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來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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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沈陽,空氣中已經有了些許涼意。
我坐在店裏,手中刷著剛收的核桃,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電視。
我是開文玩店的,文玩本身就是小眾愛好,況且到了秋天,生意更是慘淡。
好在近幾年文玩行業慢慢興起,勉強糊口倒是不成問題。
無聊的喝了口茶,看看時間,已經快下午五點了。
我起身,開始收拾店鋪,準備逃之夭夭。
沈陽的路還真是有點堵,不過好在我已經習慣了,在車上聽著歌,慢悠悠的往家開。
我把車停到了小區旁邊,下車去買點燒烤回去打牙祭。
“棍兒哥,回來了?今天吃點啥?”燒烤店的老板跟我很熟!
“十個串,兩個魚豆腐,一個雞架,兩瓶啤酒打包帶走。”
“好嘞,棍兒哥,您坐會兒,馬上就好。”
“少放點糖哈,昨天的太甜了,吃了都齁得慌。”我補充道。
“得嘞,放心吧,棍兒哥”
我點根煙,隨便找個地方坐下。
他們都跟我叫棍兒哥,年歲大的管我叫小棍兒,至於為什麽,這還得從我名字說起。
我叫傅歸,今年正好三十歲。
小時候上學大家開玩笑,管我叫歸哥(龜哥)。後來我聽著實在有點不爽,因為這事沒少跟人打架!最嚴重的一次差點被學校開除。
後來他們似乎也想明白“穿新鞋不踩狗屎”的道理,改口叫“棍兒哥”。
別說,還挺霸氣!
不過霸氣的名字也沒少給我惹麻煩。
別忘了,我生活在東北,一句“你瞅啥”就能引來血光之災的神奇地方。
我已經記不清多少次在校門口被一群手拿十八般武器的彪形大漢截住,然後問我同樣的一句話:咋的,你就是棍兒啊?
我甚至懷疑親爹親娘一定能掐會算,摸著肚子就知道裏麵這貨將來一定找不著媳婦兒!
好吧!我承認你們算得還挺準!
從我記事起,我就被那伯伯收養,在他家吃,在他家住。那伯伯供我上學,最後給我出錢開了那家文玩店。
據那伯伯自己說他跟我爹是生死之交,當我問起爹娘是生是死的時候,得到的永遠都是一句話:寫作業去!
一根煙剛剛抽完,老板把打包好的東西遞給我。
“棍兒哥,你要的東西好了,總共三十六。”
我接過東西,付了錢,跟老板打聲招呼,拎著東西往家走。
路過小區傳達室,王大爺正在裏麵下象棋。
跟王大爺對弈的是樓上的劉大爺,這兩位是今生注定的棋友。
因為兩人棋藝一樣的爛,爛到圍觀都被人嫌棄!
高山流水覓知音,兩位難兄難弟惺惺相惜,從此陷入“落子”與“悔棋”的無限循環之中。
越是爛越希望被人關注,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我曾被兩人抓過壯丁,勒令強製觀棋,那是一種煎熬,比看片不能快進還要煎熬。
今天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兩人身邊居然出現了觀棋人,而且還是一個少年!
少年十八九歲的模樣,灰頭土臉,穿的有點寒酸,旁邊放著一個破布袋子,袋子上印著“不孕不育怎麽辦?”的字樣。
此時少年一邊吃著泡麵,一邊看兩人下棋,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我他娘的是個怪胎!我心中暗想。
“回來了,小棍兒”王大爺餘光看到我。
“咋地,您二老又在這過招呢?”
說完我指著蹲在地上的少年問道:
“大爺,這誰啊?你倆新抓的壯丁啊?”
王大爺眼睛都沒抬,手中拿著一個棋子正琢磨怎麽走。
“啥壯丁啊,來找人的!”
“找誰啊?”
“找個叫什麽傅歸的!”
王大爺落下一子。
“你說現在這父母也真是的!怎麽給孩子起的名啊!也不管叫著繞不繞口,哎......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手中的“馬”落入劉大爺無心設計的圈套中,心說:活該!
“大爺!我叫啥?”
“你叫小棍兒啊!咋了?”
王大爺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在問我:咋的?有毛病麽?
真是老糊塗,怪不得棋藝爛到如此地步!
我就靜靜看著他,靜靜地看著......
“艾瑪啊,你看我這記性!對對對,找你的,找你的......”
我懶得跟王大爺計較,歪著腦袋打量那少年。
找我的?我爹的私生子?我在心裏瞎琢磨。
那少年聽見我們剛才的對話也放下了泡麵,抬頭看著我。
還沒等我開口,那少年竟然用一口濃重的河南話罵我:“恁個龜孫兒,俺都找你好幾天咧!”
“哎哎哎,你罵誰呢?你誰啊?我認識你麽?”
歲月讓我變得不再衝動,若是放在十年前,肯定伸手就揍他!
因為他居然罵我“龜”,重點還是“龜孫”!
“俺爹讓俺過來找你,有樣東西讓俺交給你。”
“啥玩意交給我啊,我都不認識你,能不能不跟我扯,你剛才罵誰龜孫兒呢?小屁孩兒。”
這輩子最煩別人在我麵前提起“龜”這個字,此刻就算是雲南白藥也彌補不了我心靈的創傷。
那少年伸手從旁邊的布袋子裏麵掏出一個小布包,隨手遞給我。然後繼續低頭吃泡麵。
我白了他一眼,接過布包。
布包是用白藍相間的花布包裹的,類似於90年代用的手帕,這土得掉渣的東西沒想到現在還真有人用。
花布包被包裹的整整齊齊,我伸手拆開布包,裏麵是一個牛皮紙的信封。我拿起信封仔細端詳,信封上麵是用藍色墨水寫著字跡,字跡有些潦草且有些掉色,我湊近了仔細看,才看清楚上麵寫的東西。
其中“傅紅兵”三個字著實嚇了我一跳!
我快速的收起布包,用腳踢了一下正在津津有味吃泡麵的少年道:
“誒,別看了,跟我上來吧!”
少年聽完,也沒說什麽。左手抓起隨身的布袋子,右手端著泡麵起身就跟著我上樓了。
我住的是一間小公寓,麵積不到五十平米,平時就我一個人。我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將手中的燒烤隨手放在茶幾上。
“隨便坐吧,冰箱裏麵有啤酒,喝的話自己拿。”
“俺不喝酒!”
少年找個角落坐下,有些拘謹。
我也懶得跟一個孩子客套,隨意將外衣脫掉扔在一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我拿出那個布包,翻出那封信,隨手打開信封,一把小巧的銅鑰匙從信封中滑落出來。
“這是啥玩意?”
那少年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隻是說這東西是個信物,是他爸讓他給我的。
信物?難道我爹當年欠債了?人家是來追債的?不過看看少年渾身上下的打扮,我更願意相信他是來還錢的!
我相信一切的答案都在信中!
信中字跡很工整,是用小楷寫的,具體的內容如下:
衛國兄:
一切安好,見字如見人。
上次一別,已過數月。弟甚是想念,但怎奈學業纏身,不能登門,特書此信,望兄長海涵。
自從上次見麵,你跟我說了事情的前因始末,這段時間一直在暗中調查。
調查中發現了很多疑點,其中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後來我翻看了父親留下的物品,想在裏麵找到一些線索,可是也沒什麽太多收獲。
不過我在父親留下的那些書中發現了一本地圖,其中有一頁被翻過很多次,明顯跟其他地方不同。
父親在其中圈點了三個地方,我對照辨認後,發現應該是在新疆境內。
我想他們當年很有可能是去了新疆,至於為什麽去那裏我還不甚明了,還望兄長也留意一下伯父的遺物,看看是否有別的線索。
恰巧最近學校組建一支科考隊要前往羅布泊考察,我已經申請,材料已經提交上去。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會隨著科考隊進入羅布泊,進一步驗證所有猜測。
另外我還給你郵寄了一些日用品和衣物,一部分是給你的,另外一部分是給嫂子的。
信中的50元錢你收下,當做日常開銷,我在學校也用不上什麽錢。
好了,千言萬語說不盡,隻道珍重。
如果有新的線索,我會再寄信給你,兄長如果有新的發現,也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
此致
珍重
弟傅紅兵
1979年1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