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實質的鈍器，正一寸寸碾碎陸沉的意識。
    他在維度黑洞裏墜落，失重感將五髒六腑攪成亂麻，耳膜被扭曲的空間震得生疼。
    模糊的視野裏，紫色旋渦坍縮時的殘光還在眼前閃爍，蘇璃半條手臂消散前的銀光像根刺，紮得他心口發悶——那是他最後觸到的溫度，帶著她慣用的雪鬆香。
    \"咳......\"陸沉本能地捂住胸口，卻摸到一片滾燙。
    雙生心髒處的青銅麵具紋路正在發燙，那些細密的刻痕竟順著血管爬向指尖，在虛空中勾勒出半張模糊的臉。
    他瞳孔驟縮——那是白無涯麵具上未裂的半張，此刻正浮現在他意識深處，與蘇璃混沌眼的血紋重疊成詭異的星圖。
    \"新坐標......在初代心髒的裂痕裏。\"
    沙啞的聲音突然炸響在識海。
    陸沉猛地抬頭，看見無數細碎的青銅碎片從他心口飛出，懸浮成一個旋轉的指南針。
    那些碎片邊緣還沾著熔爐熔漿的餘溫，正是白無涯殘魂的麵具殘骸。
    \"老東西？\"陸沉喉間泛起血腥氣，意識卻因這聲提示猛地一清，\"你不是說熔爐虛影被撕碎了？\"
    \"虛影碎了，殘魂還在。\"碎片組成的羅盤突然射出一道幽光，精準戳向黑洞深處某個不可見的點，\"觀測者本源在坍縮，混沌與天道的交界麵正在裂開——那是初代留的後門，你以為剛才逆流的能量是意外？\"
    話音未落，黑洞裏突然傳來撕裂聲。
    陸沉轉頭，看見蘇璃的身影從黑暗中衝來。
    她右半邊軀體正量子化，皮膚透明得能看見血管裏流淌的星芒；左半邊卻凝結成暗紫色的混沌結晶，每一道紋路都與初代心髒上的裂痕分毫不差。
    兩種力量在她腰間交匯，形成一個小型旋渦，竟生生撕開了一道空間裂縫。
    \"抓住我的鎖鏈！\"蘇璃的聲音帶著雙重回響，一重是她原本的清冷，另一重卻像來自遠古戰場，帶著金屬撞擊的嗡鳴。
    她抬手一召，傳說卡牌\"戰爭女神\"的神紋鎖鏈從她背後迸發，鏈身纏繞著金色與黑焰交織的光帶，精準纏上黑洞邊緣的扭曲空間。
    陸沉瞳孔裏映出鎖鏈上的紋路——那是他係統裏\"召喚\"技能的核心符印。
    原來蘇璃的混沌能量正在同步他的係統權限！
    \"蘇璃！
    你的手......\"陸沉伸出手，卻見她左腕的結晶正在崩解，\"你不要命了？\"
    \"要你的命就行。\"蘇璃扯動鎖鏈，黑洞引力突然被削弱幾分。
    她銀發紅瞳在黑暗中格外刺目，\"哥哥忘了？
    混沌眼覺醒時，我就和你簽過共生契約——你死，我便成無主的混沌；你活......\"她突然笑了，右半張臉的量子光影裏浮起淚痣，\"我便做你的引路人。\"
    陸沉的指尖終於觸到鎖鏈。
    刹那間，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觀測者本源共鳴，權限同步率提升至70。\"
    引力驟變的瞬間，他本能地發動時間回溯。
    三秒的停滯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黑洞裏的一切突然凝固：蘇璃的混沌結晶停在崩解邊緣，青銅羅盤的碎片懸在半空，連初代心髒裂痕裏滲出的幽光都定成了星點。
    而在這停滯的時空裏，陸沉看見了黑洞中心的倒影。
    那是半扇青銅門，門紋與他左手的卡牌環完全契合。
    門扉上原本模糊的印記此刻清晰如刻——是初代觀測者的麵容，雙眼正倒映著他手中的鎖鏈，倒映著蘇璃的混沌眼，倒映著他心口發燙的青銅紋路。
    \"初代留下的密鑰......\"陸沉喃喃，係統界麵突然浮現出一行血字：\"當所有可能性坍縮成一個點，破局者的心髒即為鑰匙。\"
    他心口的青銅紋路突然劇烈震顫。
    那些原本隻是刻痕的線條，竟化作實質的鎧甲紋路，從他心口蔓延至全身，最後\"轟\"地一聲，烙進了黑洞核心的青銅門倒影裏。
    \"叮——權限同步完成，檢測到初代本源共鳴。\"
    係統提示音未落，陸沉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從黑洞深處湧來。
    那是比混沌更古老的力量，比天道更純粹的規則，順著他與蘇璃相連的鎖鏈，順著他心口的青銅紋路，往他識海裏鑽。
    而在這股力量中，他看見白無涯的麵具碎片突然開始重組。
    原本分散的青銅殘片像被磁石吸引，邊緣泛起金色的熔漿，正緩緩勾勒出一把鎖匙的輪廓。
    鎖匙尖端指著黑洞中心的青銅門，尾端卻連著他心口的雙生心髒，仿佛下一秒就要——
    \"哥哥！抓緊！\"
    蘇璃的驚呼扯斷了時間回溯。
    三秒已過，黑洞引力重新席卷而來。
    陸沉死死攥住鎖鏈，感覺係統正在瘋狂吞噬湧入的力量，而他心口的青銅紋路，正隨著鎖匙重組的節奏，一下一下，撞著他的心髒。
    黑暗深處，初代觀測者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比之前更清晰：\"真正的輪回......\"
    \"才剛剛開始。\"
    陸沉的意識在轟鳴中下沉。
    最後一眼，他看見白無涯的麵具鎖匙已成型大半，尖端正抵住青銅門的裂縫，熔漿滴落的聲音，像極了心跳。
    熔漿滴落的脆響撞碎最後一絲清明。
    白無涯的青銅鎖匙突然發出蜂鳴，原本蜿蜒的熔漿紋路驟然收縮成尖銳的錐尖，\"噗\"地紮進黑洞中心的青銅門裂縫——那是初代心髒裂痕的投影，鎖匙尾端與陸沉心口的青銅紋路嚴絲合縫，像兩根被命運擰在一起的琴弦。
    \"要重啟虛空熔爐必須獻祭量子態！\"白無涯的殘魂聲線突然出現裂痕，鎖匙表麵的青銅碎屑簌簌墜落，\"你體內的係統本源與混沌旋渦在對衝，再拖半秒熔爐就會徹底崩解成宇宙塵埃！\"
    陸沉的指尖深深掐進鎖鏈，蘇璃右手的量子光影已經淡得近乎透明，左腕的混沌結晶卻在瘋長，將她的小臂完全包裹成暗紫色晶體。
    他能清晰聽見她骨骼在兩種力量撕扯下的脆響，像踩碎了一地星子。
    \"用我的分裂態......\"蘇璃突然仰頭，混沌眼的血瞳裏炸開兩簇金芒。
    那是她作為女武神的神格核心，被混沌能量浸染後沉澱出的最後一點神性。
    她左手的結晶順著鎖鏈蔓延，在陸沉掌心烙下一道紫痕，\"哥哥的係統需要穩定錨點，我的分裂態能同時連接天道與混沌——\"
    \"蘇璃！\"陸沉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看見她右半邊身體正在分裂成無數半透明的量子碎片，每一片都印著她不同年齡的模樣：十歲時端著牛奶撞翻在他校服上的慌張，十七歲替他擋下異能者攻擊時染血的銀發紅瞳，三小時前在他病床前偷偷抹眼淚的側影......這些碎片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正在被黑洞引力扯向鎖匙插入的裂縫。
    \"別說話。\"蘇璃突然笑了，量子態的右唇與結晶態的左唇在臉上錯位，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共生契約裏寫得明白，我這條命本來就是給哥哥續的。\"她抬起結晶左手，指尖輕輕點在陸沉眉心，\"看好了，這是我新悟的戰技——混沌引。\"
    黑洞深處突然傳來金屬摩擦的尖嘯。
    陸淵的鏡像從扭曲的空間裏擠出來，麵容與陸沉分毫不差，左眼卻流轉著渾濁的灰霧。
    他抬手一抓，蘇璃分裂出的量子碎片竟有半數被扯向他掌心，\"閉環需要完整的觀測者意誌！
    你以為初代留的後門能繞過我？\"
    陸沉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係統界麵瘋狂閃爍紅光，提示本源流失率已達82。
    他咬碎舌尖，血腥氣在口腔裏炸開——這是他強行保持清醒的慣用手段。
    三秒時間回溯的冷卻進度條剛跳到100，他想都沒想就拍向虛空。
    時間再次凝固。
    停滯的時空裏，陸沉看見：蘇璃的量子碎片懸在引力旋渦邊緣，像一串被按了暫停鍵的星鏈；陸淵的手掌停在抓握的姿勢，灰霧在他指縫間凝成蛇形；白無涯的鎖匙正滲出最後一絲熔漿，在青銅門上灼燒出\"虛空熔爐\"四個古篆。
    而他心口的雙生心髒，正隨著鎖匙的節奏跳動。
    一顆是人類的溫熱，另一顆是係統核心的冷硬，兩種頻率正在同步，像兩把終於校準的齒輪。
    \"原來如此......\"陸沉突然笑了。
    他終於看清初代心髒裂痕裏的紋路——那是天道卡牌係統的底層代碼，每一道都與他左手的青銅卡牌環契合。
    當蘇璃的分裂態作為媒介，當他的雙生心髒成為共鳴器，所謂的\"獻祭\"根本不是犧牲，而是......
    \"是喚醒。\"
    時間回溯結束的瞬間，陸沉猛地攥緊鎖鏈。
    蘇璃剩餘的量子碎片如飛蛾撲火般衝進鎖匙裂縫，他心口的青銅紋路突然暴漲，將陸淵扯來的灰霧反卷回去。
    係統提示音震得他耳膜發疼：\"檢測到觀測者意誌重疊，本源融合度99！\"
    \"轟——\"
    青銅門終於完整顯現。
    門高千丈，表麵爬滿與陸沉卡牌環相同的星圖紋路，門後卻不是想象中的光明，而是翻湧的混沌與量子流交織的迷霧。
    一個年輕的身影從門內走出，麵容與白無涯麵具上的半張臉完全重合，正是初代觀測者。
    \"選擇成為容器......\"初代的聲音像晨鍾，\"還是成為規則。\"
    陸沉的意識開始碎片化。
    他看見蘇璃的量子分裂體被黑洞完全吞噬前，朝他比了個隻有他們懂的手勢——那是小時候她被欺負後，偷偷教他的\"我沒事\"暗號。
    他看見陸淵的鏡像在門扉前扭曲成黑霧，灰霧裏傳來不甘的嘶吼。
    他看見白無涯的鎖匙徹底融入青銅門，熔爐的轟鳴從門後傳來，像沉睡萬年的巨獸終於蘇醒。
    最後一線清明裏，陸沉的視線穿過門扉，瞥見門後世界的一角：無數青銅回廊在混沌與量子流中時隱時現，每道回廊的轉角都懸著一麵鏡子，鏡中映出的，是他與蘇璃、與白無涯、甚至與陸淵的不同人生。
    \"真正的......\"
    \"輪回。\"
    陸沉的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聽見初代的聲音裹著熔爐轟鳴，\"才剛剛......\"
    \"開始。\"
    青銅門後的迷霧突然翻湧，一道回廊的鏡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
    透過裂縫，隱約可見某個戴青銅麵具的身影，正握著虛空熔爐的火鉗，在混沌與量子交織的鍛台上，鍛打一枚刻著\"陸沉\"二字的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