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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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剛結束早朝,仍與大臣們議事的趙匡胤,時時有些走神。
他在忍不住的想重病的杜太後。
杜太後最初隻是犯了頭疼的毛病,一日日過去,竟越發的嚴重,最後人都已經不能下床了。
尤其是昨晚,在他與漢國皇帝劉鈞的“暢飲”剛散,就聽到杜太後突然嘔吐不止的消息。
他衣不解帶的在床前侍奉了一夜,今個剛剛因早朝回大殿不足一個多個時辰,杜太後竟突然派宮人過來找他。
趙匡胤本就惦記的心亂,立刻丟下眾臣子,從大殿出來直奔往杜太後寢宮,一麵走,一麵著急的問道。
“可是太後病的重了?你離開時,太後是如何交代的!”
“官家,奴才也不知太後是不是病體不適。奴才臨走時,太後和您走時一樣躺在床上,隻讓奴才給官家說,急著讓官家過去。”
聽完宮人的話,趙匡胤心中忽然有了一絲異樣,緊接著就想到了這幾日太後看他的眼神。不自覺的開始琢磨太後想做什麽。
然而終就是母親,終就是擔心她的病,這些念頭隻存了一瞬,就又回歸到擔憂她身體上,忍不住又問道。
“你來前,太後身邊可去了禦醫?”
宮人雖在太後宮任職,但還是第一次與趙匡胤這麽緊的問話,心裏越發緊張,緊縮著頭,不敢抬一點。
“奴才走時沒見禦醫,倒是碰見正往寢宮門口走的晉王,奴才還給他施了個禮。”
晉王,聽到趙光義,趙匡胤不知為什麽心中的異樣更重了,忽然想到前日偶提到想立太子時,母親的不悅表情。
難道說她今日叫他去是有什麽想法?
想著想著不自覺的已經到了太後宮門外。
朝門口當值的宮人的施禮一頷首,大步走了進去。
.....
趙匡胤來之前就有準備,但見到除了趙光義之外,還有趙普在場,稍微有些驚訝。
隻是這抹異色稍縱便從眼中消失了。
走到杜太後跟前,很擔憂的給她行禮。
“母後急匆匆差人叫兒臣過來,可是有什麽不適?”
杜太後此刻皺著眉,臉色蒼白。搖搖頭,將手遞向床邊的趙光義。
趙光義趕忙將她扶起來,做靠在床邊。
杜太後明顯氣力不足,就這麽一個動作。明顯喘了幾下,才氣息平穩了。
之後,問向趙匡胤“官家可知道你是怎麽得的天下嗎?”
趙匡胤想到杜太後前幾日還好好的,如今卻如此,忍不住哽咽。不敢有違的立刻回答道。
“兒臣之所以能得天下,都是祖上和母親給帶來的。”
還未說完,就被杜太後甩手打斷了。
“不是,大周的天下能讓你取代,完全是因為周帝讓年幼的兒子統治天下,如果大周有年長的皇帝,那裏還有你的機會!你死以後一定要把位置傳給你的弟弟。四海至廣,能立長君,國家之福也。”
剛說完,人已體力不支的躺倒在床上,又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但眼睛始終盯著趙匡胤,沒有一絲的偏離。
趙匡胤心疼杜太後的身體,忍不住眼淚直流,剛忙仰著頭說道。
“兒臣絕不違背!”
杜太後這才不再看他,轉頭牽上了趙光義的手。
“今日的話,你也絕不可以違背!”
之後,不等趙光義答話,又轉頭對一旁的趙普說道。
“你馬上把剛剛本宮和官家的話全部記錄下來。”
趙普不作有違,立刻執筆紙寫下,並在最後處簽上‘臣普書’,而後,遞向杜太後。
趙光義替她接在手上,馬上又被她奪了去。仔仔細細看了幾遍,方從身側取來一個金匱,小心的放到裏麵鎖上。
緊接著,又喚來宮人取走,並再三強調要小心的保管著。
如此,總算是了了她的一樁心事,對三兒補償了因蘇錦溪的虧欠了。
“太後娘娘,這裏若沒了臣的事,臣先告退了。”
趙普說完,恭敬的朝杜太後、趙匡胤、趙光義分別行禮,退身出了寢室。
趙普一出去,杜太後大約也累了,又喘了一回,對他們兄弟倆說道。
“你們都下去吧。”
“是。”
“是。”
二人先後應聲,施禮後,又一起出去。
因去大殿和去大內門口都是一條路,二人也便一起走了。
但這一路一直相當沉默,誰似乎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最後,還是趙匡胤先駐足說道。
“三弟,你還在意她是不是?”
隨從的內侍很有眼力價,看到他如此說立刻遠遠的撤走。
一時間,他們身邊隻剩了他們二人的影子而已。
趙光義下意識一愣,立刻恢複過來。
“臣弟不明白官家的意思。”
趙匡胤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
“你明知道官家說的是蘇錦溪,也罷,你不願意承認,官家也不會逼你的。隻是如今你與她都已各自成親,而你也十分清楚,與她成親的那人究竟是誰,還是放手過自己的日子的好。”
趙光義還想否決他的話裝糊塗,但...終沒忍住。
“過自己的日子?我如今還能有機會過自己的日子嗎?!你們何曾給過我這個機會!你們讓娶的我都娶了,你們讓做的我都做了,該是我的,自然也該是我的,至於以後我會如何,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如此態度的對他說話?
趙匡胤頓時有些愣住。
他們一家兄弟四人,一個妹妹,算上早逝的大哥,不是同母的四弟,他們哥倆一直是最親近的。
自小他便最愛跟隨他,後來更是為了他隱匿在唐國多年,為他在眾大臣間遊走,在眾將中遊說。雖然他是壓根最不喜歡這些“交際”的。
而從什麽時候起,他們之間疏遠了呢?
因為蘇錦溪。
因為他看透了那日他與母親一起對他和蘇錦溪的算計。
最終他們成功的讓那個女人遠離了他,甚至退出了他的生命。
但他似乎也從此退出了他們的生命。
“我不介意把位置給你,但這真是你想要的嗎?”他沒有再用皇上的口吻,恢複了從前與他的相稱。
嗬,但他們還能回的去嗎?若真能這麽輕巧,他倒真不在意拱手他這個江山。
他倒真後悔當時在趙府時的那個算計。
他到底是小看了蘇錦溪在他心裏的分量。
可是我們不是兄弟嗎,多年情難道就那麽輕嗎?
而緊接著,他就聽到了趙光義的冷言。
“官家剛剛自聽清楚母後的意思,也見了趙普的親筆,更目睹了宮人如何小心翼翼的收好。想與不想,現在恐怕已經不是官家與我能夠決定了吧。”
他的話像是當頭的一盆冰水,一股冷寒瞬時灌透了趙匡胤的全身。再接著深入心裏,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