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你沒事吧。”小科尼利爾斯追出門，關切地問道。這一刻，他最已經對自己邀約翰來辦公室見麵的決定感到後悔了。

    作為範德比爾特家族第五代的老大，小科尼利爾斯從小就是家族大佬們的重點培養的對象。對家族上幾代成員的過往辛秘，他知道的比約翰還多。

    小科尼利爾斯非常很清楚，當年的事情給約翰這個比他還小六歲的叔叔帶來了多大的心理打擊。父親剛撒手人寰，母親就棄他而去，隻留下了一個10歲的孩子孤零零地麵對比摩爾莊園空蕩蕩的250多個房間，想想都有些殘忍不是嗎。

    在小科尼利爾斯看來，約翰早年毅然從號稱美國黃金時代第一豪宅的比摩爾莊園搬出來，跑到一個仆人家的小農場棲身，為的就是逃避那段不堪回首的童年記憶。

    海蒂-拉瑪剛在好萊塢聲名鵲起的時候，小科尼利爾斯就注意到過她。關於她和約翰生母長得很像這一點，不光家族裏年長一點的成員知道，當年活躍在紐約社交圈的各大家族成員也都心知肚明。

    隻不過，海蒂-拉瑪在美國紅起來的時候，約翰已經踩著老福特和全美國食品、藥品、化妝品企業的腦袋樹立了自己在圈內的地位。周邊的人都刻意避免當著約翰的麵提及海蒂-拉瑪，以免引起他的不快。

    前幾天，雷利找到自己，說約翰安排他與海蒂-拉瑪合作的時候，小科尼利爾斯還以為約翰已經見過海蒂-拉瑪，並從當年的心理陰影中走出來了。所以，他才會在明知道海蒂要來的情況下，把約翰也約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事實上，約翰打電話約他見麵的時候，雷利就在他辦公室裏那。掛了電話，他倆還就約翰和海蒂-拉瑪的相處模式問題進行過一番有趣的討論，頗有點要等著看好戲的意思。

    誰知道，他們都被德沃夏克那個假傳聖旨的大嘴巴給坑了，約翰此前壓根就沒見過海蒂-拉瑪，也沒看過他的電影。

    想想也是，海蒂-拉瑪在歐洲沒拍兩部電影，就被她的第一任丈夫軍火大亨曼德爾收為禁臠了。曼德爾將海蒂-拉瑪視為花瓶和結交納粹高層的工具，不僅禁止她再拍電影，也不讓她隨便外出。千裏之外的美國，自然沒多少人知道她。

    等海蒂-拉瑪逃到美國，成為好萊塢當紅影星的時候，聯邦快遞公司和休斯飛機公司早已開始騰飛了，約翰哪還有時間關注娛樂圈。穿越過來這麽些年，他唯一一次去電影院，還是陪小艾拉看得迪士尼動畫片《木偶奇遇記》。

    是因緣巧合也好，是陰差陽錯也罷，總之，事情就這麽發生了。這讓被“無辜”牽連其中的小科尼利爾斯有些坐蠟。他老爹科尼利爾斯三世已經準備退休了，小科尼利爾斯要想順利接過老爹的班，進入家族的核心決策層，還需要約翰這個小叔叔的支持呢。要是因為這種事，讓約翰對他心裏有了芥蒂，那可真是冤死了。

    “我沒事。”約翰很勉強地笑了一下，那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你回去吧，不用送我，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要不我幫你找一件休息室？”小科尼利爾斯哪裏敢讓約翰就這麽回去。萬一約翰路上出點什麽事，他可真實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放心好了，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我沒那麽脆弱的。”約翰擺了擺手，拒絕了小科尼利爾斯的好意。剛才，他隻是因為腦海裏殘存的情感記憶突然爆發，才會如此失態。這會兒，理性思維已經又重新占據了上風。

    “科尼利爾斯，拜托你一件事，幫我查一下……”話剛說到一半，約翰突然頓住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小科尼利爾斯小心翼翼地解釋了一句：“是哈羅德最先發現的，弗雷德裏克爺爺在世的時候……”

    “也就是說，你們早就調查過了是不是？說吧，海蒂-拉瑪和那個女人是什麽關係？”約翰打斷了他的話。無需小科尼利爾斯再做更多解釋，他已經能夠梳理出其中的邏輯線了。

    哈羅德他們應該是在1938年，海蒂-拉瑪剛在好萊塢走紅不久就有所察覺了。畢竟海蒂出身的時間恰好是那個女人返回歐洲一年多以後。兩個人又長得這麽像，哈羅德他們要不起疑心就怪了。而且那個時候，自己雖然已經接手了家族的海外事業，但弗雷德裏克叔叔還在世，要想背著他調查點事情還是輕而易舉的。

    “其實也說不上有什麽關係。那個女人的祖上也是自維也納的富商，據說好像曾和基斯勒家族（維也納的猶太富商家族，海蒂-拉瑪原名海德維希-愛娃-瑪麗婭-基斯勒，其父銀行家埃米爾-基斯勒就是出自那個家族）有過聯姻，但那至少是三、四幾代以前的事了。我們沒有查到她們倆之間有過直接接觸的記錄。”小科尼利爾斯老老實實地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約翰。

    “你的意思是，純屬巧合，是嗎？”約翰鬆了一口氣。如果隻是碰巧長得像，那他還是可以接受的，大不了以後少見麵就是了。如果海蒂-拉瑪真和那個女人有什麽直接關係的話，他還真不確定是否應該繼續與其合作下去。

    “是，純屬巧合。要是真有什麽，哈羅德他們早就跟梅耶（美高梅老板）打招呼了。”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約翰拍了拍小科尼利爾斯的肩膀，轉身離開了ABC分部大樓。

    別看約翰在小科尼利爾斯麵前裝得很鎮定，似乎他很快就從一時的情感衝擊中走了出來。但是一回到家，他就把自己鎖到了書房裏。

    今天發生的事，對約翰造成的心理影響遠比外人想象的要大得多。因為，這讓他不得不去正視一個他刻意回避了好幾年的問題——原來的那個約翰-範德比爾特哪去了。

    自從2016年除夕夜的那場事故後，他就突然來到了這個世界，成為了約翰-範德比爾特。這些年來，約翰一直都沒有搞清楚，所謂的“穿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現在，他的身體是美國人約翰-範德比爾特的，主體思維或者說靈魂是中國人王斯可（Eric 王）。那他到底是誰?之前，約翰還可以用所謂的“魂穿”來麻痹自己，假設自己是在玩一場角色扮演遊戲。這具身體，以及身體自帶的記憶，主不過是遊戲的人物設定罷了，做主導的依舊是上輩子的靈魂。

    可是，今天來自約翰-範德比爾特本人的情緒爆發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有那麽一刻，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呢？如果屬於約翰本人的記憶隻是“人物設定”，主導這具身體的依舊是上輩子的靈魂的話，那他沒有理由會有這麽大的反映啊。

    還有，自己一個單身漢，為什麽一穿越過來，就對阿黛爾和小艾拉的存在接受得如此自然？似乎他們本來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一樣。這些在不知不覺中影響著他的情感是從哪裏來的？難道，自己有兩個人格？屬於約翰-範德比爾特的靈魂依然存在嗎？

    約翰越想越混亂。前世作為一名理科生，他對“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這之類的哲學問題並沒有什麽研究。更別說，要讓他這個擅長邏輯思維的人去弄清楚穿越這種完全不符合邏輯的事了。

    現在，他最擔心的是，這具身體本來的靈魂到底還存不存在？是否會像前世那些恐怖片裏那樣，在他的腦海裏形成一個所謂的第二人格？這個第二人格會不會突然爆發，取代現在的自己？約翰感覺矛盾急了。不想吧，心裏不踏實。想吧，又越想越糊塗，感覺不用那個第二人格出來，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給弄精神分裂了。

    約翰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前世看的那些穿越文的主角們，到底有沒有遇到這種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