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墨者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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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珠混著沙土的碎末迷了眼,火辣辣地痛,視線當中一片模糊,辨不清任何事物。

    李恪慌忙揉眼。

    手臂一抬,曹迪下令,獄吏們打馬起速,呼嘯而來。

    當那一聲趕著一聲的“殺”字撞進耳膜,李恪突然有了明悟。

    死期至矣。

    死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上一世他經曆過一次,這一世又要經曆,可事到臨頭,他還是沒能品出滋味。

    因為還沒等他進入到傳說中的浮光掠影的環節,一聲沙啞的,不合時宜的嘶吼便強行插入那一片喊殺聲當中,炸開在他的耳邊。

    “秦狗受死!”

    李恪愣了一下,然後以更快的速度揉眼睛。

    視線清明了,雖說睜眼時依舊是火辣辣的疼痛,但混亂的光影一掃而空。

    眼前是一片高高躍起的黑馬!

    它跳得如此高,前蹄收,後蹄展,堅實的肌肉繃出輪廓,馬身抬起幾近七十度的坡角,徑直竄過近人高的灌木隔離。

    它的頭顱高昂,馬嘶如龍,蒙麵的騎士單手扯韁,另一手,緊捏住背肩處露出的劍柄。

    他又是一聲高呼:“秦狗受死!”

    一人一馬從天而降,直落在李恪與獄吏中間,不待站穩,騎士便滾鞍而下,鏘一聲,抽出了負在背上的巨劍。

    這是一柄巨大的劍,劍長四尺餘,劍寬達兩掌,鋒刃不晰,四棱分明!

    蒙麵的騎士以雙手持劍,似瘋顛狀,向著奔馳的戰馬反衝。

    李恪覺得難以置信,因為在他的眼前,步劍正突向奔馬!

    可騎士沒有絲毫猶豫,大踏步向前直衝,每一步都重若千均!

    他的草履蹬踏地麵上,踩折了遍地的草葉,一步一頓,乍頓乍起。

    那動作看似緩,實則快!

    人馬以近似相同的速度迎到一處,獄吏們長劍出鞘,伏身劈斬來人,騎士不看不迎,維持著衝鋒之姿,旋身,橫掃!

    他的劍在獄吏的劈砍臨頭之前就重重砍砸在領頭奔馬的前腿,一陣哢啦啦的爆響聲,馬腿寸斷!

    那馬哀鳴一聲倒伏下來,馬上的獄吏全無準備,一聲驚呼就被高高甩出,重重摔落一時難起。

    那騎士也好不到哪兒去。

    因為他的對手……是奔馬!

    即便林中多有枝叉,即便馬匹才堪起速,馬匹在奔跑中所轄的衝擊,依然不是人力所能硬扛的。

    一劍斬出,馬腿寸斷,騎士也像斷線的風箏似倒飛出去。

    麵巾現出濡痕,麵色驟生紅韻。他倒飛出丈餘距離,觸地一彈,又以更快的速度彈起來,向著李恪的方向翻滾。

    李恪的眼都看直了……

    由養……原來這麽生猛的嗎?

    正在翻滾的騎士蒙了麵巾,穿著騎裝,但李恪和由養相處多日,由養還格外喜歡抱著他的大劍監管民夫,有身形,有奇劍,李恪怎麽可能認錯。

    突如其來的天兵,突如其來的反擊,還有出人意料的結果……

    由養衝了出來,由養拿了一血,由養飛了出去,由養打了gg……那麽還有兩個獄吏怎麽辦?

    短暫的驚惶以後,剩餘的兩個獄吏對視一眼,打馬再衝!

    李恪的心跌到了穀底。

    就在這時,一道流光躍過荊棘,準確無誤紮在道左獄吏,一擊便將其擊落馬下。

    那獄吏死得幹脆,口鼻溢血,一動不動,胸腹之間,插著一柄驟自震顫的……漁叉?

    殘存的獄吏又一次勒馬,驚疑不定地望向茂密的荊棘隔離。

    然而還未等到荊棘背後有什麽新的動靜,由養居然站了起來。

    他劇烈地咳嗽。

    咳著咳著,伸手到麵巾後頭,抹出一手濃稠的血漬。

    他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撿回地上的大劍,高舉著,對向那個殘存的獄吏。

    “以一,敵一,殺掉我,先生任你去殺。”

    ……

    就在東線飛馬過荊的當口,西線亦有人馬馳援,而且數量……更多!

    幾聲嘶鳴,馬踏荊叢。

    當先是一位壯漢,跨下棗紅馬,手中寬刃劍。他落在距李恪不遠之處,翻鞍下馬,抬劍護持。

    緊接著白影從天而降,窈窕的騎士白衣白馬,跨坐馬上手不持韁。

    她雙手各握一把奇型短刃,白巾覆麵,冷若冰霜。

    再接著,李恪聽到有人在外劈斬荊條,不多時便砍出缺口,從中迎出兩位騎士。

    那兩人依舊是一男一女,男持寬刃劍,女握奇型刃,女者策騎與白衣女子齊頭,男者下馬與壯漢並肩。

    憨夫!辛淩!儒!還有靈姬?

    他們蒙了麵,一言不發,但李恪還是通過他們的身形和墨家特有的奇兵認出了每一個人。

    東有由養,西有護衛,墨家及時趕到,李恪提在高空的心也終於落下了大半。

    眼下,東線由養占優,西線五五之局,李恪身邊是辛淩憨夫這般的武林高手,李恪對麵卻是樓煩城一群養尊處優的獄吏。

    李恪終於有閑心去看曹迪。

    驟變的局勢毀傷了士氣,曹迪正在嗬斥那些無令而止的獄吏

    “你等往日吃穿用度,可記得取自何處?”

    獄吏造趕忙抱拳:“皆上掾照拂!”

    “我無意照拂你等……”曹迪惡狠狠說,“往昔得之,今日報之。賊人婦孺老少,你等亦懼不成?”

    獄吏們心中一懍,震聲回話:“不懼!不懼!”

    “既然不懼……”曹迪揚起馬鞭,直指李恪,“皆殺!”

    獄吏鞭馬齊衝!

    另一側,李恪身邊,墨者們也同時做出了反應。

    憨夫和儒撤步護衛,辛淩領著靈姬打馬衝鋒。

    雙方在刹那間交錯!

    獄吏們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以兩騎對一人,長劍從左右絞下。

    辛淩和靈姬同時從馬上跳了起來!

    輕盈的身體躍離奔馬,一向左,一向右,以相似的動作團身一撞,不僅避開了對手的斬擊,還將外側兩人撞落馬下!

    香玉在懷,被撞落的獄吏卻感不到一絲欣喜。

    他們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辛淩和靈姬卻沒有,她們正以巧妙的方式黏在獄吏身上,借力舒展開身體。

    獄吏落地,她們以側肩頂在獄吏胸口,一絲一毫都不曾與地麵接觸!

    流光滑過,奇型之刃直插入獄吏側頸,隻一絞,便盡斷了喉管血脈。

    而逃過了辛淩和靈姬的獄吏也並未比自己的同僚活得更久。

    他們一劍揮空,調整身型,正見到憨夫和儒棄了李恪,步踏衝鋒。

    他們不似由養那般莽撞,同是步劍對抗奔馬,卻隻是舉劍擋下劈斬,輕輕側身便讓過馬蹄。

    隻見他們打了個旋,劍才分離,人便已經翻身上馬。

    李恪甚至沒看清楚他們是怎麽攀上戰馬的!

    憨夫和儒攀上戰馬,大手以間不容發之勢拽住獄吏們的發髻,寬刃劍高舉架在脖頸,橫拉,斷喉!

    獄吏們帶著茫然捂喉跌落,心中或是還在懷疑,自己的身後怎麽突然就有了人……

    四比零,戰局抵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