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的意識重新凝聚時，首先觸到的是徹骨的寒意。
    那寒意從骨髓裏往外滲，混著量子流的刺痛與混沌能量的灼燒，像無數根細針同時紮進神經末梢。
    他本能地想蜷縮，卻發現身體被某種青銅紋路的鎧甲禁錮——那鎧甲貼合著他的骨骼生長，每一道棱線都與左手卡牌環的星圖嚴絲合縫，連指節彎曲的弧度都與他呼吸的頻率同步。
    \"看左邊。\"
    沙啞的女聲從頭頂炸開。
    陸沉瞳孔驟縮，抬眼便撞進兩重重疊的畫麵：青銅門後的世界根本不是門，而是無數回廊組成的迷宮，每麵牆壁都在量子態與混沌質之間閃爍，左邊回廊盡頭站著個銀發紅瞳的身影，右邊回廊盡頭也站著個銀發紅瞳的身影。
    是蘇璃。
    左邊的蘇璃發梢泛著幽藍的量子光，右肩的神紋鎧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解成數據流；右邊的蘇璃瞳孔翻湧著墨色混沌，左腕的鎖鏈末端拖著半融化的係統核心碎片。
    兩人同時張開嘴，聲音卻像被揉進了不同頻率的聲波：\"選左半身的量子態，還是右半身的混沌核心？\"
    \"蘇璃？\"陸沉脫口而出，喉嚨卻像被灌了鉛。
    他想起三秒前她被黑洞吞噬前比的那個暗號，想起她總在他擺爛時用銀叉敲他額頭說\"陸先生今天也要努力當廢物嗎\"，想起她鎧甲下藏著的那道與他心口同款的舊疤——那是十二歲那年他為救她被混混捅傷，她抱著他在雨裏跑了三公裏去醫院時，被碎玻璃劃的。
    \"別叫我名字！\"左邊的蘇璃突然尖叫，量子光在她眼底炸裂成碎片，\"我是分裂體！
    是混沌量子撕裂時的殘留意識！\"右邊的蘇璃同時捂住耳朵，混沌黑霧從指縫裏滲出來：\"他在幹擾觀測！
    他想讓主意識蘇醒！\"
    陸沉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他看見初代虛影的手掌按在他後頸，鎧甲的紋路順著脊椎竄進大腦，傳來滾燙的信息：\"虛空熔爐需要觀測者的本源與混沌心髒同時——\"
    \"同時什麽？！\"陸沉抓住虛影的手腕。
    那手腕摸起來像浸在岩漿裏的青銅，\"蘇璃的主意識在哪裏？
    她是不是還活著？\"
    \"代價。\"虛影的聲音裏混著熔爐的轟鳴，\"所有融合都需要代價。\"
    話音未落，白無涯的麵具碎片突然從虛空裏炸出來。
    那些青銅碎屑懸浮在陸沉眼前，組成扭曲的警示紋路——是他曾在虛空熔爐裏見過的\"湮滅\"符號。
    陸沉的後頸瞬間沁出冷汗：上回見到這個符號，是白無涯為他煉化傳說級卡牌時，熔爐差點被混沌能量反噬。
    \"神話卡牌，護主！\"陸沉咬著牙低喝。
    召喚陣在腳下炸開，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雅典娜的黃金聖衣、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十二張神話卡牌凝成實體，單膝跪地將他圍在中央。
    青銅回廊裏的量子流撞在屏障上，濺起刺目的光雨；右邊回廊的混沌黑霧則像活物般順著縫隙鑽進來，在關羽的鎧甲上腐蝕出焦黑的孔洞。
    \"時間回溯。\"陸沉突然想起係統的能力。
    他在心裏默念\"回溯三秒\"，眼前的畫麵驟然停滯——左邊蘇璃的量子光停在分解的第17幀，右邊蘇璃的混沌黑霧凝在侵蝕屏障的第5毫米處，連白無涯麵具碎片的懸浮軌跡都成了靜止的星圖。
    \"原來如此。\"陸沉盯著靜止的分裂體，喉嚨發緊。
    他看見左邊蘇璃的量子態裏藏著極小的金色光斑，那是她主意識的殘留；右邊蘇璃的混沌核心深處，有半枚和他雙生心髒同頻的齒輪——\"要打破閉環，必須讓兩個分裂體同時觸碰到主意識碎片。\"
    鎧甲的紋路突然劇烈震顫。
    陸沉感覺有根看不見的線，正將他心口的雙生心髒與青銅門後的回廊一一連接：左邊回廊盡頭的鏡麵映著他十歲時被欺負的畫麵，右邊回廊映著他二十歲在網吧打遊戲的畫麵，轉角處的鏡麵裏甚至有陸淵的臉——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陸淵在某個平行時空裏笑著遞給他一杯奶茶的畫麵。
    \"真正的輪回......\"初代的聲音混著越來越響的熔爐轟鳴，\"才剛剛......\"
    \"開始。\"
    陸沉的呼吸突然一滯。
    他看見左邊蘇璃的量子光裏，那枚金色光斑正在朝他靠近；右邊蘇璃的混沌核心裏，那半枚齒輪開始轉動。
    更讓他心跳漏拍的是——蘇璃的兩隻眼睛，無論量子態還是混沌態，眼尾的淚痣都在同時發燙。
    \"等等。\"陸沉突然伸手按住左邊蘇璃的肩膀。
    時間回溯結束的瞬間，量子流重新流動，他掌心的溫度透過鎧甲傳到分裂體身上。
    左邊蘇璃的量子光明顯頓了頓，右邊蘇璃的混沌黑霧也弱了幾分。
    \"你能感覺到我。\"陸沉盯著兩個分裂體，聲音發顫，\"不管是量子態還是混沌態，你都能感覺到我。\"
    左邊蘇璃的銀發散了。右邊蘇璃的混沌眼眯起。
    \"選。\"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但這次不再尖銳，反而帶著幾分哽咽，\"選哪邊......我都認。\"
    陸沉的喉結動了動。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生心髒——人類的溫熱與係統的冷硬仍在同步跳動，像在為某個最終的融合打拍子。
    青銅門後的回廊突然劇烈搖晃，白無涯麵具碎片組成的警示紋路開始碎裂，初代虛影的手掌按得更緊：\"熔爐要吃本源了！\"
    \"吃就吃。\"陸沉突然笑了。
    他鬆開攥著鎖鏈的手，任量子流與混沌黑霧同時湧進掌心，\"但我要帶她一起。\"
    話音未落，左邊蘇璃的量子光突然暴漲，右邊蘇璃的混沌核心同時炸開。
    陸沉感覺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從眼底湧出來，那是他從未用過的係統權限——他看見自己的意識分成了兩道，一道衝進量子光裏抓住那枚金色光斑，一道紮進混沌核心裏扣住那半枚齒輪。
    \"蘇璃。\"他在兩個時空裏同時開口，\"跟我回家。\"
    青銅回廊的鏡麵突然全部碎裂。
    陸沉的意識被猛地拽回本體，隻來得及看見蘇璃的兩隻眼睛——左邊的量子眼泛著幽藍，右邊的混沌眼翻著墨黑，而在兩眼交匯的瞬間，她的瞳孔深處，有金黑雙色的光正在醞釀。
    \"轟——\"
    虛空熔爐的轟鳴中，蘇璃的瞳孔驟然收縮。
    金黑雙色的光柱從她混沌眼深處噴薄而出，像兩把交織的利劍劈開量子流與混沌霧的糾纏。
    陸沉的指尖還殘留著她分裂體肩膀的溫度，此刻卻見她右半身的量子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晶化——銀白的光粒在皮膚表麵凝結成冰晶，順著手臂爬上脖頸，連眼尾那粒熟悉的淚痣都覆上了薄霜。
    \"核心能暫時困住觀測者本源......\"蘇璃的聲音被冰晶割裂成碎片，量子態的左半邊臉還在維持著鮮活的血色，右半邊卻已泛出死亡的青灰，\"但需要......\"
    \"需要我做什麽？！\"陸沉猛地抓住她結晶化的手腕。
    冰晶刺得掌心生疼，卻遠不及心口雙生心髒的灼痛——那兩顆本應同步跳動的心髒，此刻正以相反的頻率撞擊胸腔，像在爭奪最後的主導權。
    他看見蘇璃量子態左眼裏映著自己扭曲的倒影，睫毛上的冰晶簌簌墜落，突然想起十二歲暴雨裏她抱著他跑向醫院時，發梢滴在他頸側的溫熱雨珠。
    \"本源融合......\"初代虛影的聲音突然穿透熔爐轟鳴。
    陸沉這才發現，虛影的青銅麵具不知何時開始崩裂，碎片如星塵般飄向他左手的卡牌環。
    當最後一塊麵具碎片嵌入環身時，環上的星圖驟然活轉，在虛空中勾勒出熔爐的立體結構——原來所謂的青銅門，不過是熔爐內壁的投影。
    \"容器......\"虛影的身形開始透明，最後幾個字幾乎被量子流吞沒，\"真正的容器是......\"
    \"砰！\"
    門縫裏傳來金屬撕裂的尖嘯。
    陸沉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黑影穿透量子回廊，那是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陸淵的鏡像！
    對方左眼泛著混沌的墨色，右瞳卻嵌著枚流轉的係統核心碎片，嘴角扯出的弧度與他此刻的焦急形成刺目的對比：\"陸沉，你以為能靠女人的犧牲完成融合？\"
    陸沉的後頸瞬間繃直。
    他記得係統提示裏說過，鏡像體的出現意味著觀測者本源即將徹底暴露；他更記得三天前在廢棄工廠，陸淵曾用混沌卡牌碾碎了他召喚的齊天大聖。
    但此刻蘇璃結晶的手腕還攥在他手裏，她量子態的左手指尖正輕輕勾住他的小拇指——那是他們私下約定的\"堅持住\"暗號。
    \"神話卡牌，護主！\"陸沉低喝的同時，左手卡牌環迸出十二道金光。
    關羽的青龍刀橫在身側，刀刃上騰起的火焰瞬間燒穿逼近的混沌黑霧；雅典娜的聖衣自動覆蓋蘇璃結晶的右半身，黃金甲胄與冰晶碰撞出刺目的火花；最前排的孫悟空突然轉頭，火眼金睛裏映出陸淵鏡像身後的門縫——那裏正滲出更多扭曲的倒影，是陸淵在不同時空的分身。
    \"沒用的。\"陸淵鏡像的聲音裏混著無數重回聲，\"每個平行世界的你都會在這一步猶豫，每個蘇璃都會為你結晶。
    這是天道體係設下的閉環，連我都......\"
    \"閉嘴！\"陸沉突然將雙生心髒按向卡牌環。
    滾燙的鮮血濺在環身星圖上，係統核心的冷硬與人類心髒的溫熱同時湧入，他聽見初代虛影最後的嘶吼：\"容器是觀測者與被觀測者的共生體！\"
    青銅門在轟鳴中徹底碎裂。
    無數平行世界的倒影如潮水般湧出——十歲被欺負的陸沉在哭，二十歲在網吧打遊戲的陸沉在笑，某個時空裏陸淵遞奶茶的陸沉在愣神......每個陸沉的掌心，都捧著正在結晶的蘇璃；每個蘇璃的眼尾，淚痣都在發燙。
    \"原來......\"陸沉的意識突然與所有平行時空的自己重疊。
    他看見每個\"他\"都在這一刻做出相同選擇：將心髒按向卡牌環，用本源去換蘇璃的生機；他聽見每個\"蘇璃\"都在說\"選哪邊我都認\"，聲音穿過時間與空間的屏障，在他靈魂深處共振。
    空間開始維度折疊。
    陸沉感覺有隻無形的手在揉捏他的感知——前一秒還在對抗陸淵鏡像，下一秒卻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拉長到無限遠，再下一秒，連量子流與混沌霧都扭曲成莫比烏斯環的形狀。
    蘇璃的結晶停止了，金黑雙色的光柱卻更盛，像根釘子將即將崩塌的空間釘在原處。
    \"觀測者之眼......\"陸沉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當係統核心的冷意與心髒的溫熱徹底融合時，他的眉心裂開道細縫，一道純白的光從中湧出——那是他從未覺醒過的\"觀測者之眼\"，能看穿所有維度的真相。
    在這雙眼裏，陸沉看見虛空熔爐的真容：它懸浮在維度折疊的中心，爐身刻滿他從未見過的符文，爐口正吞吐著各個平行世界的倒影。
    而在熔爐最深處，有團若隱若現的光影——那是白無涯摘下麵具後的臉，是初代卡牌之主的完整殘魂。
    維度折疊的力道突然加劇。
    陸沉眼前一黑，再睜眼時，他與蘇璃正站在片虛無的空間裏。
    四周懸浮著無數半透明的碎片，每塊碎片上都刻著熔爐的紋路。
    蘇璃的結晶徹底停止了，金黑雙色的光在她瞳孔裏流轉，像團永遠不會熄滅的火。
    \"快看。\"蘇璃突然拽他的衣袖。
    陸沉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最遠的那片碎片正在發光，碎片裏隱約能看見熔爐的輪廓，還有個模糊的身影正在往爐裏投放什麽——那身影的側臉，與他此刻的麵容完全重合。
    空間再次扭曲的前一刻，陸沉聽見自己的聲音從碎片裏傳來，帶著幾分古老的滄桑：\"以觀測者本源為引，以被觀測者執念為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