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節 事起德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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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揚帆於大明朝野

    盧象升聽得眉頭一皺,三餉之事也算他的職責範圍,是考核他總督業績之一,列入年底戶部考評。

    隻是他心中似乎也有了思量,馬步依然慢慢往前,不多作停留。

    盧象升到德州府守備衙門,尚未和董長青、張鬆榮他們說幾句話,德州知府便得到消息,上門拜訪。

    “下官德州知府韓悅見過盧督。”

    廳堂處,韓悅身穿方心圓領官服,頭戴交腳襆頭向盧象升行禮。

    “韓知府有禮,本督路過德州府,多有叨擾。”

    韓悅原先有見過幾麵,是他的下屬,更何況現在有事谘詢,盧象升自然要客氣一番。

    韓悅見盧象升如此有禮,心頭大喜。盧象升這次路過德州府,於他而言,是個機會,若想高升,這是一條特別好的門路。

    “秦督客氣,下官已經安排好酒宴和下榻事務,還請秦督移步德州府衙。”

    韓知府四五十歲模樣,保養得極好,紅光滿麵,乍一看還有一臉的方正,態度不卑不亢,顯得非常有氣度。

    “無需客氣,本督明日便走,今日就留在德州守備府。”

    盧象升瞟了旁邊老神在在的董長青一眼,看得出二人之間的關係堪憂,根本沒有同僚間的親熱。

    “本督想谘詢韓知府,三餉征收得如何?有沒有什麽具體困難?”

    盧象升不動聲色問話韓悅。

    “唉!”韓悅蹙著雙眉,搖搖頭歎息一聲,“實不相瞞秦督,德州府有些百姓已經斷糧,鄉民成群結隊的在荒野間遊蕩。

    草根樹皮,怕都要被啃食幹淨。

    下官已經上奏秦督和朝廷,準備拿出府裏的部分糧食賑災,可就算如此,或可解決燃眉之急。若爆發大規模饑荒,也是無濟於事。

    但下官一定盡力完成三餉征收任務,斷不叫盧督為難。”

    哼!

    不等盧象升說話,董長青重重的冷哼一聲,幽幽開口說道:“韓大人,若說山東其他州縣如此,不足為奇。

    隻是德州有運河之利,且人口不多,怕是不至於到如此地步吧?”

    董長青雖然來到德州時間不長,可一些基本的信息已經掌握清楚。

    德州府此次沒有遭受韃虜侵害,在不征收三餉的情況下,絕對沒有韓悅口中所說的這般悲慘。

    他出聲的目的,是害怕韓悅欺騙盧象升,好做手腳。畢竟,據他了解,這位韓知府可不是什麽善茬。

    “不知董守備此言何意?”

    韓悅小心翼翼的看來盧象升一眼,心裏暗自惱怒,對此子他已經多有忍讓,不意居然蹬鼻子上臉,在盧督麵前也敢胡言。

    若不是顧忌秦督,一個武將還不放在他眼裏。

    “盧督,董守備初來乍到,對德州府所知可能不全?

    德州雖有運河便利,百姓生活相對山東各府較好,但天災麵前,豈容疏忽?

    特別是今年又增加練餉,若災年像崇禎五年一樣,我德州定會餓殍盈野,易子而食的慘劇將會重新上演。

    下官寧願自己被熬成肉粥,如果可以飽民,吾又何惜此身?”

    韓悅不理會董長青,轉身對盧象升誠懇的說道。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親民愛民之心躍然而出。

    “如此甚好!德州百姓有韓知府,大幸!

    隻是三餉暫時停止征收,本督近日要到京師,看能否規勸朝廷停止征收?”

    韓悅說什麽寧願被熬成肉粥的話,盧象升自然是不信的,那隻是官場語言而已。

    不過,這個韓悅著實也是個聰明人,遇事沉著,應對手段也極佳。

    至於征收三餉的事情,若是有心,自然是知府受益最大。

    下麵衙役哪怕有再大的膽子,也不過收取點好處費之類的小錢。

    若是一般貪瀆事情,盧象升見得太多,也不想理會。可是,對於三餉的事情,盧象升極為在意,誠如秦浩明所言,乃是動搖國本的事情。

    “諾,謹遵秦督之言!此事若成,實乃德州百姓之福。”

    韓悅臉上一喜,仿佛鬆了一口氣,笑意盈盈的說道。

    “秦督,末將和張將軍去安排船隻,準備明日的行程。”

    董長青初入官場,實在看不了韓悅的表演,若是不說,又如鯁在喉,索性離開。

    盧象升揮揮手,讓董長青自行離去。

    待董長青和張鬆榮安排好漕船的事情回來時,韓知府已經離開。

    隻不過,隨著他的離開,盧象升在德州府的消息也便傳開,大官小吏絡繹不絕而來,自然也會帶上不少禮物,留下一句不成敬意之語。

    倒是盧象升對於這些人並沒有著重搭理,一來是他實在有些厭煩,二來這些小官小吏也入不了盧象升的眼。

    在吩咐門房一律不見客之後,盧象升方有閑暇,認真聽張鬆榮講述宣府的事情。

    在聽到秦浩明為了斂財,居然連訂婚一事也拿來利用時,盧象升不禁哈哈大笑,他委實不知秦浩明還有這麽腹黑的一麵。

    “唉,本督原來好名聲,以至宣大沒有什麽積蓄,想不到卻苦了破虜。

    為了訓練騎兵和傷殘將士們的撫恤,他可真是煞費苦心!”

    笑過之後,盧象升方才緩緩歎息。

    和秦浩明相比,自己不如他多也。

    此子手段多變,不說什麽水泥廠這些斂財的方法,單是福壽膏真有如此效用,能夠控製草原頭人,解決馬源問題,大明將快速崛起,再無騎兵之憂。

    不過,有些東西張鬆榮也不太清楚,或者不方麵說,倒是明日見麵當麵問他才好。

    是夜,董長青備下酒宴,和盧象升、張鬆榮、洪迪新、殷雨昂五人齊聚一堂,聽著他們細細訴說宣大邊鎮的一些變化和改革。

    董長青的心裏委實快活無比,他覺得,秦督的勢力已經初現端倪。

    “長青,交易之道,剛者易折。惟有至陰至柔,方可縱橫天下。天下柔弱者莫如水,然上善若水。

    如今你一人獨自留在德州,切莫一味剛硬,交惡同僚。

    韓悅此人便是你不說,本督也知道其脾性。

    他是薛國觀的同鄉,性格隱忍狡詐,今後你要多加注意,切莫著了他道。”

    想起下午的情形,盧象升轉過頭對暗自興奮的董長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