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說話，心頭卻冷不丁的一陣陣寒意。
    方經文既然血洗龔家莊，一定是知道了布木布丹的蹤跡，所以當我們所有人都在兩狼山廝殺的時候，他帶人血洗了龔家莊，而那名向鐵掌幫幫主潘長龍告密的和尚，恐怕就是圓慧了。
    本明大師曾說一直懷疑圓慧和尚，隻怕方經文對龔家莊動手的時候七大門派的那幾個掌門也是知道的，就是怕沒猜出方經文為何血洗龔家莊，但他們當時卻沒有及時揭穿圓慧，反而在死亡沼澤時才將圓慧打出原形，其目的便是將長生堂一眾引入死亡沼澤，進而一網打盡。
    這一切，到頭來，耍的仍是心機，鬥的還是詭計啊。
    我越想越驚，方經文血洗龔家莊已是罪孽滔天，七大門派那幾人的老謀深算以及無視龔家莊死活卻更令人心驚膽寒。
    見我沒說話，夢寒煙輕歎一聲，又道：“為了靈蛇血，方經文可謂心狠手辣至極，我爹爹尚在時，他還有幾分顧忌，不敢胡來，我爹爹死後，他也就什麽都不怕了，四處胡作非為，龔家莊數百條人命皆死於他手，而也是因為靈蛇血，他才將龔家莊所有人的血都抽幹的，無論老少，哪怕是腹中胎兒，都成了他血煉的祭品。”
    她說到這裏，身體一陣顫抖，不僅是她，我聽的背後涼意更濃，卻沒想到龔家莊是這種被血洗法。我握緊了拳頭，憤憤道：“這狗娘養的東西！”
    夢寒煙一臉冰涼，道：“顧大哥，他的確不是東西，更不配做長生堂的堂主，長生堂這些年在江湖上的名頭全被他敗壞了，所以自龔家莊被血洗之後，我便再也沒有回長生堂了。還好那開天卷被你找到，若是他得到靈蛇血，也不知道會幹出什麽事來。”
    如果方經文得到靈蛇血，隻怕江湖上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了吧？見夢寒煙一臉怒氣，我左手拉住她的手，右臂一揮，道：“寒煙，你不用擔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一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如果他繼續禍害武林，我一定會親手宰了他。”
    我嘴上說的大為豪氣，心裏卻沒個底，夢寒煙看著我的右臂卻忽然一笑，道：“你在死亡沼澤大放異彩，你身懷靈蛇血的事情怕是藏不住的，想必方經文一定會來找你，不僅是方經文他們，隻怕七大門派的人也會來找你，難道你不怕麽？”
    我想起了那日墜落山崖時的情景，隻怕那時候方經文已經懷疑了，又想起逃出昆侖派的情形，心頭忍不住一陣酸楚，不禁冷笑一聲道：“來便來，眨一下眼睛就不是好男兒！”
    夢寒煙雙臂抱住了我的胳膊，笑道：“知道你不怕，不過要先治好你的傷才行。”
    被她如此抱著胳膊，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她胸前的柔軟，臉上不禁發燙，道：“你說的是我的右臂麽？寒煙，你說我體內既然是真正的靈蛇血，為什麽我的右臂會變成這副樣子？”
    夢寒煙臉頰微微一紅，雙臂鬆開了我的胳膊，但雙手卻沒鬆開，道：“我們去外麵說吧，此地不宜開放太久。”
    我點了點頭。夢寒煙則是朝著四個水晶棺深深一拜，拉著我走到門口吹滅了兩邊燈火，接著她在剛才的石壁上按下一塊青石，原本縮進石壁的小石塊忽然彈出，隨著一陣隆隆聲，石門緩緩重新落下。
    隨著石門的落下，四個巨大的水晶棺再次沉入黑暗當中。我們站在門口，夢寒煙道：“顧大哥，能讓我看看你的右臂麽？”
    我點點頭，當即撩起披風將右臂上的藥布解開，也將右眼上的眼罩拿掉了。看著我通紅似血的手臂，夢寒煙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又看了看我的脖頸和右眼，臉上盡是不可思議，伸出一根手指在我手臂上碰了碰，道：“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麽？”
    我本就因為右眼的惡變而生怕別人看到，這會兒被夢寒煙又瞧個不停，更感覺無地自容。生怕遭她鄙棄，我連忙拉下眼罩，隻露出右臂，苦笑一聲道：“就算是刀劈劍砍，我也感覺不到疼痛。”
    夢寒煙好奇的盯著我手背上的幾片紅磷，張了張嘴，我本以為她已吃驚的說不出話來，卻不料她忽然感慨道：“原來這就是那種蠱蟲啊，真是太神奇了。”
    我有些怔怔，道：“寒煙，你說什麽？”
    夢寒煙眨著大眼睛看著我，道：“顧大哥，你手臂出現的紅磷並非靈蛇血的緣故，而是中了蠱蟲。”
    “蠱蟲？”我吃了一驚，道：“什麽蠱蟲？”
    夢寒煙似在想著什麽，點著頭道：“戊魚蝂蟲。”
    她說的這個蟲名有些拗口，我一時沒聽清，道：“什麽？”
    夢寒煙笑了笑，道：“戊魚蝂蟲，你沒聽說過。”
    我抬起右臂看了看，詫道：“你怎麽知道的？”
    夢寒煙道：“是酒上道人告訴我的，他也是那日與你交手時看到的，他見多識廣，曾見到過這種蠱蟲，我聽他說時便很是好奇，所以就想看看這戊魚蝂蟲到底什麽模樣，原來它們長這個樣子。”
    “酒上道人他知道？”我又驚又喜，馬上奇怪道：“這又是一種什麽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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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寒煙走上幾個石階，道：“是一種罕見的藥蟲。這種蟲子生在南海，寄生在龜甲中，生性頑劣，但將它們煉製成蠱蟲的話，便是一種極為珍貴的藥材，引蟲入體，可延年，可增長氣力。不過因為太難尋找，在西域很少有人用它來做蠱蟲。”
    她說的輕巧，落在我耳中卻讓我寒毛直豎個不停，隻覺右臂上有千萬個蟲子在噬咬。我甩了甩胳膊，連忙跟上她道：“寒煙，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跟我說我這病能治，對麽？”
    夢寒煙在一處石階上站住了，扭頭笑道：“當然了，剛才我不是跟你說了麽。蕭壇主還說了，若不是這些蠱蟲懼怕你身體裏的靈蛇血，你早就被這些蟲子霸占了身體了。”
    一聽說我的手臂還有得救，我激動的差點跳了起來，忍不住笑道：“那太好了，這紅磷長的太快，把我折磨的厲害，疼起來簡直要命，我真怕以後變成怪物。”
    聽得我的話，夢寒煙忽的一笑，眼睛轉了轉道：“咱倆可提前說好了，你要變成怪物了，我可不理你了。”說罷臉一紅，提著衣裙便往上走。
    此時我已是心情大好，趕在她身後，邊纏著藥布邊忙笑道：“你要不理我，那我就天天纏著你。”
    夢寒煙沒回頭，提著衣裙卻低頭一笑，岔開了話，道：“顧大哥，你在哪裏沾上這蠱蟲的？”
    我道：“當日在死亡沼澤，我被那魚頭怪傷了右臂，之後就變成這樣子了，想來這蠱蟲便是魚頭怪體內的了。”
    “魚頭怪？”夢寒煙又站住了，道：“你可真是為那幫怪物起了個好名字，我聽旁人說是蠻怪、長蛇怪，那種怪物當真很醜陋麽？”
    我點了點頭，道：“的確很醜陋，而且很凶悍，它們連自己的同伴都吃。”
    夢寒煙臉上有些失落，感慨道：“沒想到神龍窟竟被人當做養蟲的地方，成了蟲窩。”
    “是的。”我想了想，道：“魚頭怪的蟲卵不僅僅靈蛇體內有，那次我隨方經文他們進入靈洞前經過一個很長的通道，通道裏有許許多多的屍體，屍體上便豢養魚頭怪的蟲卵，不過我們在靈洞裏還發現了一具骸骨，不知道是不是那人豢養的。”
    “骸骨？”夢寒煙搖搖頭，繼續往上走著道：“這我不就不知道了，十幾前年卓爾紮木前輩帶我去靈洞看靈蛇時，還不曾見過什麽骸骨。”
    十幾年前也就是上一次死亡沼澤的瘴氣退去的時候吧？那時候夢寒煙還隻是個小丫頭。我將藥布纏好，打了個結，跟在她身後道：“你有神龍窟的鑰匙，自是能進得去了，想必豢養魚頭怪的時侯不會很長，不然卓爾紮木怎能看不出端倪？那些怪物成長得很快，應該是近幾年豢養出來的。”
    “神龍窟裏麵每個門的鑰匙我都有，別忘了，我可是夢幽藍的女兒，隻是…”夢寒煙本來還一臉得意，說了幾句不由輕輕歎了口氣，又道：“這些都不重要了。靈蛇的屍體一直被人窺覷，為了靈蛇血死了這麽多人，如今也該結束了。可歎龍堂主一片用心良苦，隻怕也沒想到是這個結局。”
    我偷偷看著她扭動的腰肢，道：“剛才你說龍堂主設了個騙局，又是怎麽回事？”
    夢寒煙踩著小碎步，長出一口氣道：“龍堂主利用靈蛇血統一江湖的希望破滅後，便將主意打在了靈蛇屍體上，找來大巫在靈蛇身上施展巫蠱血煉，妄圖讓靈蛇體內生出新鮮的靈蛇血來。”
    我皺了皺眉頭，道：“可是那靈蛇已死，如何在生出血液？”
    夢寒煙道：“這道理你我都懂，但龍堂主卻已經入了魔，前前後後在靈蛇身上施展了數千次巫蠱血煉，所用血液、蠱蟲更是多種多樣，不計其數，以至於靈蛇體內被蜮蟲血侵滿，也都無濟於事。靈蛇一直是龍堂主的秘密，就算讓人服用靈蛇血以及施展巫蠱血煉都是在暗地裏做的，除了卓爾紮木前輩他們幾人，所有知道靈蛇的人都被他殺了，他也知道一旦自己死後，靈蛇一定會被世人所知，於是死前便刻下蠻神和靈蛇的壁畫並封死了靈洞，吩咐門人待他死後敞棺而葬，逢五祭拜他，更是吩咐當時的長生堂聖姑，在他死去十年將他以及四個長老的屍體偷偷搬離神龍窟，想以蠻神的名義造成飛升假象繼續招攬群雄，如此一來，即便他不在人世，長生堂也會慢慢壯大起來。”
    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我們也走到了坑洞的石門口，夢寒煙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站在門口扭了扭腰。
    我不禁又看了看她的腰肢，感覺臉上火辣辣之時忙低過頭，跟著道：“後來夢堂主將屍體搶了回來，放在了這裏，對麽？”
    夢寒煙四下裏看了看，見周圍沒人，一臉嚴峻的搖搖頭，道：“這裏麵的事就更為嚴重了，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其實，我爹是雅隆覺阿王係部落的人，而那聖姑…”說著，她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心頭一凜，隻道她要說之事絕非簡單，忙把耳朵湊了過去，哪知，耳朵剛湊過去，夢寒煙卻忽然在我臉上親了一下，馬上跑到石門下，紅著臉對我笑道：“那聖姑是龍在水的孫女，不是旁人，正是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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