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事兒多了，沈瑜頭實在是疼得慌。

    吃藥是不可能吃藥的，一來家裏沒藥，二來他也沒那個勁兒去社區智能醫藥廳領。

    重來一世，都已經年輕這麽多了，怎麽熬個夜頭疼得比他以前通宵寫稿還要厲害？

    “年輕人身體不行啊……”

    剛從床上爬起來沒幾分鍾的沈瑜敲敲腦袋，喝了瓶營養劑又往床上躺。

    這日子沒法過了，眼看著飯都沒得吃了，還生病不能寫稿子。

    內心十分勞模的沈瑜默默譴責自己，然後倒頭就睡。

    沒辦法，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

    重來一世的沈瑜，分外惜命。

    睡著了就感覺不到頭疼了，沈瑜伸展了一下四肢，整個人都舒坦得不得了。

    正想翻個身繼續睡，突然覺得耳邊鬧哄哄的，像掉進了鴨籠。

    沈瑜不適地皺眉，勉強睜開眼，就看見“自己”正汗涔涔地站在一台機器麵前，周圍圍著一圈人，個個麵上都沒個好臉色。

    “隻要，隻要投了就一定會贏的是嗎？”

    “自己”臉上滿是猶豫之色，伸出去的手懸在類似atm機的上方半天不敢按下去，一雙清澈的杏眼裏滿是不安與慌張。

    沈瑜瞅著那雙惶恐的眼睛，心裏油然而生一種不詳的感覺，並迅速意識到了那是身體裏存在過的另一個“他”，沈瑜重生過來前的原主。

    現在這種狀況，想必就是原主欠下那要命的債務的記憶重現。

    明明知道是在夢中，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沈瑜還是伸出手試圖去阻止住原主的作死，卻拉了個空。

    所有人都沒有察覺沈瑜的存在，一切按部就班的發展著，沈瑜的動作都沒有引起絲毫的空氣波動。

    眼看著原主一步步走向深淵，沈瑜不免著急起來。

    “你也是沈瑜對吧，你別蠢啊，你看你旁邊那鷹鉤鼻看傻子的眼神兒，那特麽說的狗話是你能聽的話嗎？這是在套你呢！”

    “扭頭瞅瞅你後麵那倆馬臉心照不宣的奸笑啊！握草，你特麽蠢得我肺疼！”

    沈瑜急成了個脫毛狗，可真正站“沈瑜”邊上的人可沒什麽安慰的意思，望著“沈瑜”瑟縮的樣子，不經意地添了把火。

    “贏不贏你還不知道？看了人家的文你也知道是個什麽水平，不說冠軍，亞季總沒得跑了。這是人家新人作者剛發文，大家都還不知道有這麽篇文章，不然就都投這篇文章，把這賠率給降下來了。所以說呢，我們已經都覺得基本已經穩了，而且……”

    鷹鉤鼻看向了“沈瑜”：“你不是也想去蘇蓓蓓的生日宴嗎？”

    也不知道是哪個關鍵詞戳中了原主“沈瑜”，“沈瑜”臉上神色變換，半晌，那懸在半空老半天的手，終於靜而堅定地落了下去。

    幾乎整個人趴在機器上麵，還是沒能阻止原主作死的沈瑜：“……”

    我乃人民教師，我且為人師表，我堅決不能罵人。

    錢還沒花出去，一群渣滓們還不至於翻臉不認人，仍舊臉上不耐煩，嘴裏怪言怪語地哄著“沈瑜”去投他們看好的文章。

    沈瑜一路跟過去，期間阻止通通無效，想眼不見為淨躲遠點兒也逃脫不了，掙紮著想起床脫離這個噩夢，發現也是無用功。

    行了，成吧，算球。

    沈瑜心如死灰地看著原主“沈瑜”作死，好整以暇地研究自個兒現在是個什麽狀態。

    說靈體也不像，更像是某種意識，可以用上帝視角來看事件的發展。

    有時和某一個人靠的過近的時候，還能夠感受到那個人心裏的情緒。

    沈瑜靠近過原主，發現他內心在慌張底下居然還埋藏著一抹欣喜，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好開心的。

    明明知道這就是一傻子自尋死路沒得救的場景，沈瑜還是遏製不住的有些憤慨。

    哀其不幸，更怒其不爭。

    “沈瑜”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通過自己的信用借到的社會救助金，並將其一股腦地投入了為某文章打榜的浪潮中。

    雖然說假設這篇文章打榜成功，返還回來的利潤也相當可觀。

    但是知道後情的沈瑜，看著原主投入打榜的星幣，就仿佛是看著錢丟進了水裏。

    就算是錢丟進了水裏還能夠聽個響兒呢！

    他這麽將錢投入打榜，就是泥牛入海，一去不回，消失得了無痕跡。

    可這時候的“沈瑜”壓根不知道自個兒做了個多麽錯誤的決定，身上的甜蜜泡泡壓都壓不住。

    “還是個小財迷嗎？”

    沈瑜無可奈何地跟著原主轉視角，轉頭卻發現原主憧憬的幻象裏不是美酒雕裘，而是一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小女生。

    沈瑜能感覺到，原主的心突然就跳亂了一拍。

    於是沈瑜心裏也哇涼哇涼的跟著咯噔了一聲。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個蘇蓓蓓，估計別名蘇妲己吧。

    ……

    醒來之後，頭已經不疼了。

    心肝脾肺腎卻哪兒都不痛快的沈瑜，起身在屋裏倒騰了半天，到處找煙，然而什麽都沒有找到。

    原主一向都是個乖孩子，屋裏自然是不會藏煙。

    他短短的一生隻不過是走錯了一步，而這一步就讓他再也回不了頭。

    沈瑜很想說點什麽，對原主的所作所為有所評價。

    但是剛剛跟著夢境經曆了一遍原主所思所想，導致所做的事情以後，發現自己突然之間就下不了這個口了。

    情之一字，最是愁人。

    沒有煙，沈瑜找出根棒棒糖吧唧了兩口，覺得雖然氣氛不太搭。

    但至少吃點甜食緩解一下心裏的鬱悶是夠了的，筆下……也有東西可寫了。

    沈瑜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麽奇怪的一個夢，又為什麽會在醒來以後對夢裏發生的一切記得那麽清清楚楚。

    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畢竟他重生過來的這件事也說不清楚。

    人活一世，難得糊塗。

    沈瑜現在心裏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想，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打開光腦投射到桌上，沈瑜在桌上坐下，寫下了他來這個世界的第一篇小說名。

    《微塵》。

    卑微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