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章 布爾什維克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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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警戒下的蘇維埃!
意誌最堅定的人肯定是有信仰的人,而且這樣的人隨時都有著為信仰獻身的精神。
美國的自由主義,蘇聯的,德國的民族主義,這些最樸實的信仰,能夠武裝起無數的力量,不管是市民還是農民,都會在偉大旗幟的號召下,為之犧牲、奉獻。
另一種信仰是宗教性質的,一般來說,宗教性質的信仰越是血腥,越是堅定;越是坎坷,越是堅定。興起於大漠之中的伊斯蘭教,脫胎於猶太教的基督教,無盡濁世中頓悟的佛教,總是經過了無數的坎坷磨礪之後,出現了大量的流血犧牲之後,才慢慢聚集起了一群堅定的信仰者,有人稱他們是狂信徒。
主義的信仰恐怕也是如此,來到這個時代的時間越久,莫然對布爾什維克的了解越深,越發的覺得列寧、托洛茨基、斯維爾德洛夫、捷爾任斯基這些人像宗教裏的那些狂信徒。
他們固執而又堅定的認為自己的信仰是純潔的偉大的,為此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和別人,而且從來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這種近乎茫然而沒有理智的狂熱信仰,看起來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可仔細思考起來,穿過時空來看待他們,就會發現,正是因為他們這樣的人的狂熱信仰,才讓得以弘揚發展。
從廣義上來看,他們確實是偉大的人,所犧牲的不過是一代人,而後來者卻享用了無盡的盛果。
布爾什維克擁有十多萬黨員。數量在俄國並不占據優勢,這麽多的人,幾乎不可能控製住俄國。再加上當初複員了所有的軍隊。布爾什維克除了一批由水手、逃兵、工人組成的赤衛隊,幾乎沒有一支像樣的武裝。
曾經有一副宣傳畫,講的就是托洛茨基利用華人屠殺俄國人,這固然有些汙蔑華人和布爾什維克,可在某種程度上也說明了布爾什維克的艱難處境。紅軍建立的早期,就有數萬華人先後加入了紅軍,那個時候華人在紅軍中的比例不會低於十分之一。可見布爾什維克在國內能夠動員的力量之弱。
如果沒有蝴蝶亂撲打翅膀,布爾什維克會在本年八月征召到第一批一萬名紅軍戰士,然後在三個月內。迅速擴大到三十五萬人的規模;再在半年後,達到五十萬人。到1919年秋的時候,紅軍將會超過三百萬,正式有了立國的資本。
可惜現在才到四月。那個通過組建紅軍的法令剛剛實施。托洛茨基僅僅在布爾什維克的控製區內訓練了幾百名具備指揮能力的赤衛隊員。
沒有紅軍,除了赤衛隊和契卡,布爾什維克再也沒有可以動用的武力了。
數量高達五萬人的捷克軍團,卻在這個時候叛亂了,向布爾什維克的控製區發起了攻擊。
喀山被攻下,緊接著烏拉爾的烏法政府又獲得了一員戰將——前海軍上將高爾察克,他很快就接掌了烏法政府的所有軍權,並且獲得的了以佩特羅夫為代表的一些實權軍官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夥同捷克軍團攻下喀山的佩特羅夫把六百噸黃金交給了高爾察克。
這讓高爾察克的資本瞬間雄厚了起來。捷克軍團也在英法等國的動員下,投靠了高爾察克。幾天之內,剛剛還在哈爾濱孤苦伶仃的高爾察克,成了俄國最有實力的風雲人物。
另一邊,鄧尼金也在南俄獲得了一支有士官生、哥薩克、白軍等組成的誌願軍的指揮權,成了另一股威懾莫斯科的武裝。
北方有英國人占領的摩爾曼斯克,南方有兵力雄厚的鄧尼金部,東方崛起了高爾察克,西方站著一個隨時能夠滅掉蘇維埃的德意誌。就算是莫然也不得不承認,布爾什維克幾乎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而且,他知道,很快,就會有另一個可怕的打擊降落到布爾什維克的頭上。
“從即刻起,蘇維埃政府要把全國變成軍營!”
“從即刻起,一切都要為了前線!”
“從即刻起,實行普遍兵役製,所有公民都有參軍、服役的義務……”
一連串錯綜複雜,讓人眼花繚亂的電報從莫斯科和彼得堡發向四方。
托洛茨基也沒有時間按照設想建立他所希望看到的純潔的隊伍了,隻能盡快的拚命的組建紅軍,最堅定的赤衛隊為骨幹,無政府主義者統領的遊擊隊和工人作為補充,組建一個師,就投送到前線一個師,甚至一個新編的團都要立即送到南方或者東方,抵抗白衛軍的攻擊。
“我要走了,去莫斯科!”舒米亞茨基嚴肅的看著莫然,提出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要求。
“為什麽?”對於這個革命積極分子,莫然還是希望他盡可能在恰克圖或者後貝加爾多待一陣子,免得那些俄國佬不聽話。
舒米亞茨基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一份電報,鄭重的說道“列寧同誌號召一切為了前線,所有的布爾什維克都要積極的支援莫斯科。”
“……”
莫然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這份電報恐怕讓不少人都認識到了布爾什維克的處境,舒米亞茨基肯定不是第一個想要前往莫斯科的人,說不定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前往了那裏。
“舒米亞茨基同誌,還記得我當初和你說得俄國革命的前景嗎?”
舒米亞茨基點了點頭,他一直都記得,當初就是這個年輕人說得,俄國的革命必然是艱難的,反革命分子和列強都會反對,甚至會出兵幹涉。現在,這一切都在慢慢的應驗。
正是因為這樣,舒米亞茨基才感到失望、黯然,他本來已經發自心底的認為莫然是投機分子了。可是他的眼光和作為,又和莫斯科、彼得堡沒有太大的區別。排除他是一個中國人,舒米亞茨基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優秀的布爾什維克黨員。
“俄國的革命不是單獨的,他是世界革命的一個前奏。所以,俄國的革命必然引起整個世界,尤其是帝國主義國家的恐慌和畏懼,武裝幹涉,甚至是強力打壓,都是不可避免的。”
“列寧同誌高瞻遠矚。他看到了革命需要一個根本之地,才號召布爾什維克黨員們支援莫斯科。而我們,同樣應該看到。革命需要一個能夠減輕莫斯科壓力的地方……”
“就是這裏,後貝加爾!”莫然指著腳下的土地,擲地有聲的道“隻有後貝加爾拖住了白衛軍和幹涉軍,莫斯科的革命才可能成功。沒有後貝加爾。革命必然失敗。”
“英法等國陷於歐戰。美國也在積極的支援歐洲戰事,他們都不是幹涉俄國革命的主力,隻有沒有參加歐洲的日本,才最有可能,最想要出兵遠東,繼而兵進歐洲。”
舒米亞茨基腦子有些暈乎乎的,明明自己堅持的是離開這裏,可是這會兒。卻感覺自己似乎更應該留在這裏了。
“舒米亞茨基同誌,後貝加爾可以切斷西伯利亞大鐵路。阻斷美國對於高爾察克的支援,這等同於斷了高爾察克的一支臂膀。別忘了,向東開去的列車,裝的可全是軍裝和槍彈。”莫然提醒道。
“斷了高爾察克一支臂膀之後,我們還能對他的後方進行騷擾,讓他不能專心對付莫斯科。”
阻攔日本幹涉軍、掣肘高爾察克白衛軍、斷送美國支援白衛軍通道,算下來,後貝加爾已經成了真正的要害之地,舒米亞茨基又猶豫了。
莫然誠懇的說道“你知道,我是一個中國人,這裏的貧農和工人,肯定會對恰克圖的蘇維埃產生隔閡心,就算是為了後貝加爾的革命,你也應該留下來。”
“我需要考慮一下。”舒米亞茨基扶著腦袋離開了。
送走了舒米亞茨基,莫然心裏終於舒了一口氣。現在的後貝加爾還離不了他,至少在沒有實力和列強徹底翻臉的時候,必須有一個俄國人在上麵站著。
那番話可以說算是糊弄舒米亞茨基的,不過莫然心裏也有些不太安穩了。
蝴蝶的翅膀扇的太狠,白衛軍和幹涉力量空前的強大,而且最大的受害者的實力還很弱小,一旦它崩潰了,莫然不認為單靠一個基地,自己的日子就會好過多少。
歐列格重新奪回上烏丁斯克,莫然並不懷疑,就算是他手裏隻有兩千人,對付謝苗諾夫應該也不會處於劣勢。
不過日本人就在赤塔駐紮著,那是一個聯隊的兵力,誰也不敢保證,日本人會不會出兵增援謝苗諾夫。
現在,後貝加爾和莫斯科一樣,需要軍隊。
除了遊擊隊,莫然一直在醞釀另一支武裝,真正的嫡係軍隊。
再次進入森林的時候,那座隻能容納五百人的小聚居地已經變成了一座小城,堅固的石板為基,雙掌厚的樺木為牆,建築的標準比恰克圖都要高出不少。
金和順小心的跟在莫然身後,亦步亦趨,宛如一對主仆。
“這裏有多少人了?”
“1號基地有三千人,大部分都是715歲的流浪兒,隻有不到五百個是蒙古的窮孩子,家裏人送到庫倫的。”金和順聲音不大,正好可以讓莫然聽到,又不會傳出太遠。
估算下來,這樣的基地應該建立了十座左右,其中有五座已經住滿了,剩下的五座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住滿。
人是一個很奇妙的動物,隻要他和同樣血脈、同樣文明的人住在一起,不可避免的產生排外心理。如果這些聚居在一起的人有些什麽優點,就排外心理就會慢慢的變成傲然心態,形成民族自信,繼而轉變成民族歧視。
所以,隻要是和大環境接觸的人,都會不可避免的產生民族主義心態,就算是聖人也無法繞過這一步。蘇聯所提倡的什麽國際,世界革命,其實都是以俄國,或者斯拉夫人為基礎的,其他民族應該放棄民族思想,服從俄國。
而流浪兒因為獨特的生活環境,保守淒慘的人生閱曆,會格外的珍惜突然獲得的美好生活。莫然就是希望借著他們對美好生活的珍惜,慢慢的把他們轉變成一群真正的國際主義者。
忽然,莫然腳步一頓,望著一座巨型雕像愣住了,那是他的雕像,在紅色警戒空間裏的時候,他已經無數次的見過那個模樣了。
“它是什麽時候建的?”五丈高的雕像,絕對不是一天能夠建好的。
“十天前完工的!”
莫然並沒有特別強烈的搞個人崇拜的想法,不過卻也不會故作矜持,禁止手下人這麽做。
一排排的穿著雙排紐扣軍大衣的少年們,按照個頭的高低,排成了三千人的巨大方陣。方陣的左右窄,前後長,所有的人都站在雕像的前麵,努力仰視著它。
隊伍的中間有一些來回走動的少年,他們一人拿著一套紙筆,觀察著少年們的神態和眼神,一直在忙碌的記錄著。
“流浪兒散漫太久了,不好管教,我才想出這個辦法的。”金和順說道“讓他們望著您的雕像,可以提高注意力,增強他們對集體的歸屬感,還能夠鑒別一些不老實的流浪兒,加大思想教育。”
“還可以增加他們對自己的推崇和潛移默化式的崇拜!”這句話,金和順沒有說,莫然卻明白。
深深的望了金和順一眼,莫然道“既然你對流浪兒這麽有辦法,以後少年團的團委書記就由你來做吧。”
“對了,那個叫做保爾的孩子現在怎麽樣了,他回來過嗎?”
“沒有。”金和順搖了搖頭,道“聽說有五千名流浪兒都是他努力之後,才願意到這裏來的。”
“他進了克格勃,利塞特韓利和我說過,他是一個優秀的孩子。”莫然道“我準備讓他做你的副手或者助理,你覺得怎麽樣?”
莫名的心頭一寬,金和順輕笑道“自然是好的。”
越是做的隱蔽事多了,人越容易產生危機感,金和順就是如此。
對他來說,最可怕的不是莫然在他的手下插釘子,而是他的漠視或者縱容,那樣金和順才更加覺得危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