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2章 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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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李順便把陸飛從睡夢中叫了起來,把昨天晚上他去軍營的經過一一回稟了一邊。
昨天晚上,李順帶著幾個衙役,一路急行,三十裏路轉眼就到,來到張耙子的軍營,由於李順不知軍營口令,著實在營門外磨去了好些光景,好不容易進了軍營將張參將在縣城留宿的事情告訴了營中管事之後,又找不到李忠,此時的李忠已經被發配到了與小兵為伍的境地,李順又不便大張旗鼓地找,直到雞叫兩遍才在人堆裏將他找出來,
其實李忠昨天晚上壓根就沒有睡著,全麵怪自己嘴貪,轉眼間便從一個將軍變成了大頭兵,十來年的打拚付之東流,他很了解張參將的為人,這事沒完,老天保佑千萬在張將軍氣消之前不要發生戰事,隻要一有戰場撕殺李忠肯定沒命,就算不死在敵人的刀下,也會死在張將軍的黑手之下。
李順將李忠拉出了帳蓬,找了處沒人的地方,將來意和他說了,說是張參將去了縣衙,口口聲聲說李忠心懷叵測,竟然敢勾結趙郡馬打算將張參將取於代之,張參將一定要先下手為強,除掉李忠這個隱患。
一席話把李忠嚇得半死,病急亂投醫,竟然向李順請教自保之計。
這正中李順下懷,李順又告訴他,他之所以不惜冒著得罪張參將的危險將這些話告訴李忠,那完全是因為兩人白天聊得很是投緣,李順又將李忠大為吹捧一般,說什麽國之棟梁不能就此飲恨九泉,什麽大丈夫從軍就算是死那也得死在沙場之上,馬革裹屍,這才不失軍人之誌而流芳百世,而且主要原因那是我們陸知縣愛惜將軍之才。
李忠感激涕零,稱若是有活命之日,一定重謝陸知縣。
隨後李順又告訴他,如今之計隻有先逃離這是非之地,為些李順還給了他兩千兩銀子,就是陸知縣贈的,讓他先找個地方上京城直接找兵部訴苦,將自己的不白之怨直達天聽。
但李忠不想走,臨戰之際脫離戰場,那是逃兵,縱使有天大的理由那也不能逃。
李順暗喜,老爺說的還真準,李忠還真就不敢逃,於是李順又告訴他,銀子先拿著,以備日後急需,反正話已帶到,將軍要好自為之,另外還提醒了李忠一句,軍營現在是個是非之地,千萬要留心張將軍下黑手,沒事不要離開自己的老部下。
李忠千恩萬謝地趁著夜色無人知送走了李順。
縣衙後寢。
陸飛一邊洗臉一邊聽著李順的話,頻頻點頭,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李師爺出馬,一個頂兩,這麽說他一點都沒有懷疑?”
李順張嘴打著哈欠,“表麵上看他應該是相信了,料想一個隻知聽令行事的將校沒有什麽花花腸子,”
陸飛端起昨夜的茶水,一遍又一遍的漱著口,“那就好,這關的關健就在於李忠演的像不像,不,不是演,他是真的在做,呀,哈哈”
李順也咐合著一笑,拱手道,“老爺下麵有什麽安排?我們是不是要配合一下李忠的動作?”
“恩,這個自然,光憑他這戲也唱不出彩,不過,這幾天就沒你什麽事了,放你五天假,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吧,你等等”
陸飛說話間走入裏間,工夫不大,手裏拿了個包袱走了出來,“來,接著”他把包袱扔給了李順。
李順放前一步,伸手接住,包袱裏咚咚作響,李順聽得出來,這是銀子,估摸著不下百十兩。
“大人這是何意?”李順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莫不是老爺要辭退他。
陸飛邊穿衣服邊道,“這裏是一百兩銀子,這些天辛苦你了,跟著我忙前忙後一個多月,也沒帶一文錢回家,那,這些錢就算是你這個月的賞銀了,給老婆孩子添些衣服,好歹現在你也是在衙門裏混飯吃的,不能讓他們說你找了窮酸東家,行,就這樣吧,五天回你再回來”
李順熱淚盈眶,這些年盡往衙門裏扔銀子,終於是見到回頭錢了,一百兩,想一個縣太爺一年不也才這個數,他忙道,“不不,老爺,這太多了,太多了,何況老爺你的年俸還沒下來,在下哪能先拿”李順緊緊的抱著包袱說。
陸飛哈哈一笑,“窮命吧,這才剛開始呢,往後老爺我得讓縣衙裏的每一個人一年的收入都翻上十倍,百倍,而且這些錢都得是正路來的,放心花去吧,行了,我在等個人,你先下去吧”
李順拿了銀子,美滋滋的出了縣衙,一路又是扯布料又是割豬頭,想著那跟著自己苦了大半輩子的糟糠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日出了,他樂得更正月裏的娃娃一樣,跟著這樣的東家,這是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氣。
卻說這陸飛洗漱收拾一番後,又拿黑子的官刀刮了刮臉,常言道沒事刮刮胡子洗洗臉,有點晦氣也不顯,幾番折騰下來,他又特意去芸娘的房中照了照鏡子,一邊照還一邊對著鏡子裏的自己不住的點頭,“恩,精神”
芸娘不在,廚房的李嬸將早餐端到了後衙,陸飛讓黑子去請昨晚在客房休息的張耙子來一同吃早餐。
不一會,張耙子便來到了後衙,兩人客氣了幾句,張耙子突然對陸飛道,“多謝陸老弟盛情款待,軍中不無可一日無主,我就不多打憂了,昨夜說與老弟聽的,那都是機密之事,定能助老弟你排憂解難,告辭”
陸飛再客氣的挽留幾句便住了口,因為一會有人要來,重要的人,當然這隻是他的一廂情願,那人來不來還是個未知數。
日上三竿,縣衙裏一邊忙碌,自從陸飛署理宿鬆後那是一改汪中仁在時的亂政,恩威並用,對於原先衙門裏供職的人基本沒有換,像稅官王有財這種人,身處錢堆裏而又沒有膽量私吞一分一厘,用這種人來管理全縣的稅款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沒必要換,像吳子實師爺那種見風使舵,東家落了難便馬上逃之夭夭,這種人陸飛是查出一個趕走一個。
如此一來,縣衙裏風氣為之一新,大家漸漸都知道縣太爺的一句座右銘:愛錢,但取之有道,有本事的人可以富可敵國,愛女人,但決不仗勢欺人,隻要你能養得起,哪怕你妻妾成群,這個縣衙裏不再設縣丞,凡事都由陸飛一言而決,人人都陸飛之命是從。
一個會用人的老板,小日子悠閑自在,還有大把的銀子賺,凡事隻知道親力親為的老板,活該你累死,現在的陸飛便是前者,縣衙裏三班六房有條不紊,大家各司其職,隻要不是人命案子一般是不用報給陸飛知道的,案子由刑房審查清楚後陸飛拿筆一勾就完事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敢糊弄新來的縣太爺。
但現在有一件事陸飛不能假手於人,這就是迎接雲霄郡主的來訪。
縣衙門口來了一頂華麗的小轎,轎子邊上的跟著的正是趙府的胡管家,兩名丫環也緊隨在後。
“落轎!”胡管家輕喊了聲。
轎子在縣衙正門前停了下來,在門口站崗的兩名衙役認得胡管家,忙跑過來行禮,“喲,這不是胡大爺嗎,大清早的您怎麽來了”
胡管家搭眼瞅瞅這兩衙役,一抬下巴,“你們縣太爺在衙門裏嗎?”
“在在,小的這就去通報”
衙役還沒移開腳步,轎中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不必了,前頭帶路”
轎子壓了下來,兩名丫環走上前,掀開轎簾,雲霄郡主李妍從轎裏走了出來,一身珠光寶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雲霄幾乎沒有在宿鬆城裏露過麵,全城百姓隻聞其名未見其人,這兩名衙役自然更不會認識,但從她這一身行頭來看,非富及貴,忙都躬身行禮道,“敢問......”
話剛開口,胡管家便怒目而視,大聲地喝斥著,“大膽,就憑你們兩個也敢亂打聽,這位便是雲霄郡主,寧王的掌上明珠,趙府的少奶......”
他的話也隻說了一半便被雲霄冷冷的目光所打斷,雲霄自從嫁進趙府那天起,不管是在人前還是在府裏,都隻以雲霄郡主自稱,任何人都不得當著她的麵將她和趙家聯係起來。
兩衙役慌忙往地上一跪,“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是郡主,小的有罪”
李順曾經告訴過陸飛,在大唐朝,當官的見上憲不下跪當以有辱官體之罪論處,最重可以削職為民,而見了李姓皇室不跪者,這個就沒那麽多罪條了,簡單,一概殺頭,而且殺頭不論大小,這是從太祖那就傳下來的規矩,誰讓他窮出身,當了皇帝後總算是有出頭之日了,老李立國給了全天下的臣民最清明的政治,作為回報,普天之下人人必須仰視李家子子孫孫。
雲霄端莊秀雅,儀態萬方,秀眉間盡顯王家氣勢,她沒有理睬跪在地上的衙役,抬腳直接朝衙門裏麵走去。
胡管家腳踢了踢他們,“還不帶路”
兩名衙役慌忙爬了起來,朝前帶路,誠惶誠恐地道,“郡主這邊請,陸老爺正在花園作詩”
雲霄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低語道,“作詩?”
其中一衙役嘿嘿笑了聲,“對,老爺說是作詩,但小的聽著不像是詩”
“哦,記得嗎?念來聽聽”不知道為什麽,任何關於陸飛的傳聞雲霄都感興趣,也忘記身份竟然和一個小吏邊走邊聊。
衙役撓了腦門,想了想道,“老爺念的詩好記,老爺一上午已經在花園裏念了幾十遍了,想不記得都難”
另一名衙役為了表功,接口道,“老爺說,啊,縣衙呀,你是如此的威武雄壯;啊,板子呀,你是如此的鏗鏘有力;啊,縣太爺呀,你是如此的英名神武;啊,百姓呀,你們是如此的幸福安康”
一臉冷冰的雲霄聽到這樣不知所謂的詩她竟然笑了,笑容燦爛勝花。
“油條,是你在念老爺我的詩吧,念詩要有感情,感情知道嗎”陸飛的聲音從花園裏傳來出來。
話剛話音,雲霄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陸飛的麵前。
“雲霄”正躺靠在躺椅上的陸飛立刻站了起來,失聲著,眼花繚亂。
“大膽,你見了郡主還不......”胡管家正要指責陸飛的無禮,卻又被郡主打斷了。
“你大但,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退下”雲霄說著話人已朝陸飛走了過去。
花園裏閑雜人等都退了下去,隻有胡管家還遠遠在站著,注視著花園裏兩人的一舉一動,因為他是少爺安排來的,更因為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打消少爺對夫人來縣衙裏的顧慮。
陸飛設想過很多和雲霄獨自見麵的場景,或許可以很輕鬆的打著招呼,也可以愁悵的抒發著各自的苦悶,但是當陸飛看到雲霄以這種方式進入自己的視線後所有的設想都成了無用之功。
雲霄太有氣場了,給陸飛一種高高在上,淩雲騰空的高上感,這是他先前在郡馬府的酒宴上所看不到的,在郡馬府裏的雲霄鬱鬱寡歡,強顏歡笑,表裏不一,今天的雲霄似乎放開一切束縛,高貴的身份再次回到了她身上,她就是那個寧王的千金,集萬千容光於一身的雲霄郡主。
陸飛幹咳了兩聲,想打破這種四目相對的尷尬場麵,嘴角揚了揚,“原來郡主生起氣來也這麽漂亮”
雲霄雙手相交放在小腹,落落大方,淺黃色的綾綢衣衫上繡綴著點點粉紅色的桃花,一頭青絲綰成一個髻,發絲間插滿了各種在陽光下亮閃閃的裝飾物,這是一個已婚女子的裝束,全城最富有、身份最尊貴的女人。
“縣太爺吟起詩來也別出心裁”雲霄淡然一笑,她自從嫁進趙府後就很少笑,因為她嫁了一個她的男人,也沒人再愛她,陸飛的名字成了在宿鬆城能和她的名字一樣家喻戶曉,她不由得對他起了興趣。
“郡主說笑了,自從上此在趙府一別後,我時常在想什麽時候能再見郡主一麵,如今果然是老天順了我的心願,郡主竟然親自來了,真是讓我受寵若驚”陸飛想盡量在郡主麵前裝得斯文一些,沒想到一高興就把這些做作全扔了,一張口便是輕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