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二十章 兵卒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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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亮雖然從未參加水師的戰鬥,但在長安的時候卻時常見到水師戰報,往往一隊兵卒便能滅殺一個部落、一團軍隊便能顛覆一個番邦,無往而不勝。
    唐軍甲械,甲於天下!
    所以聽聞程公穎之言,張亮也覺得憑借自己麾下數百親兵,足矣滅殺“巫族”、威震海島,縱然沒有火器,可強弓勁弩、精鐵家具、橫刀長戈,又豈是茹毛飲血、衣不遮體的土著野人可以抵擋?
    傍晚時分,張亮派人將習君買叫來,一口答應不將船上貨殖於呂宋島販賣,由自己人駕船返回長安。
    習君買心中狐疑。
    如今海貿雖然有水師護航,安全性大增,但水師能防備的是海匪盜寇,卻不能防備天氣變化、狂風巨浪,無論是華亭鎮亦或是廣州,距離呂宋島皆千裏之遙,一來一往,風險極大,所以但凡腦子沒犯病,都應當繳納商稅之後將貨殖就地販賣。
    不過水師上下對張亮絕無好感,他也不例外,懶得管張亮的閑事……
    到了晚上,負責看護商船的公孫節便來到總督行轅。
    張亮對這個義子很是倚重,關切問道:“水師那幫混賬沒難為你吧?”
    前些年,顧燭率死士潛入華亭鎮刺殺房俊,事敗之後逃脫不得,正是張亮指使公孫節趁著大雨予以營救,事後公孫節不敢公然露麵,便隱姓埋名藏於國公府邸之中,此番出海,張亮手下無可用之人,才將其帶了出來。
    此番出海,公孫節負責押送商船,風吹日曬之下皮膚黝黑、筋骨結實,平添了幾分剽悍之氣。
    公孫節灌了一大杯水,抹著胡子上的水漬,笑道:“義父放心,縱然有些小委屈,孩兒也受得住!”
    張亮欣然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一回,咱們父子一起幹一樁大事!”
    公孫節眼睛一亮,忙道:“義父但有所命,孩兒赴湯蹈火、無有不從!”
    “好!”
    張亮將程公穎叫進來:“將咱們的計劃告知於他!”
    “喏!”
    程公穎便將公孫節帶到輿圖前,將計劃詳細說了。
    公孫節興奮莫名,大叫道:“娘咧!老子早就受夠水師那幫混賬東西,此番定要隨義父開疆拓土,打出一片咱們自己的天下!”
    程公穎對這個夯貨極度無語:“你上哪兒打自己的天下?整個天下都是大唐的!凡日月所照、山河所至,皆為唐土!隻要是大唐想攻占的地方,攻無不克!這大洋之上,所有海島盡在皇家水師威懾之下!還大一片自己的天下,你想造反嗎?”
    “造反就造反!”
    公孫節渾然無懼,瞪著眼睛:“就不信咱們躲在那海島之上,水師還是盡起艦隊來攻打咱們?那裏四處暗礁、潮湧,即便敢來,也叫他來得去不得!”
    程公穎懶得與這個蠢貨多費唇舌,他怕張亮被這似蠱惑,趕緊勸諫道:“大帥莫聽這廝胡言亂語,咱們去攻打海島可以,可萬萬不能有自立為王之心!水師之強悍有目共睹,咱們區區數百人,如何抵擋其堅船利炮?”
    自房俊重組水師,花費重金於造船、裝備火器,橫行大洋大大小小的戰鬥未嚐一敗,當年太宗皇帝百萬大軍征伐遼東,圍困平穰城數十日而不克,無奈不得不班師回朝,結果蘇定方帶著水師一頓大炮將平穰城轟個稀巴爛,覆滅高句麗……
    在大海之上,水師所向無敵、不可戰勝。
    張亮摸著下巴胡須,若有所思:“且先不說其它,攻克此島為當下之首要!公孫節,馬上采買清水、糧食、藥物,將咱們的船都組織起來,這兩日天氣晴好之時,便即出發!”
    “喏!”
    “約束好下邊的弟兄,萬萬不可使消息走漏!”
    “義父放心!”
    “說了多少次了,軍伍之中莫以父子相稱,要稱職務!”
    “喏!大帥!”
    “去辦吧!”
    ……
    習君買坐在他的艦船上,船體隨著海浪微微起伏,整個人卻紋絲不動,數年身處水師的曆練,早已將他打磨成一個水戰高手,有時候甚至在想將來退伍,幹脆就去江南船廠買上幾艘漁船,沿著倭國航線一路向北去往那等鯨濤鼉浪的海域捕獵鯨魚,或許也能見識一番“大鵬一日同風起”的盛況。
    楊胄走進船艙,習君買趕緊起身施禮。
    隨意擺擺手,楊胄坐到桌前,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抽幹,笑嗬嗬問道:“聽聞咱們那位總督這兩天背著人搞小動作?”
    習君買坐到對麵,頷首道:“大肆采買日常用品,又往那幾艘貨船上補充很多淡水,甚至還雇傭了幾個呂宋島附近的漁民。”
    唐軍沿著海上航線每至一處,首要便是花費巨資在當地收買眼線,無論哪一方勢力都采取滲透方式,確保其地任何局勢變化以及風吹草動都盡在唐軍掌握。
    憑借此等方式,在武力、金錢開路之下,無往而不利,各地的部落、酋長們尚在懵然之時,整個勢力便已經被滲透成了篩子。
    強大的情報係統,也是水師戰無不勝的基本因素之一。
    當張亮及其麾下親兵在碼頭附近自以為秘密的四下活動,消息早已送到習君買的麵前。
    “嗬嗬,這是要幹大事啊!”
    楊胄嘖嘖嘴,想了想,問道:“你說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習君買搖頭,執壺斟茶:“隕國公素來桀驁,才能非凡,若非貞觀朝有人舉報他豢養死士、意圖不軌,從而遭受太宗皇帝打壓,今日之成就絕不僅於此,他想幹什麽,末將猜不到。”
    貞觀勳臣之中,張亮與段誌玄年紀最小,比李勣、張公謹還年輕好幾歲,很多時候官場之上的年齡極為重要,將那些老的熬死了,地位自然而然便提升。
    可惜張亮屢屢犯錯,甚至在站隊這等大事上也稀裏糊塗,這才導致今日之窘境。
    但其人之才能卻不可小覷,畢竟曾是被李二陛下任命為一路總管之人,豈是無能之輩?
    楊胄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道:“那就不猜,讓他自己去折騰吧,隻要不是投敵叛國、扯旗造反,就都由著他。”
    畢竟是呂宋總督,替天子牧守一方,體麵與權力總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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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兩日之後,張亮派人將習君買請到總督行轅,見到同行的還有楊胄,頓時吃了一驚。
    波斯海戰早已傳遍大唐,是役之中楊胄之表現可謂出類拔萃,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幾乎全殲大食國水軍不說,還逼迫屍羅夫港總督簽署其喪權辱國之條約,使得楊胄一躍成為水師之中舉足輕重之人物,與劉仁願並稱“水師雙壁”,聲望一時無兩。
    這人何時從波斯海來到呂宋,自己居然懵然無知……
    因為正秘密綢繆大事,出現這等意外,難免心中惴惴,唯恐對方對自己不利。
    相互見禮,落座之後,張亮對楊胄道:“卻不知將軍何時抵達呂宋?哎呀呀,事先也不告知一聲,本官也好略備薄酒,以盡地主之誼。”
    楊胄客氣道:“豈敢勞煩鄖國公?末將此番回京述職,船隊途徑呂宋略作休整,倒是末將未能第一時間前來拜會鄖國公,失禮之處,恕罪恕罪。”
    兩人寒暄一番。
    習君買略有不耐,直愣愣問道:“不知國公召見末將,有何吩咐?”
    張亮麵容一整,神情嚴肅:“本官麾下一親兵失蹤兩日,遍尋各處不見蹤跡,今日有人來報,說是被‘巫族’之人所虜獲,企圖敲詐勒索本官。”
    回頭,衝著門外道:“將人帶進來!”
    程公穎從外而入,手裏提著一個人的脖頸。
    楊胄與習君買對視一眼,後者起身,上前查看稍許,搖搖頭。
    此人身材瘦小、皮膚黧黑、發絲蜷曲,典型的南洋人特征,身上鮮血淋漓、殘破不堪,顯然遭受過極為殘酷的刑罰,卻是熬不過已經死了。
    程公穎將人丟在地上,又拿出一張紙,遞給習君買。
    習君買接過,細看,上麵歪歪扭扭的漢字,的確是一份勒索錢帛的書信,提及若唐人想要贖回兵卒,需繳納贖金一萬貫……
    習君買不以為然,將書信遞給楊胄,自顧坐下喝茶。
    楊胄掃了一眼,已經明白這麽回事。
    綁架?勒索?
    死無對證,張亮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而且,張亮的意圖已經很是明了……
    果然,張亮沉著臉問道:“那親兵追隨我多年,猶如子侄一般,我不能見死不救。此事,還是要擺脫兩位將軍,即刻發兵,拯救我大唐兵卒於危厄之中。”
    楊胄歎氣,道:“事情蹊蹺,死無對證,水師自有軍紀,焉能如此輕率發兵?鄖國公說說吧,到底意欲何為?”
    你到底想幹什麽,敞開了說吧。
    張亮也不藏著掖著:“既然水師不救,那本官親自去救!區區蠻族,居然抓捕大唐兵卒以作勒索,若不能予以雷霆打擊,勢必大大折損大唐天威!”
    什麽死人,什麽書信,都不過是借口而已。
    給水師一個台階,讓水師有理由置身事外,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