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 戒嚴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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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上……左緩……齊步……上……停!”

    西院池畔,李恪手掌一麵小旗,以號令指揮著滿院五十幾人的動靜行止。

    這活比想象中難,既要注意左右拽繩隊伍的平衡,又要關注對岸構築的高低與行速,需得三分心神,方能指揮若定。

    李恪出乎意料地做得不錯,甚至隱隱的,還有些喜歡這種掌旗號令的感覺。

    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差擺人的特長發掘的正是時候,給整個提吊裝配的工程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馬蹄池池高三尺,泥板構築提吊五尺,整體推動至池塘頭頂,再以槽狀底盤對準池堤,嚴絲合縫地扣於其上。

    這一步隻用了不足一個時辰,其中大半時間被消耗在挪動泥板構築的過程當中。

    接著是吊裝水輪。

    用於辛府的水輪輪輻一丈五尺,去除中軸,半徑僅有六尺上下,總重不過區區三千來斤。李恪在設計它時還沒有搭建龍門吊的想法,一切設計皆以輕便簡易為最高標準,就連中軸都是環空,以內置轉子提升水車的運轉效率。

    這座水車的固定也很簡單,中軸外展為方,內軸為圓,隻需架入底座預留的方孔,然後鎖死卡口,不需要任何的額外加固。

    在龍門吊的幫助下,這項工程隻進行了半個時辰,待到水車組墨者閉合卡口,李恪帶著旦下到池底,抓住刮板奮力一拉。

    水輪哢啦啦轉了起來,速度飛快,地盤穩固,運轉效果比李恪預料的還要好。

    原來自己日夜趕製的水輪運行起來,真的和車輪一模一樣!

    水車組眾人心中齊想。

    墨三對著李恪拱手作揖:“恪君,我有一問已盤繞心頭多日,不知你可願解惑?”

    李恪含笑回禮:“叫我猜猜,你所惑者可是那中軸轉子?”

    “確不出恪君所料。”墨三疑惑道,“我等身為木匠,大小車架製過無數,往日裏製作車軸,皆是唯恐其不堅實,為何恪君反其道而行之,中軸環空,隻以諸多木球支撐?”

    “這木球可不是用來支撐的。”李恪讓旦把水輪停下來,輕輕推動,“水輪與車輪雖然相似,運作環境卻大為不同,路麵顛簸堅硬,車行於上中軸必多受擠壓,是故非堅實不可,否則行著行著車軸斷裂,車子便動彈不得了。”

    墨三默默點頭。

    “水輪卻不同,水勢雖有急緩之分,卻隻有推動之力,輪軸不必顧慮擠壓,我等在設計之時,自然就該將重心從耐用轉到效率上。”

    “填入木球,便可使輪轉動更易?”

    “你方才不是看見了嘛。”李恪輕笑一聲,“若還有疑問,便回去製造兩套車輪,一套應用轉子,一套不用,在同一段路麵反複拉上幾趟,豈不是什麽都明白了?”

    墨三羞臊得滿臉通紅,一聲告罪,落荒而逃。

    李恪忍不住暗暗撇嘴,心說若是由養他們,必然不會懷疑他給出來的答案。

    又要問,又不信,自己還沒有實驗精神,看來墨家當中同樣良莠不齊,不見得各個都值得一教……

    看看天色,下市將至,墨者們並不食飧,卻要抓緊時間在幹燥的矩池當中撐起輸水的槽道,所以今天肯定來不及再裝設假山,這讓李恪些許遺憾。

    次日,眾人齊聚,分作四部,將假山、石畔一一裝設,儒與泰二人合力,抽出矩池的下水封板,由養獨自一人,又鑿開馬蹄池前半塊獨立攔壩,池水終於傾瀉而下。

    李恪站在池邊,眼見著水車順流緩緩而動,舀起池水注入那架空槽道。清透的水順著竹槽淌入懸池,濡濕了池底亂石……

    水車成了。

    辛淩不知何時出現在李恪身邊,她怔怔地望著水車出神,口中喃喃自語:“這便是獏行……”

    “雖說實物會與此物略有差別,但大體便是如此。”李恪輕聲解釋到,“辛阿姊,這便是你要的水車。”

    “神物有靈,以後當稱其真名,不可再用以泛稱,是為不敬。”

    李恪偷偷翻了個白眼,他發現這女人話變多了,也越發地難以相處了……

    ……

    “戒嚴”解除。

    假山一蓋幾乎遮蔽了所有的施工痕跡,辛淩要趕在田嗇夫囿到來前的最後幾日轉賣掉府中奴隸,此外還要安排草木栽種,並對龍門吊進行簡單改裝,把它做成漂亮的鳥居。

    這些事兒李恪一概幫不上忙。

    他和旦告別辛淩及諸位墨者,闊別多日,終於又踏上了苦酒裏的裏巷。

    “大兄!”

    腳跟還沒落地,李恪身後突然炸出一聲稚童驚叫,是小穗兒的聲音。

    李恪不明就裏地回過頭:“小穗兒,你沒事兒不在家中讀書,跑來這閭左之地幹嘛?”

    小穗兒急得滿麵潮紅:“一入辛府,大兄便音信全無,我幾次三番請辛府隸臣代為通傳,皆被拒之門外,實在無法才在此地苦守,已經守了整整三日了!”

    “你說你守了三日?”李恪皺起眉頭,心中泛起種不好的預感,“媼與展叔可還安好?”

    小穗兒愣了一愣:“皆安啊……”

    “家中可有屋舍垮塌?”

    “並無啊……”

    “莫非……裏典服又來找我們麻煩了?”

    “裏典服……我與媼前日一道找了他一次,他倒是未主動尋上門來。”

    李恪急得恨不得抓耳撓腮:“汜家?此事與田吏全有關?”

    “與他能有甚關係?”小穗兒疑惑道。

    “這也無關那也無關,你到底有何事瞞我!”李恪厲聲說道,“速與我回家!”

    “大兄!大兄!回家不能向那兒走!”

    李恪的腳步僵在原地,還未來得及發問,小穗兒便接口搶答。

    “家中田宅皆已發還裏中,嚴姨與展叔這幾日暫住在田典家呢。”

    “你說他們暫住在田典家?旦家?”

    “裏中又沒有第二個田典,自然是旦公子家……”

    李恪突然想起了什麽,驚喜問道:“你銷籍了?”

    小穗兒壞笑起來:“大兄終於想起來了,家中新房完工,萬事皆備。嚴姨讓我先一步將籍銷了,隻等你踏出辛府,我等便可喬遷新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