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空間裏泛著冷冽的銀光，陸沉的指節因攥緊蘇璃的手而泛白。
    她右半邊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透明化，量子銀紋順著血管爬向脖頸，左半身卻滲出濃稠的墨色混沌，像被腐蝕的金屬般滋滋作響。
    \"阿沉，疼。\"蘇璃的聲音帶著破碎的顫音，混沌眼金黑雙色光流翻湧如星河，\"我的核心...在吞噬觀測者的碎片。
    量子態和混沌能在打架，它們都想把我拆成最基本的粒子。\"
    陸沉喉結滾動，另一隻手按上她左胸。
    隔著逐漸透明的衣物，他觸到兩顆跳動的心髒——一顆是屬於人類的溫熱，另一顆卻像握著團將熄的星子，時而迸出銀芒，時而滲出黑霧。
    係統警報在識海炸成一片猩紅：\"檢測到宿主伴侶生命體征跌落至37，量子融合臨界值突破92。\"
    \"不會疼的。\"他強行扯出個笑，拇指抹掉她眼角的金黑淚，\"我在這，係統在這，白前輩也在——\"
    話音被一聲脆響打斷。
    白無涯的青銅麵具不知何時崩成十二片碎片，懸浮在兩人頭頂，折射出幽藍的光。
    初代殘魂的虛影隻剩半截軀幹，黑霧正從他心口的窟窿裏往外鑽，可他的聲音卻比先前清晰：\"陸小友，看熔爐！\"
    陸沉抬頭。
    那座懸浮在空間中央的虛空熔爐正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每道裂痕都與蘇璃身上的量子鎖鏈產生共振。
    他這才發現，那些纏繞在她腰間的銀鏈並非係統生成，而是直接從熔爐裂縫裏延伸出來的，此刻正隨著熔爐的崩解，將蘇璃往裂痕深處拽。
    \"召喚卡牌！\"陸沉咬著牙低喝。
    左手的青銅卡牌環亮起金光，他最擅長的\"神紋牢籠\"正要成型，卻見臂甲上的玄鳥紋路突然倒轉——原本該護主的神紋化作尖刺，紮進他小臂的血肉裏。
    \"嗤！\"鮮血濺在鏡麵上，陸沉悶哼一聲。
    他這才注意到，所有召喚卡的能量都在逆流，像被某種更高階的法則強行逆轉了主仆契約。
    \"因為熔爐在崩潰。\"白無涯的殘魂突然劇烈顫抖，黑霧已經腐蝕了他半張臉，\"它是天道體係的錨點，現在連帶著你的卡牌契約都在失效。
    要重啟熔爐...必須用卡牌環當鑰匙。\"
    \"什麽？\"陸沉瞳孔驟縮。
    十二片麵具碎片突然組成鑰匙形狀，尖端正對著他左手的卡牌環：\"這環是初代卡牌之主用命祭煉的，能喚醒熔爐核心。
    但獻祭它...你會永遠失去召喚卡牌的能力。\"
    係統突然彈出新提示：\"警告！
    宿主與卡牌的聯係本質是天道法則具現，若失去卡牌環，所有召喚卡將永久沉睡。\"
    蘇璃的手指在他掌心輕輕蜷起：\"阿沉，別。\"她左半身的混沌腐蝕已經蔓延到肩膀，右半身卻透明得能看見背後的鏡麵倒影——無數個陸沉正抱著無數個透明的她，像被裝進了無限套娃的玻璃盒。
    \"閉嘴。\"陸沉低頭吻她發頂，聲音悶在銀發裏，\"你說過要陪我看極道境的日出，說過要等我把天道體係改造成能容納所有法則的新秩序。
    現在想反悔？\"
    蘇璃的混沌眼突然閃過劇痛的光。
    她右半身的量子化速度猛地加快，連左腿都開始透明，左半身的混沌卻突然凝結成尖刺，穿透她的右肩。
    \"啊！\"她悶叫一聲，鮮血混著銀黑能量噴在陸沉胸口。
    陸沉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心髒裏裂開。
    他望著她逐漸透明的右眼——那裏麵還映著他的倒影，和七年前第一次見麵時一樣，她穿著女仆裝站在巷口，說\"陸先生，該回家了\"。
    \"白前輩，怎麽做？\"他抬頭時，眼底的金芒比任何時候都灼烈。
    白無涯的殘魂突然笑了，黑霧中露出半張年輕的臉：\"不愧是我挑的傳人。
    把卡牌環按在熔爐裂縫上，然後...用你的血當引。\"
    陸沉沒有猶豫。
    他扯斷左手的青銅環，鮮血順著環上的刻痕滴落。
    當金屬環觸到熔爐裂縫的瞬間，整座空間發出垂死的轟鳴。
    熔爐裂痕裏湧出磅礴的金光，將蘇璃身上的量子鎖鏈和混沌腐蝕同時震開。
    \"成功了？\"陸沉剛鬆口氣，卻見鏡像陸淵的黑霧突然暴漲。
    不知何時，那家夥已經站在熔爐正對麵。
    他原本混沌的瞳孔裏，此刻竟映出蘇璃身上的金黑能量流動軌跡。
    嘴角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像發現了最甜美的獵物：\"原來如此...量子態的觀測者碎片，加上混沌能的吞噬核心...\"
    他的指尖凝聚起漩渦狀的黑霧，那黑霧竟開始吸收四周的量子光流，兩種完全相反的能量在他掌心瘋狂糾纏，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嘯。
    \"阿沉...\"蘇璃的聲音弱得像遊絲，\"他在...他在...\"
    陸沉猛地轉頭。
    鏡像陸淵的掌心，黑霧與量子光流正融合成一個漆黑的小點。
    那小點周圍的空間正在扭曲，連熔爐重啟的金光都被扯得歪歪扭扭。
    \"這是...\"陸沉的血液瞬間冷透。
    \"黑洞的雛形。\"白無涯的殘魂最後看了他一眼，徹底消散在黑霧裏，\"用兩種極端能量強行擠壓空間...他要拿蘇璃當引子，在現實世界開個能吞噬一切法則的窟窿。\"
    陸沉握緊蘇璃逐漸冷卻的手。
    鏡像陸淵的笑聲穿透空間，撞在每麵鏡牆上：\"別急，陸沉。
    等我用這黑洞碾碎天道體係，會讓你看著她的量子態和混沌能...一起湮滅在虛無裏。\"
    蘇璃的混沌眼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
    她用盡最後力氣抬起手，指尖輕輕點在陸沉眉心：\"阿沉，你說過...光暗共生不是終點。\"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突然化作金黑雙色的光雨。
    陸沉伸手去接，卻隻抓住一把細碎的星芒。
    鏡像陸淵掌心的黑點開始膨脹。
    而在那黑點深處，陸沉看見蘇璃的混沌眼——正倒映著他顫抖的、滿是血汙的臉。
    鏡麵空間的嗡鳴像根細針，正往陸沉耳膜裏鑽。
    他攤開的掌心還沾著蘇璃消散前的金黑星芒，指節因握得太緊而泛青——剛才那把光雨太輕了，輕得讓他想起七年前暴雨天，她舉著傘站在巷口，發梢滴在他手背的水珠也是這樣的溫度。
    \"量子態容器閉環完成度87。\"鏡像陸淵的聲音裹著黑霧滾過來，他指尖的黑洞已膨脹成磨盤大小，邊緣泛著詭異的銀黑雙色光，\"你該感謝她的混沌核心，能把量子碎片壓縮得這麽完美。
    等這窟窿捅穿天道法則......\"
    陸沉突然抬起頭。
    他的瞳孔裏沒有焦距，隻有係統在識海瘋狂跳動的紅色倒計時：\"時間回溯剩餘次數：1次\日。\"
    \"為什麽是現在？\"他喉間溢出破碎的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因為蘇璃的量子態還沒徹底湮滅？
    因為卡牌環的倒影還在黑洞邊緣？\"
    係統沒有回答，卻在他視網膜上投射出一道淡藍軌跡——黑洞扭曲的空間裏，那枚被他獻祭的青銅卡牌環正以量子態漂浮著，每道刻痕都在折射蘇璃殘留的金黑能量。
    \"操你媽的法則。\"陸沉低罵一聲，咬破舌尖。
    血珠濺在左手腕的環形疤痕上那是卡牌環消失後留下的灼痕），劇痛瞬間激活時間回溯的能力。
    三秒。
    世界在他眼前倒轉。
    蘇璃的光雨重新匯聚成半透明的人形，鏡像陸淵的黑洞縮回指尖，熔爐裂縫裏的金光倒流回環身——但陸沉的意識比時間更快。
    他盯著黑洞邊緣那抹青銅反光，在倒流的第三秒精準抓住卡牌環的倒影，將其拽入現實。
    \"叮！\"
    青銅環與黑洞邊緣碰撞的脆響，像根鋼針刺破所有噪音。
    蘇璃的透明身體突然劇烈震顫。
    她右半身的量子銀紋與左半身的混沌黑霧不再互相撕扯，反而開始纏繞著往心口匯聚，最終在她心髒位置凝結成枚金黑雙色的菱形核心。
    \"阿沉！\"她的聲音不再破碎，反而帶著某種神性的清越，\"我的量子態和混沌能在核心裏達成了共生！
    但鎧甲裂痕還在——\"
    陸沉這才注意到，她背後浮現出半透明的神紋鎧甲虛影，肩甲處有道猙獰的裂痕，正不斷滲出金黑能量。
    而那裂痕的形狀，竟與熔爐裂縫的紋路完全一致。
    \"用我的神紋重鑄它！\"蘇璃抬手，指尖點在他眉心，這次沒有光雨，隻有一段記憶湧入——她鎧甲的鍛造圖式，每道神紋都對應著天道法則的運行軌跡。
    陸沉的左手不受控製地抬起。
    他這才發現，剛才拽回來的卡牌環正懸浮在掌心，表麵的刻痕泛著與蘇璃神紋相同的微光。
    當環上\"玄鳥\"紋路與鎧甲裂痕重疊的瞬間，熔爐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金色光流從熔爐裂縫中噴湧而出，在半空凝結成一顆流轉著星軌的光球——觀測者之核的投影。
    與此同時，陸沉的識海突然劇痛。
    他看見無數碎片在眼前飛旋：青銅麵具碎裂前的年輕麵容，初代卡牌之主在星海中將殘魂封入熔爐的畫麵，還有那扇被黑霧籠罩的青銅門，門後傳來鎖鏈崩斷的悶響。
    \"原來白前輩......\"陸沉的聲音發顫，他終於明白熔爐裂縫為何與蘇璃的鎧甲裂痕同頻——初代用殘魂鎮守的，從來不是單純的煉器爐，而是封印觀測者碎片的容器。
    而蘇璃的量子態，正是這些碎片的載體。
    \"哈哈哈哈！\"鏡像陸淵的笑聲突然拔高，他掌心的黑洞再次膨脹，這次竟直接吞噬了半道熔爐金光，\"就算你能重鑄鎧甲又如何？
    觀測者之核的投影需要完整的法則鏈才能激活，而我的黑洞......\"
    他的話戛然而止。
    陸沉抬頭。
    蘇璃的神紋鎧甲已完全實體化，金黑雙色的甲胄覆蓋全身，原本的混沌眼變成了豎瞳，瞳孔裏流轉著與觀測者之核相同的星軌。
    她抬手按在黑洞表麵，鎧甲裂痕處滲出的能量竟與黑洞產生了共鳴。
    \"阿沉，抓住我！\"她轉身朝他伸出手，發梢的銀芒與混沌黑霧纏繞成蛇形，\"觀測者之核需要活的容器，而我......\"
    \"轟！\"
    一聲悶響從識海最深處炸開。
    陸沉看見那扇青銅門的門縫裏滲出幽藍光芒，門後傳來空間撕裂的異響，像是有什麽存在正在撞門。
    他的指尖剛觸到蘇璃的手，就聽見係統的尖叫：\"檢測到未知維度坐標！
    來源：青銅門內......\"
    鏡像陸淵的瞳孔驟縮。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黑洞竟開始被蘇璃的鎧甲能量反向吞噬，而陸沉眼底的金芒，正與觀測者之核投影的光軌完全重合。
    \"不可能......\"他踉蹌後退，黑霧在腳下翻湧成旋渦，\"天道體係明明該被我......\"
    \"沒有不可能。\"陸沉握緊蘇璃的手，卡牌環在兩人交握處發出灼熱的光，\"初代用殘魂封印的，從來不是觀測者碎片。
    他是在等......等一個能同時容納量子態與混沌能的容器。\"
    蘇璃的鎧甲裂痕徹底愈合。
    她背後的觀測者之核投影突然暴脹，將整個鏡麵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陸沉的識海裏，青銅門的異響越來越清晰，門縫裏的幽藍光芒中，隱約能看見無數鎖鏈纏繞的虛影——那是初代卡牌之主封印的，某個更古老的存在。
    鏡像陸淵的黑霧開始潰散。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混沌能量竟在被蘇璃的鎧甲吸收，而陸沉的係統提示音正穿透空間：\"天道境界突破：天人。\"
    \"阿沉，看門。\"蘇璃輕聲說。
    陸沉轉頭。
    青銅門的門縫已裂開三寸，幽藍光暈中，一行古老符文緩緩浮現：\"觀測者維度牢籠——初代卡牌之主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