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信則有不信則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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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寶兒岔開話問道:“你可是洛陽左右屯營的,叫什麽名字,是何職務?”

    年輕校尉迅速答道:“卑職是薛帥千騎營的翊麾校尉安思順!”

    “哦,是薛帥的千騎營,不是左右屯營的!”張寶兒點點頭道:“沒想到,安校尉竟然與安副將同姓!”

    安思順沒有接話,臉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張寶兒繼續問道:“安校尉在這裏,是奉命善後了?”

    “是啊,薛帥命卑職負責糧草接應。”安思順左右望了望,趁安波柱不注意,悄悄湊到張寶兒耳邊問道:“聽說均州那些反賊,捉了人來便要烤著吃……監軍大人可知道這情形,這把骨頭,難不成要扔在柴火堆裏?”

    走在前麵的安波柱耳朵好使的很,他猛地回過頭來,恨恨盯著安思順:“你個小兔崽子,胡說什麽呢?怕死就別到軍中來,在監軍大人麵前胡說八道些什麽,難道不怕丟死個人?”

    安思順似乎非常害怕安波柱,立刻換上一副恭敬的表情,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再說一句話。

    張寶兒也覺得安波柱有些過於嚴厲了,他對安思順笑了笑道:“安校尉,有些事,信不信全在一念之間,信則有,不信則無……對了,說說眼前這事吧,安校尉能否詳細告知?”

    安思順一本正經道:“能有什麽詳細?監軍大人,您瞧,就這麽回事,哐當一個天雷劈下來,糧草都燒光了,人也燒死了。”

    安波柱見安思順這副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正要發作,卻被張寶兒按住了。

    張寶兒似有些不信道:“真是燒死的?”

    “是啊,這糧草營本來有二十多人看守,住在帳篷之中,周圍都是草垛。雷火正劈著帳篷頂,一下子就全著了,躲也沒處躲去。”

    “發現屍首是在帳篷之內,還是帳篷之外?”

    “這……”安思順遲疑了一下,招手叫來一名親兵。

    安思順又詢問了一遍,那親兵點了點頭,態度很是肯定:“沒錯,所有屍體都在帳篷底下,是小人帶人抬出來的。”

    “帳篷有多高?”

    “軍中常製,七尺半。”

    “那麽糧草垛的高度呢?”

    “大約九尺以內。”

    微微頷首,張寶兒又道:“帶我去發現屍首的地點。”

    親兵領著三人來到廢墟中心,地麵還殘留著一個深坑,可見當時一震之威。中間部分已經被清理出來,有一小片空地。

    “就是這裏。”

    張寶兒俯身下去,仔細察看地麵。伸出手指撚了一小撮泥土,放在鼻邊嗅了嗅,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看到泥土之中散落有一些黑色的粉末,連忙捏了起來,用巾帕包好,小心翼翼放入懷中,轉頭問道:“你們誰有酒?”

    聽張寶兒這麽一問,安思順愣了愣,但很快將目光看向了安波柱。

    安波柱對張寶兒道:“監軍大人,末將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向來酒不離身。”

    安波柱邊說邊從腰間解下一個酒葫蘆,遞了過去。張寶兒搖晃了一下,裏麵果然有酒,拔開瓶塞,拂去地上雜物灰塵,將酒水緩緩傾倒在焦黑色的地麵。片刻之後,旁觀眾人頓時驚叫起來,那地麵正逐漸顯出鮮紅顏色,看起來恰如鮮血。

    “這……怎會這樣?”

    雖是豔陽高照,安思順隻覺得心中發冷。

    直起身來,張寶兒漫不經心地看著安思順:“安校尉剛才還在說我是天神下凡,這冤魂厲鬼之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大人是說……”安思順結結巴巴竟說不出話來,顯然,他是被張寶兒駭到了。

    張寶兒煞有介事道:“這些兵士並非燒死,而是被殺。橫死之人,血為陰煞。酒性剛陽。陰陽相遇,必現其形。這血痕,明明便是屈死之魂前來述冤啊。”

    “這、這……”安思順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臉色也變得煞白。

    張寶兒將酒葫蘆還給安波柱,斜眼瞅著愣怔怔張大了嘴的安思順又問道:“可曾點過屍首數字?”

    “這個……點……呃……點過了。”

    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安思順連忙轉身看向親兵:“是多少?”

    “一共二十六具屍首,全部清理出來了。”

    張寶兒深深舒了口氣,對安波柱道:“安副將,我們可以回去了!”

    一路上,張寶兒都沉思不語。

    突然,張寶兒勒住了馬,看向安波柱:“安副將,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告知?!”

    “何事?”安波柱以為張寶兒還在想軍糧被焚一事,趕忙道:“大人請問,末將知無不言!”

    “安副將是否與安校尉有些什麽淵源?”

    安波柱張大了嘴巴,敢情張寶兒剛才並沒有思考糧草被焚一事,而是想的是這事,他有些哭笑不得道:“他是末將的犬子,從小就沒個正形,讓大人見笑了!”

    張寶兒不由點頭道:“我就說嘛,他見了你根本就不像下屬見了上官那般。安副將,你有個好兒子呀,他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安波柱小聲問道:“大人,難道這世上真有陰煞之血,厲鬼鳴冤?”

    見安波柱一副緊張的模樣,張寶兒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安副將,你真信呀?什麽陰煞之血厲鬼鳴冤,其實隻是個障眼法,如係刀劍所傷,必然有血滲入泥土,血跡遇酒而顯,則是常理。再說,人對於烈火有本能恐懼,哪怕睡夢之中來不及逃離,也會憑借求生渴望向外衝出,豈有數十人均滯留在火場中的道理。”

    “如此說來,守軍之死另有蹊蹺?”

    “非但守軍之死,連這場天雷也是蹊蹺之極。暴雷下擊,首當其衝的是高處,如寶塔、大樹之類。而那裏地處山坳之中,帳篷高度尚不及糧垛,說是雷擊,證據不足。”

    安波柱不解地問道:“可看那地麵確實有個巨坑。若不是雷,單單火焚,怎會變成那般形狀?此外,倘若不是天雷,是人有意縱火,為何會選在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