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你怎麽這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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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岐山這麽大,高長樂一行人如此顯眼又誘人,就連遠在盛京當中的寧家的這些人,都能不遠千裏的過來追殺至此,又何況本就離得近的那些人呢?

    怕是早就有人按耐不住蠢蠢欲動,隻不過,沒有寧家這般沉不住氣罷了!

    周浩臉上表情微微一頓,李劭劍眉緊蹙,不等幾個人做出反應,隻見不遠處的山巒上麵便齊齊的亮起了火把,頓時間火光衝天。

    看著一行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高長樂邁著蓮步款款,朝著城牆下麵走去。

    嘉元帝私下給她的兵符高長樂並未閑置,而是早先便秘密叫培原領了她的命令前去調遣兵馬視線在驛站四周的山上埋伏著。

    誠然李劭不來,想要憑借著寧家的這些人,也斷然不會傷到高長樂和周浩半分。

    高長樂想要釣一條大魚,不想那大魚太過驚醒,不過不要緊。

    隻要是魚,就算是在水裏麵遊動擺尾,還總是會蕩起幾圈水花呢?!

    又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高長樂緩步到了城牆下,而岐山將領則是一身軍裝,姿容嚴肅的半跪在高長樂的麵前。

    “屬下岐山駐軍趙長則參見大公主。”趙長則聲音渾厚,恭敬的朝著高長樂行禮之外,更是擺了擺手。

    訓練有素的軍隊先後出現,人群之首,更是擒著幾個幾個五花大綁的獐頭鼠目的男子。

    “啟稟大公主,這幾個人在大公主儀仗踏入岐山的那刻起便開始偷偷摸摸的查探消息,且行蹤詭秘。”

    “屬下已經仔細的調查,這幾人並非我大魏百姓,應屬北燕人士。”

    “說,你們混入我大魏邊境,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趙長則審問的功夫,李劭和周浩也相繼從城牆上下來,跟著冷眸凝視那被強行按跪在地上的人。

    豈料那幾個賊眉鼠眼的人臉上不但沒有半分的懼怕,反倒是死命的掙紮著趙長則的束縛,並且還趾高氣昂的回答,“我們本來就是這裏的人!”

    “隻不過是遊手好閑,沒什麽正經的事情去做,隻是喜歡到處閑逛,怎麽?”

    “這也違反了律法嗎?”

    “你們憑什麽抓我們!”

    “就算你們是官兵,也不能仗勢欺人!”

    “就是,就是!”

    有人這麽一開口,其他的人便都相繼跟著應聲附和,耍起了無賴,“我們什麽也沒有做,憑什麽抓我們!”

    “要說我們犯了錯,那就拿出來證據,隻要你們能拿得出來,我們就心服口服!”

    “拿出來證據啊!”

    “不然我們就告你們欺壓良民,就算是死,我們也不能讓你們就這樣隨便的欺負了!”

    周浩和李劭表情凝重,墨眸中目光深邃,然而……還未等兩個人開口審問的時候,旁邊的高長樂已然嗤笑出聲。

    “證據?”

    “難道你們本身本就是最好的證據嗎?”

    “若是尋常的百姓,哪裏見過這樣大的陣仗,怕是見到這麽多人都齊齊的圍在他的身邊,便不用別人開口審問,自己也是心虛的立刻低下頭,尤其是那些當真整日遊手好閑的小混混,巴不得離得官兵遠遠的,一麵給自己來添麻煩。”

    “可你們倒好,不但沒有半點懼怕,反倒是趾高氣昂的敢質問將領,這是尋常百姓能有的膽量嗎?”

    那幾個獐頭鼠目的人被高長樂這麽開口搶白,頓時啞口無言,臉色有些難看。

    高長樂唇角蕩起一抹譏諷的弧度,目光卻是落在一旁的趙長則的身上,“帶下去流水的刑具走一遍,看看到底是他們的骨頭硬還是嘴硬。”

    “哦對了,聽聞你們岐山新研究出來的枷具不錯,給他們用上吧。”高長樂像是想起來什麽一般,甚是隨意的說著。

    可趙長則卻是微微一愣,隨後便恭敬的點了點頭,可那幾個小混混臉上滿是茫然,“什麽意思,什麽枷具?你們不能動用死刑,我們沒有犯法!”

    “就是,我們沒犯法!”

    “我們大魏的枷具早就廢除了!”

    “你別想騙我們!”

    “既然你們嘴硬,那趙將軍,便不用回地牢中了,就在這給他們好好的表示表示吧。”高長樂嫣然淺笑,瀲灩風華,可眸底卻是觸不到半分的笑意,有的隻是冷漠和威嚴。

    很快,隊伍中便有人上前,迅速的將那枷具拿了出來,強行架在了那些細作的身上。

    高長樂則是在一旁笑吟吟開口,“尋常的枷具的確是廢除了,不過你們的運氣好,這東西是新研究出來的,不打不罵,隻是將受刑者強行跪在地上,雙手捧著枷具,再在枷具上麵放上一摞磚,那其中的滋味……”

    “嘖嘖……”

    高長樂忍不住咋舌感慨,“聽聞還有個極好名字,叫仙人獻果。”

    “啊……”

    “啊……”

    就在高長樂話音落下之後,那些細作便頓時傳來慘叫的都痛苦聲,雖然當真沒有被責打,可是那枷具厚重,且又有重力壓迫,繩子深深的嵌入皮肉當中,慘烈的程度比直接對這些人用刑更加折磨。

    不消半盞茶的時間,那些細作的脖頸上麵便已經血肉模糊了。

    那些細作想要起來,奈何身邊的士兵卻是時刻都關注在他們的身邊,每每見到他們掙紮的時候便會狠狠的踹在他們的腳腕處。

    再度摔在地上的時候,疼痛隻會加倍。

    已有不少年紀小的士兵見狀都不禁下意識的避開了目光,就連趙長則和周浩見狀,也是不禁蹙緊的眉頭。

    可李劭的目光卻是微微側目,視線落在高長樂的身上。

    “我說!”

    “我說!”

    “放了我們吧!”

    “放了我們吧!”

    “我們是北燕的人,你是奉命來跟蹤九皇子的。”

    隻是稍稍一會兒的功夫,那些細作們便紛紛臉色蒼白的敗下陣來。

    “瞧,你們若是一開始,便主動承認了多好,何必非要受這一番罪呢?”

    高長樂聲音清越,銀鈴般的笑聲卻是叫趙長則以及他身後的那些士兵心生畏懼。

    前世的時候,也有不少迂腐的老大臣,總是喜歡和高長樂作對,動不動便義正言辭的指責高長樂身為女子,卻不知廉恥,整日拋頭露麵,禍亂朝綱。

    起初高長樂還會耐心的想要和那些老頑固溝通,後來……

    幹脆算了。

    那些個老頑固去了東廠的地牢中走一趟,便乖巧的跟個什麽似的。

    誰說女子執政就是不知廉恥?

    誰說女子執政就是禍亂朝綱?

    難道去評價一個在位的依據,不是看她執政的時候的政績和決策給百姓帶來的福祉嗎?

    當年大魏帝位空懸不定,導致內憂外亂,還不是高長樂用著雷利的手段強行鎮壓,又命人平了邊境,這才有了大魏的太平盛世。

    否則?

    嗬。

    那些個老頑固早就不知道躲在什麽地方被追殺呢,還能那般滋潤的對她頤指氣使?

    現在也一樣。

    高長樂正打算言語嘲笑一下周浩管人不利,卻意外的發現了李劭意味不明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叫高長樂的心倏地漏了一拍。

    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落了下去。

    高長樂瞬間便沒有打趣周浩的興致了,便隻是匆匆的吩咐著趙長則,“將人帶下去,好生的審問著,不吐出來點東西,那就繼續罰。”

    “看住人,別叫人死了。”

    “九皇子不介意去監督吧。”

    周浩回過神來,看著高長樂的眼神中滿是讚許,不愧是名聲鶴立的大魏長公主,果然和他家的那位有著莫名相似之處。

    也怪不得大魏在高長樂的執政之下,日漸鼎盛,光是看著她在遇到事情的沉穩和幹脆,便是絲毫沒有愧對她眉眼間不自覺散露出來的英氣。

    “如此,便是多謝了大公主了。”

    周浩抿唇低笑,“這份情,在下領了。”

    彼時東廠的廠衛已經徹底的將驛站裏麵的逆賊鎮壓,培原氣喘籲籲的到了高長樂的麵前,“公主,已經都解決好了。”

    “參見督主,九皇子。”

    “讓公主您受驚,是奴才的不是,現下,公主,九皇子,還有督主您們可以好生的回驛站裏麵休息了。”

    培原將高長樂那沾染血的長鞭拾了回來,小心翼翼的遞到了高長樂的麵前,高長樂瞥了一眼李劭的目光,緩緩接過,隨後便朝著那驛站客房走去。

    李劭頓足片刻,也跟了上去。

    周浩借口要去審問細作,沒有回房。

    其他人則是紛紛的識趣兒的做著餘下的調整,沒有去打擾李劭和高長樂。

    客房中。

    高長樂有些忐忑,本該去自己的房間的,卻是很是自然的跟著李劭到了隔壁房間。

    李劭那張刀刻般雕塑的麵容看著高長樂這拘謹的模樣緩緩的笑了笑,“怎麽了?”

    也不知是被李劭注視的有些害羞,還是被李劭注視的有些心虛,高長樂便眼神躲閃的開口,“阿劭,你剛剛在驛站外麵為何那樣看著我?”

    “可是覺得我的心腸太過狠毒,又有些不擇手段。”

    可能是前世所留下來的習慣,讓高長樂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給敵人機會,便是不給自己機會。

    對於那些對自己有威脅的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殺了!

    雖然方法簡單,但粗暴,好用。

    是高長樂前世在大魏朝堂亂成一團的時候,能迅速鎮壓,並且攝政監國的有效的手段。

    所以,在麵對那些細作探子的時候,高長樂才會如此下意識的做著反應。

    像是吃飯喝水那般重要。

    可她忘了。

    如今她尚未及笄,還隻是個未出閣的小丫頭,有城府有心智可以說是遺傳的好,皇宮環境熏染的好,國子監教得好。

    可那般的心狠手辣,卻是無人可教,隻有自己習慣熟悉才能表現出來。

    況且,在旁人的麵前的時候,高長樂總是會時刻的驚覺著,除卻往日私下裏的那些後宮中的算計,倒也還好。

    可獨在了李劭的麵前,高長樂才會這般放鬆警惕,表現出來自己最真切的那一麵。

    要是李劭覺得她太狠毒了,被嚇跑了怎麽辦?

    她可才剛剛把李劭追到手。

    高長樂低垂著腦袋,好像是做錯了事情一樣,雙手附在身前,忍不住的手指轉圈。

    李劭聲音溫潤,緩緩的將高長樂那雙纖細柔軟的手掌拉在掌心,帶著她坐在了圓桌前,認真的回答,“不是。”

    看著高長樂眉眼之間的落寞的時候,李劭笑著上前溫柔的摸了摸腦袋,“我隻是覺得很驚喜。”

    “很驚喜?”

    高長樂詫異於李劭的回答,倏地抬起頭,剛好便讓李劭那帶著繭子的指腹摩擦在自己的臉頰上。

    “為什麽是驚喜?”

    “而不是被嚇到,又或者是覺得我狠毒?”

    高長樂臉頰細嫩白皙,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一般,饒是李劭的指腹帶著繭子,卻也並未在她的臉頰上停留,看著眸光漆黑的高長樂,目光溫柔道,“隻單單是恐嚇便能被稱為狠毒的話,怕是東廠便是索命的閻王殿了。”

    論起處置折磨人的手段,東廠廠衛各個都是狠辣的讓人聞風喪膽。

    比起高長樂來,高長樂卻是寬容多了。

    “是驚喜。”

    “驚喜你是這般的聰慧果決,便是很多男人,都無法做到如此。”

    李劭的聲音似乎有些感慨,即便是他,當年在先生的教導之下,對於心狠手辣這四個字,也是用了很多年才明白。

    可高長樂如今才這般年紀,便已經將果決用的如火純青,或許……

    或許從這一刻開始,李劭心裏麵對於自己和高長樂的將來,應當是重新定位了。

    且高長樂隻有在李劭的麵前才會毫無保留的卸下心防,而李劭又何不是隻有在高長樂的麵前才會露出溫柔繾綣的一麵。

    他們兩個人,也算是一樣的一種同病相憐了。

    又談何而來的嫌棄或者疏遠,應當是互相取暖,互相保護才是。

    “真的?”

    高長樂的眼睛裏麵藏著亮光,再三確認李劭說的是真話的時候,高興的上前,伸出手攬著李劭的脖頸,用著鼻尖在李劭的臉上蹭了蹭,“阿劭,你怎麽這麽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