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卓爾紮木，我耳朵都要豎起來了，道：“卓爾紮木也是你們長生堂的人？”
    夢寒煙臉上露出自豪之色，道：“是的。卓爾紮木前輩是西域百年來難得一遇的奇才，他自幼便學習巫術，年輕時加入長生堂，因為巫術精湛被龍堂主賞識，編入朱雀壇。他是我爹的至交好友。”
    我隻覺腦子都不夠用的，怔怔道：“你們還有這層關係？”
    “嗯”夢寒煙點點頭，看著旁邊另外三個水晶棺裏的屍體，道：“巫蠱血煉是卓爾紮木前輩獨創，其奧妙之處便是洗髓換血，重塑軀體，神奇非凡，是以這種巫術被編入巫經之中，但用巫蠱血煉來煉化靈蛇血還要用到一種極其危險的蠱蟲，那便是蜮蟲了。”
    “蜮蟲！”
    我吃了一驚，道：“我在天狼族看到過蜮蟲畫像，幹癟的像是根木棒。”
    夢寒煙皺了皺眉，道：“天狼族？他們部落裏有蜮蟲？”
    我搖頭道：“沒有，隻不過他們部落的祖輩對蜮毒頗為喜愛，用來養蠱蟲的，他們部落手劄上麵有記載，說蜮蟲早在數十年前就滅絕了。”
    夢寒煙點點頭道：“就是那種蟲子，它們什麽都吃，天下間就沒有它們不吃的東西，所以它們的體質非常特殊，可以承受靈蛇血的剛烈，靈蛇血在其腹中也能減輕藥性。當初卓爾紮木便是煉蜮為蠱蟲，以之為藥引，將靈蛇血送入人骨中，事成取出蜮蟲，再施展血煉巫術強行換血洗髓。”
    雖然我聽過無數次有關巫術的事情，但聽到用巫術換血洗髓時，還是忍不住渾身一凜，似乎西域厲害的巫術都要以血的代價施展的。我道：“卓爾紮木前輩成功了麽？”
    夢寒煙抬頭示意旁邊三個巨屍，道：“成功了，但都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還站在巨屍下仰頭望著，這具屍體比我施展開天內功後要高大太多，個頭撐死了也隻能到他腰部，我惴惴道：“我施展開天內功之後也是這般模樣，隻不過沒有他們這般個頭。”
    夢寒煙眼中閃過亮光，笑道：“你體內的靈蛇血與他們不同，沒有經過巫蠱煉化過，是最純淨的靈蛇血，靈蛇血奪天造化，又與你的血液相匹，所以你施展開天內功絲毫無阻，收放自如。”
    我心中一動，忍不住有些驚喜，道：“這麽說來，我不會變成他們這副模樣了？”
    夢寒煙道：“你當然不會變成這等鬼樣子，靈蛇血縱然霸道，卻是世間絕頂神藥，百毒不侵，豈會將人變成鬼怪樣貌？這三人之所以會變成這副樣子，根源就在蜮蟲身上。”
    親耳聽到夢寒煙說我不會變成鬼怪模樣，我心裏難得輕鬆了些，道：“又是蜮蟲？”
    夢寒煙點了點頭，道：“蜮蟲雖然能承受靈蛇血的烈性，但它們的血同樣不能與靈蛇血相溶，隻能在體內降低靈蛇血的藥性，而隨著靈蛇血藥性的減弱，蜮蟲的血勢必會摻雜其中，所以煉化的靈蛇血不是真正的靈蛇血，而是髒血，就像往一碗清澈的水裏滴進幾滴墨水，碗裏的水已然髒了。”
    怕我聽不懂，夢寒煙話到最後還給我舉了個例子，我似懂非懂的道：“靈蛇血既然如此霸道，當初馬千裏和苗繼鬆吸食我的血時，為何他沒有爆體而亡？”
    夢寒煙笑道：“這就是靈蛇血的特殊之處了。靈蛇血與你的血融合後也就不再是純粹的靈蛇血了，是一種全新的血，這種血才是改變你身體的關鍵，可解萬毒，尤對蜮毒有奇效，所以馬千裏喝了你的血之後，他體內的蜮毒才解除的，卻不能修煉筋骨。當然，解萬毒隻是相對而言，如有些迷幻神誌的迷藥，靈蛇血的效果就不那麽好了。”
    她一會說靈蛇血解百毒，一會說我的血解萬毒，豈不是說我的血比靈蛇血還要厲害了？我一邊試著慢慢理解，想著那半生醉，那種迷藥我身中數次，似乎每次我都會被迷暈，一邊琢磨著眼前的巨屍，道：“這些人血煉之後，體內的血既有靈蛇血，也有蜮蟲血，所以他們的身體才會如此高大，但也會如此醜陋？”
    夢寒煙道：“差不多，方才我說過，蜮蟲什麽東西都吃，哪怕是石頭，吃進嘴裏什麽它們的血液中就會含有什麽，且會一代代繼承下去，這是這種蟲子的天性，一直以來都是。而經過千萬年如此循環，它們早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髒的蟲子了。你看這個人腦袋上長了兩根犄角，那是因為蜮蟲曾經飲過牛血，所以他腦袋上才會長出犄角。顧大哥，你現在知道了吧？”
    最髒的蟲子麽？我揉著腦袋，聽得一知半解，道：“倒不是很懂，隻是，既然蜮蟲的血如此特殊，為何卓爾紮木前輩還要對這些人施展巫蠱血煉？”
    夢寒煙又是一聲長歎，道：“還不是因為龍堂主一心急著統一江湖，為了能再找出一位能服用靈蛇血的人，龍堂主可謂是想盡了辦法，找來嚐試的弟子何止千萬，靈蛇血幾乎被他揮霍殆盡，到最後也隻夠五人嚐試的。卓爾紮木前輩是迫於龍堂主的威嚴，才施展巫蠱血煉的，不然他早就被龍堂主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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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不可為，卻拿自己堂中的子弟做嚐試，龍在水也算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了。我裏想著。不過如果真能多出幾名如龍堂主一樣厲害的人物，長生堂前景也一片光亮。我道：“還好卓爾紮木前輩成功了。”
    夢寒煙輕笑一聲，道：“這算哪門子成功？倘若真的成功了就好了，顧大哥，你別看這幾具屍體凶神惡煞般的模樣，其實他們的壽命不過短短半年罷了！”
    我詫道：“半年？”
    夢寒煙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巫蠱血煉之後，他們的身體每天都在長高，直至半年有餘身體就不再生長了，燈枯油盡而死。”
    我怔了怔，道：“這又是為何？”
    夢寒煙道：“說到底，還是煉製過的靈蛇血不能長久留存，卓爾紮木前輩說靈蛇血剛陽霸道，蜮蟲血陰惡肮髒，兩種血分明是至陰至陽，按理來說長此共存隻會消於無形，然千百年來蜮蟲血早已髒的不成樣子，在蜮蟲體內又源源不斷，靈蛇血雖然神奇，卻無再生本領，終不能盡數化解蜮毒，當靈蛇血消耗殆盡的時候，人也就死了。”
    我奇怪道：“難道卓爾紮木前輩一開始沒有跟龍堂主說明麽？”
    夢寒煙苦笑道：“卓爾紮木前輩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這幾位長老死後，卓爾紮木前輩一直覺得愧疚於他們，而龍堂主卻並沒有就此罷手，依舊以蜮蟲巫蠱血煉，以至於最後沒了靈蛇血甚至拿靈蛇軀體供之蠶食，直至靈蛇體內盡是蜮的髒血也沒能成功，神龍窟那些怪物多半和龍堂主當年的瞎折騰有關了。唉，而龍堂主一生費盡心思，到頭來一無所獲，一統江湖的希望破滅，最後鬱鬱而終。龍堂主死後，我爹爹將他和這幾位長老的屍體秘密帶到了這裏，隻是當時朱雀壇的壇主陸澤雄仍覬覦靈蛇血，是以聯合當時的朱雀壇副壇主衛成山，執事褚軍衡、曹司慶，四人偷了豐寶凡長老的屍體去了涵洞坡，妄圖再起巫蠱血煉術，被我爹爹發現後，我爹爹便殺了他們，大巫不忍再折騰好友屍體，加之涵洞坡本就是天然墓穴，於是在那裏布下了陣法，將屍體葬在了那裏。”
    我看著第四具棺材裏平平無奇的老人，不禁暗自歎息。一代梟雄竟然落得這個死法，實在令人惋惜，不過，如果真的要他成功了的話，那這個江湖一定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我沉吟道：“如此說來，那東海三蛟不是被卓爾紮木騙過去的了？”
    “騙？”夢寒煙莞爾一笑，道：“那是他們誤打誤撞找到了屍體，也是他們太過貪心才被卓爾紮木設計，修了血煉術，當了守墓人。”
    我緩緩點著頭，道：“東海三蛟說那屍體的血是活的，每月都會溢出，他們還接了不少交給卓爾紮木，靈蛇血都沒了，那屍體裏的血豈不都是髒血了？”
    “正是髒血了，說白了就是蠱毒。”夢寒煙也點著頭，道：“收集血液是卓爾紮木安排的，髒血拿來喂養蠱蟲的，每次去取血的弟子都是以不同的身份去的，為的就是迷惑東海三蛟不要對屍體任意毀壞，其實那些人都是萬屍門的弟子。”
    “原來是萬屍門的弟子啊？”我抓了抓腦袋，道：“不過那屍體的血卻是不可多得，有再生的奇效，你們怎麽用來喂養蠱蟲呢？”
    夢寒煙搖了搖頭，道：“再有奇效也是髒血，沒什麽大用，人用了都會變成東海三蛟那副樣子，但喂養蠱蟲效果甚好。”
    東海三蛟變成那副樣子的確也堪稱蠱蟲了吧？我有些恍然，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個樣子，東海三蛟口中的什麽祝雙燕什麽金先生，到頭來竟是子虛烏有的事。我道：“那屍體畢竟是你們長生堂長老的屍體，你們就不怕別人偷了去？”
    夢寒煙笑道：“不會的，卓爾紮木布下的是腐蝕散陣法，他一身巫術超然，屍體一但除了涵洞坡必會自焚成灰，燒毀了屍體，也算讓豐長老安息啦。至於那血液，服下必中蠱毒，就看是誰倒黴了。”
    那可真是倒黴了東海三蛟了。她說的喜笑顏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我見她笑的彎了眉，不禁道：“你們倒是想的周全。”剛說到這裏，我不禁皺起了眉頭，道：“寒煙，你剛才說最後的靈蛇血隻夠五個人嚐試的，這裏三具屍體，加上涵洞坡那一具屍體也才四個人，剩下的那個長老呢？”
    夢寒煙美目流轉，饒有興趣的看著我，道：“剩下的那個長老因為膽小，並沒有參與巫蠱血煉，而是攜帶最後一份靈蛇血逃到了中原沅州，改名龔高竹，在沅州做起了買賣。”
    我腦中一亮，道：“此人可是龔家莊的人？”
    夢寒煙嘴角微揚，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大有深意的看著我道：“顧大哥，你一定是想到了什麽，對吧？”
    她的話有些調侃的意思了，我沒好氣的笑道：“當然，如果龔家莊在沅州的話，那麽引泉寺裏的開天卷肯定就是他放的了，是嗎？”
    “是的，正是他了。一代長老布木布丹，龍堂主最得意的臂膀。”夢寒煙眼波閃爍，看著我道：“顧大哥，你真是大氣運，不僅找到開天卷，而你的血竟然能與靈蛇血相溶，真是太奇妙了。你可知道，這百十年來，你是除了龍堂主之外，第二個能與靈蛇血共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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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越說眼睛越亮，說到最後已是高興萬分，兩手緊緊的抓著我的胳膊。我尷尬的笑了笑，道：“當年我也是誤打誤撞，隻道是個修煉內功的功法罷了。”
    看來真的是因為我的血特殊。我一陣慶幸。
    一直以來我都在猜測為什麽我的血可以解蜮毒，沒想到是靈蛇血的作用。同時我也感到太不可思議，遙遠的西域出現了靈蛇血，被人不遠萬裏帶到中原，曆經數十載恰恰又被我撿到，真不知道是我運氣太好，還是說，這名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
    夢寒煙眼眉舒展，笑道：“天下的事情誰都說不準，誤打誤撞也是本事，顧大哥，當初靈蛇血進入你體內時我隻道你命不長久，卻不料在衡州又碰上了你，直到後來你身體初次顯露異常，我才知你體質特殊。”
    就當我是幸運的吧。我默默想著，低聲道：“難怪我的身體會變成那等模樣。”想到這裏，我不禁又奇怪道：“對了寒煙，布木布丹為何要將開天卷藏匿在引泉寺？開天卷上的功法為何又是武當派的內功心法？”
    夢寒煙搖了搖頭，道：“布木布丹晚年遁入佛門，出家的寺廟便是引泉寺，至於開天卷上的武當派內功心法我也不知道，朱壇主猜測可能是掩人耳目，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我奇怪道：“連你也不知道？”
    夢寒煙苦笑一聲，歎道：“布木布丹長老離開長生堂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呢，況且他這一走杳無音訊，誰能知道他？方經文查到他的蹤跡時，他已死去多年了。唉，隻可惜了那龔家莊，遭了方經文的毒手。”
    我點著頭，道：“原來，那日在死亡沼澤，本明大師說的血洗龔家莊真的是方經文所為。”
    夢寒煙道：“正是那個龔家莊，而龔家莊被血洗的當天，你們在兩狼山正與我們朱雀壇打得火熱。”
    我吃了一驚，道：“是那一天？”
    夢寒煙歎了一聲，道：“就是那一天，何姨死的那一天。其實，那次朱雀壇眾弟子與你們在兩狼山火拚完全是方經文暗中計劃好的，隻為轉移七大門派和我等的視線，而他則帶人去了龔家莊尋找靈蛇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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