎧甲突然發燙，每道紋路都在共鳴。
    他這才注意到，青銅門內壁的暗紋泛著幽藍微光，與鎧甲上的裂痕形成某種軌跡，仿佛兩張重疊的星圖。
    而腳下的地麵，不知何時爬滿了暗紅色符文，“容器試煉”四個古字在中心灼燒，火星濺到他靴底，燙得皮膚發疼。
    “是試煉場在反饋。”他咬著牙，將自身能量順著掌心渡給蘇璃，金紅與幽黑在交纏中又泛起銀白，“之前融合的能量...還在起作用。”
    話音未落，空間突然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陸沉抬頭，隻見密室四壁正在坍縮，原本的岩石化作鏡麵，將他們的影子無限複製，每個鏡像裏的陸沉都在重複護著蘇璃的動作，而每個蘇璃的左眼，都在滲出同樣的血淚。
    “雙生心髒本就是觀測者的容器！”
    陰惻惻的笑聲從背後傳來。
    陸沉猛地轉身，正看見一道黑影從鎧甲裂痕裏滲出來——那張臉與他分毫不差，卻掛著扭曲的笑，瞳孔裏翻湧著混沌的暗潮，“你以為光暗共生是奇跡？不過是初代老東西設下的局！”
    “陸淵！”陸沉的指節捏得發白，鎧甲自動展開護罩將蘇璃完全包裹，“你怎麽會在這？”
    “你的鎧甲裂痕，就是混沌的通道。”鏡像陸淵抬手，指尖凝聚的黑霧觸碰到護罩便發出嗤嗤聲響，“那老東西的試煉？不過是給容器充能的儀式。等這小女娃的混沌眼吸飽能量——”他突然貼近陸沉的臉，呼吸裏帶著腐肉的腥氣，“觀測者之核就會認主，而你...會成為第一個被吞噬的祭品。”
    “住口！”陸沉揮拳砸向鏡像，卻穿過對方身體打在鏡麵上，震得掌心發麻。
    這時，虛空突然泛起漣漪，一道半透明的虛影從青銅門後走出——那是個穿著古式玄色長袍的男子，眉目與白無涯有七分相似，卻多了幾分俯瞰眾生的威嚴。
    “初代卡牌之主。”陸沉瞳孔微縮，想起之前係統裏閃過的自畫像，“你是...”
    “我是虛空熔爐的意誌化身。”虛影抬手，陸沉召喚的神話卡牌突然從識海湧出，卻沒有化作戰鬥形態，而是凝成人形——竟是年輕時的初代，正手持青銅錘，在虛空裏鍛造一座流轉著星輝的熔爐，“白無涯是我碎裂時的殘魂，他的虛空熔爐，本就是為了封印觀測者之核。而你覺醒的係統...”初代虛影的目光掃過陸沉眉心，“是我用最後神力設下的防線，防止混沌侵蝕。”
    鏡像陸淵的笑聲更尖了：“防線？他的係統早被我滲透！不然你以為，蘇璃的混沌眼為何突然失控？”
    蘇璃在護罩裏發出細弱的嗚咽，陸沉感覺有根針猛地紮進太陽穴——他想起之前蘇璃觸碰光球時，係統裏閃過的異常波動，原來那時混沌就已經潛伏進來。
    “雙生心髒的同頻共振，既是封印，也是鑰匙。”初代虛影的聲音陡然嚴厲，“陸沉，你必須在觀測者之核認主前，用係統最後的權限...”
    “夠了！”鏡像陸淵突然衝向初代虛影，黑霧裹住對方的半透明身體，“你以為他還能撐到那時候？看看你的小女娃——”
    陸沉猛地轉頭。
    蘇璃的混沌眼不知何時完全睜開，幽黑中那點銀白正在瘋狂旋轉，而她的額角、指尖，竟開始滲出與本體一模一樣的半透明影子。
    那影子的嘴一張一合，雖然聽不見聲音，卻讓陸沉的耳膜刺痛欲裂——是量子分裂體要出現了。
    更可怕的是，地麵的“容器試煉”符文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細小的黑紋，順著蘇璃的影子爬向觀測者之核，像無數條饑渴的蛇。
    “蘇璃！”陸沉用力拍向護罩，“堅持住，我——”
    “阿沉...”蘇璃的本體突然睜開眼，金瞳裏的銀白星芒大盛，“我好像...聽見兩個自己在說話。一個說疼，一個說...好餓。”
    她的量子分裂體同時張開嘴，無聲的尖叫在鏡麵空間裏蕩起波紋。
    陸沉看著那影子的手慢慢伸向觀測者之核，而蘇璃的混沌眼，正在吸收周圍所有的能量，連他鎧甲上的微光都開始變得暗淡。
    初代虛影的身體正在被黑霧侵蝕，他最後看了陸沉一眼：“記住...光暗共生的本質...是...”
    話音戛然而止。
    鏡像陸淵的笑聲混著蘇璃兩個聲音的重疊，在陸沉識海裏炸成一片轟鳴。
    他握緊蘇璃的手，能感覺到她的脈搏分成了兩種頻率——一個快得要跳出身體，一個慢得像要停止。
    “不會讓你們得逞的。”陸沉咬碎舌尖，血腥味彌漫在口腔，疼痛讓他的意識空前清晰，“係統，給我——”
    鏡麵空間突然劇烈震動，觀測者之核的銀白光芒衝破所有黑紋，在蘇璃眉心炸開。
    陸沉眼前一黑，最後看見的畫麵，是她量子分裂體的指尖即將觸到核體，而混沌眼裏的銀白星芒，正在吞噬所有黑暗。
    陸沉的意識重新墜入黑暗前，最後那抹銀白星芒在視網膜上烙下灼痕。
    他猛地嗆咳著撐起身體，喉間腥甜混著鐵鏽味漫開——時間回溯的3秒到了。
    蘇璃的量子分裂體仍懸在觀測者之核上方，半透明的指尖距離核體僅差半寸。
    她本體的金瞳裏，銀白星芒與幽黑混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撕扯，額角滲出的冷汗在鏡麵地麵映出無數個破碎的她。
    陸沉的左手不受控製地按上鎧甲裂痕——這是他在時間回溯前最後鎖定的目標。
    \"哢。\"
    青銅環在腕間發燙，裂痕裏滲出的幽藍微光突然凝結成線。
    陸沉瞳孔驟縮——那些沿著鎧甲蔓延的紋路，竟與鏡像陸淵瞳孔裏翻湧的混沌暗潮完全重合！
    每一道分叉的弧度、每一處扭曲的拐點，都像被同一隻手刻進血肉裏的烙印。
    \"有意思？\"鏡像陸淵的笑聲從四麵八方湧來，黑霧順著鏡麵縫隙鑽出來，在蘇璃分裂體背後凝成實體，\"這是雙生心髒的共生紋，你以為老東西給的鎧甲是保護？
    那是把你和我捆在同一條絞索上的鎖鏈！\"
    陸沉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他能清晰感覺到係統在識海深處震顫，像被什麽東西攥住了命脈——這是自覺醒以來從未有過的失控感。
    可當他的目光掃過蘇璃顫抖的睫毛，所有慌亂突然沉澱成冷硬的鋒刃。
    他深吸一口氣，將係統權限強行壓下，指尖按在鎧甲裂痕上。
    \"嗡——\"
    虛空熔爐的轟鳴比驚雷更震耳。
    陸沉抬頭時，隻見原本坍縮的密室天花板裂開一道金黑交織的光河，無數細碎的星屑從光河裏墜落，在半空凝出兩顆跳動的心髒。
    金色心髒流轉著星輝，每一次搏動都讓蘇璃本體的銀白星芒更盛；黑色心髒裹著混沌，分裂體指尖的黑霧便瘋狂蔓延一分。
    \"雙生心髒的投影。\"初代虛影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
    陸沉這才發現，虛影臉上的青銅麵具正在龜裂，露出下方與白無涯如出一轍卻更淩厲的眉眼，\"一顆是觀測者的容器，一顆是混沌的溫床。
    你懷裏的女孩...\"他的目光掃過蘇璃滲血的眼角，\"是唯一能同時承載兩者的媒介。\"
    鏡像陸淵的黑霧突然暴漲，將黑色心髒包裹成繭：\"所以老東西才讓她分裂？
    讓本體吸收光，分裂體吞噬暗，最後合二為一變成完美容器！\"他的指尖劃過金色心髒表麵，金芒竟像活物般蜷縮，\"可惜你那小女娃太弱，分裂體要失控了——\"
    \"住嘴！\"陸沉的鎧甲突然迸發出刺目金紅，將蘇璃完全護在身後。
    他能感覺到係統在瘋狂提示\"能量過載\"，可當他的手掌貼上雙生心髒投影時，兩股截然不同的能量突然順著手臂湧進識海。
    金色能量裏藏著白無涯的聲音，帶著幾分年輕氣盛的急切：\"虛空熔爐需要...需要...\"
    話音戛然而止。
    陸沉猛地轉頭——鏡像陸淵的黑霧不知何時纏上了初代虛影的脖頸。
    虛影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透明化，連聲音都開始扭曲：\"記住...光暗共生不是終點...是...\"
    \"該結束了。\"鏡像陸淵的掌心按在虛影心口，黑霧如毒蛇般鑽進虛影體內，\"你那套天道體係早該被碾碎，等觀測者之核認主，我會讓這女孩親眼看著你最得意的容器...\"
    \"阿沉...\"
    蘇璃的輕喚像一根細針，精準刺穿所有喧囂。
    陸沉低頭時，正看見她的混沌眼突然泛起金黑雙色光流。
    那抹光流順著她的眼尾淌下，在鏡麵上映出無數個同樣的軌跡。
    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她的右半邊身體，正以手肘為起點，逐漸變得半透明。
    量子化的銀白紋路沿著血管攀爬，連指尖的溫度都在流失。
    \"蘇璃？\"陸沉的聲音發顫。
    他想抬手觸碰她的臉，卻發現自己的手掌在穿過那片量子化區域時，竟泛起細密的藍光。
    係統的警報聲在識海炸響，可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她眼底的光吸引——那不再是單純的疼痛或恐懼，而是某種更複雜、更深遠的東西，像被封印的星辰終於掙開了枷鎖。
    鏡像陸淵的笑聲突然卡住。
    他盯著蘇璃右半身的量子紋路，瞳孔裏的混沌第一次出現裂痕：\"這不可能...分裂體還沒完成融合...\"
    陸沉握緊蘇璃逐漸透明的手。
    他能感覺到兩股能量在掌心翻湧，一股來自雙生心髒，一股來自她正在量子化的身體。
    係統突然彈出新的提示：\"檢測到混沌眼進化條件觸發——\"
    \"砰！\"
    觀測者之核的銀白光芒再次炸裂。
    陸沉被氣浪掀得撞在鏡麵上，卻在墜落時死死抱住蘇璃。
    他望著她右半身越來越淡的輪廓，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與她的脈搏重疊成一個節奏。
    在意識即將潰散前，他看見量子化的紋路爬上了她的右肩，而混沌眼裏的金黑光流，正在編織成某種他從未見過的、屬於新世界的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