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千鈞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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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_86374他們都沒想到池睿會突然這麽說,如果說穆皖南原本的神情隻是有些緊繃,現在已經是陰鷙而危險了。
兩個男人之間勢均力敵地對峙,讓氣氛降到了冰點。
“他說的是真的?你委托他來做你的離婚律師?”穆皖南語氣森冷地質問。
樂言本來還有些尷尬無奈,但聽他這樣問,索性挺直腰背:“對,他現在是我的老師,我相信他的能力。而且遲早有一天,”她微微頓了頓,唇角竟揚起一絲笑,“我能做到為自己爭取權益,甚至不再需要其他人幫我。”
這正是她如今出來工作的真意和動力。
穆皖南收緊了手臂,池睿不甘示弱地拉住她不放,寸步不讓地擋在他跟前。
終於,穆皖南看看她,又看看池睿,也笑了笑,隻不過唇畔是那種嘲諷的弧度,“難怪你現在這麽有底氣了,原來是找到了靠山。這樣的年輕男人,就是你堅持出來工作的動因?”
“你說什麽你?!”池睿絕不是好脾氣的人,上前一步眼看就要動手。
這回換樂言緊緊拉住他,仰起臉道:“穆皖南,你可以討厭我,但請你不要侮辱我的工作和同事。我出來工作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獨立,然後離婚,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
她不想再看他臉色,在他人麵前承受更多不堪的言語和情緒,硬是拉著池睿離開了。
從寫字樓裏出來她就大口呼吸,像是被放生回到水中的魚,加倍珍惜新鮮的氧氣。
池睿把剛才那幾分激賞的眸光都藏好,在旁邊問閑閑地道:“喂,你還好吧?是不是身體還沒好利索啊,要不要繼續回家裏躺著去?”
他這話絕對是真正的關切大於一切,但聽起來仍像是冷嘲熱諷。他是土生土長的北京小子,穆皖南像他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一樣,聲調微微揚高,語速快上一點兒,就立生一種冷漠的距離感,像高高在上充滿優越感地俯瞰一切。
何薰曾說這就是王子病,家世好的北京爺們兒都這樣。但樂言知道不是,至少穆皖南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她的小叔子穆晉北就不一樣,兄弟倆的個性一冷一暖,南轅北撤。
人有千麵。她見過最柔軟、最堂皇、最驕傲的穆皖南,這麽多年他的際遇偏偏讓他定格在最冷情的那一瞬。
她在正午的陽光下緩過勁來,向池睿示意道:“我沒事,剛才謝謝你。不過,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兒?”
“我跟著你行不行?”他沒好氣地說,“老高說了那番話我就猜你會去求那姓穆的,時刻都盯著你呢!你有點兒骨氣好嗎?還真去求了!”
樂言搖頭,“我真的不是去找他,你們都誤會了。我可以詳細跟你解釋……”
“行行行,待會兒解釋。忙活半天我還沒吃飯呢,你吃了沒,要不咱邊吃邊說?”
“好,我請你,我剛發了工資。”
池睿不屑,“切,你那點工資還不夠闊太太的生活費吧?還是自己留著吧,請什麽客呀!”
樂言有點難過,“池睿,之前你不了解狀況怎麽猜都沒關係。可剛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闊太太三個字今後跟我還有關係嗎?我是沒有多少錢,但請你吃一份三明治和咖啡還是請得起的。”
不要就算了吧,反正他對她的觀感也從來就不怎麽樣,幫她一次大概已經當作是施恩了。
第一回聽到她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池睿心裏有種異樣的漣漪,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卻不差。
他也知道自己過分了,清了清喉嚨追上她,“哎,前麵有個咖啡店的三明治和拿鐵不錯,今天時間不多了,將就吃一點唄,說好了你請客啊!”
平時那麽溫馴的女人,生起氣來反而更生動真實一些。
和眾醫院的案子如期開庭,為了防止有意外,池睿特意讓樂言開車去康寧樓下接她。
她看到她,愉悅地笑笑,“怎麽,怕我臨陣反悔?”
樂言的回答四平八穩,“隻是以防萬一有什麽事。”
康寧指了指身後,“今天要真去不了,大概也隻會是因為穆大哥阻攔吧!不過你放心,我已經下決心要做的事,誰都攔不住我的。不麻煩你,我還是坐他的車就好,免得他又擔心。”
她步履輕快地上了那輛黑色飛馳,性能卓絕的轎車方向一轉,瞬間已從超越她的車身絕塵而去。
穆皖南會出現一點也不奇怪,好在車窗上黑色的玻璃封鎖住一切,她看不見他是不是與康寧並肩而坐,有沒有擁抱,或者更多。
可能是早就想到了,她並沒有想象中難過,正如他所說的,她不再有立場也沒有時間難過。
池睿打她手機催促她快點到法庭,不要遲到。
這還是她第一次上庭,旁聽席上坐了不少人。穆皖南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坐在後排,爾雅從容,也朝她這個代理人的方向投來一瞥。
這是她從前幾乎沒有設想過的場景,十分陌生。
法庭辯論並沒有多麽精彩,質證的過程冗長繁複。池睿給她很多指引,她漸漸放鬆下來,專注應付工作,沒有出錯丟臉。隻是對方當事人素質堪憂,不時大呼小叫,什麽話都說得出口,法槌都不知響過多少次。
康寧的證人證言倒是沒有任何問題,樂言仔細她的側臉,發覺她細致描繪過的眉眼間沒有任何懼色。
這個女孩不簡單,跟照片上她曾見過的白衣白裙的康欣並不一樣。
案子是當庭宣判的,集齊所有有利證供,和眾醫院一方自然是勝訴的,無辜受牽連的其他病患也得到相應的補償。
池睿與樂言擊掌慶賀,他又大力抱她一下,“我還有幾句話跟對方律師說,你再接再厲,把康寧安全送上車,我們在門口匯合。”
穆皖南遠遠看著兩人,不知看了多久,直至意識到旁聽席上隻剩下他一個人,才抬手整了整襯衫的袖扣,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樂言收拾好案卷資料,連忙出去找康寧。本以為她肯定跟穆皖南在一起,甚或已經如來時那樣乘他的車子離開了,沒想到還是在大廳一角遇見她,身邊沒有其他人。
她走到她身邊,“你一個人?”
康寧笑,“不然呢,你還期待看到誰?”
“穆皖南不送你?”
“我讓他先回去了。”康寧聳了聳肩,“既然你答應過要照顧好我這個證人,那說什麽也要給你個麵子,剛才沒坐你的車來,現在自然要搭你的車回去。誰知跟他說了兩句就不歡而散,我知道他不樂意讓我跑這一趟,不過沒想到原來他脾氣那麽大,真不知你這些年怎麽忍的。”
話雖然這樣說,但隱隱透出的親昵和熟稔讓人覺得不舒服。,“今天謝謝你,辛苦了。我送你回去是應該的,走吧,我的車停在側門。”
兩人一起往外走,康寧忽然不相幹地問起:“池律師跟你是不是很來電?我剛才看到他抱你,不錯啊,郎才女貌。”
樂言臉色微變,蹙眉道:“你在說什麽?那隻是禮節性的擁抱。”
康寧不置可否,聽到正門處有人大聲喧嘩,不由好奇道:“那些人還沒走?”
庭審雖然結束,但門口的人群還沒有完全散去,輸了官司的不是善茬,堵在台階上又是鬧又是嚷,場麵混亂得很。
樂言他們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趕緊拉住康寧道:“別看了,我們從這邊走。”
“怕了?”她笑,“怕什麽呢,他們不敢怎麽樣的,何況等會兒反正也要從這裏出去。我們堂堂正正地走進來,何必要畏畏縮縮地走出去?理虧的又不是我們。”
她往相反的方向走,樂言正要再上前去攔住她,就見上方台階斜拉裏竄出一個人來,手裏拿著大號的飲料瓶子,卻裝得不是飲料,看神情就覺得不對勁。
“小心!”她拉了康寧一把,鞋跟滑了一下,隻來得及把她掀到一邊,自己恰好擋在她的身前。
那瓶子裏的東西是衝她們來的,迎頭全都潑在樂言身上,氣味刺鼻。
竟然是汽油!
所有人都懵了,那人手中似乎有火機,這時隻要擦燃一個火星就後果不堪設想。
康寧最先反應過來,看到手邊有一個清潔工用的水桶,裏麵插了拖把,順手就拿起來朝那人揮去,正好打在他的手臂上。
沒想到那人力氣不小,一把拽住拖把的杆子,將康寧朝台階下推了下去,而她一手還拉著被汽油濺到眼睛而無法睜眼視物的俞樂言。
穆皖南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人群裏的,看到這驚心的一幕時已然太遲了。
他的位置很尷尬,想要上前救下兩個人顯然是不可能的。他沒得選擇,也來不及選擇,踏上台階之後撞進他懷裏的人就是樂言。
康寧被他的身體擋了一下勉強拉住旁邊的欄杆站穩了身體,而樂言卻跟他一起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男人熟悉的氣味和體溫護住她,很像是穆皖南,但她沒法睜眼看。而落到地麵的時候她聽到他悶哼了一聲,她自己的腦袋也在石階上磕了一下。
現場兵荒馬亂,麵目不清的肇事者見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而放棄了最危險的點火環節,倉惶逃竄。
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在醫院的病房裏,樂言最先看到的人是何薰,她在病床。邊抹眼淚,還不忘狠狠拍她兩下,“你可算醒了!搞什麽呀,第一次上法庭就滾樓梯弄得一身傷,說好的讓我領教絕世風采呢!”
樂言想笑牽動了臉上的傷,聲音很輕:“臉上有點疼……我是不是又過敏出紅疹了?”
“何止啊,還有什麽軟組織挫傷和腦震蕩呢,幸虧隻是輕微的。醫生說你這樣從樓梯滾下來很危險的,搞不好顱骨骨折會出人命的!”
幸虧穆皖南及時出現護住她,雖然摔了,但摔得沒那麽重,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樂言也意識到了,“當時救我的人呢?我記得他跟我一起摔下來了……他怎麽樣?”
實際上她並不肯定那是不是穆皖南,畢竟那時候他已經走了,就算折回來大概也隻是為了康寧。
當時那個熟悉的懷抱說不定隻是她在危急關頭產生的幻覺。
“他沒事,其他你就不用管了。”池睿推門進來,臉色很不好看,“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