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年少時候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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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劭緩緩伸出手,替高長樂整理好鬢角散落的碎發,又寵溺的眼神將高長樂那雙傷的有些狼狽的手給拉在掌心。

        “因為你值得。”

        高長樂是那種不會表現自己的人,喜歡她的人會覺得她的性格爽朗,很是光明磊落,不喜歡的人會覺得高長樂驕縱刁蠻,不好相處。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在李劭的眼中,高長樂便是如同天上的皓月,其他女人便如同明珠。

        不管明珠再怎麽光亮,在皎潔的皓月麵前,都是要黯然失色的。

        還記得年幼的時候,李劭曾經跟著自己的先生四處逃難,顛沛流離。

        極其艱難的用了李家少爺的身份活了下來,然而還未多久,便遭來了李家滅門,跟了他許久的先生為了護著他平安,不得已,將他送入宮裏麵。

        那威嚴氣魄的皇城,是很多人一輩子的墳墓,但更是一重絕佳的保護。

        就算那些人想要殺他,卻也是不敢輕易到大魏的皇宮裏麵放肆的。

        那段時間,是李劭最黑暗的人生。

        親近的人皆是為了保他而死,宮裏麵日以繼夜的髒活累活,還有李貴嬪有著先見之明的托孤,李劭曾經數次想要放棄。

        還是偶然的機會。

        他經過合歡殿,看見明明應該是眾星捧月的大公主,卻一個人形隻孤影的坐在青石階上,歪著腦袋看著那落敗的桃花一瓣一瓣的從桃樹上落下。

        那還是李劭第一次見到高長樂。

        雖然離得不算近,可李劭還是清楚的看見了高長樂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眉心緊皺的模樣。

        高長樂有些時候會自言自語,有些時候便是什麽都不做,也什麽都不說,就那麽坐上一整天。

        她說話的時候會向那桃樹傾吐自己這一天所遇到的事情,偶爾還會提起嘉元帝今天又寵幸了那個嬪妃,明天又冊封了那個新人。

        太多太多。

        都是一些些瑣碎的事情。

        倘若問李劭,高長樂當初的那些自言自語如此雜亂無章,有沒有哪句是讓李劭這輩子都難忘的。

        恐怕,李劭會堅定的點著頭,說有。

        直到現在,李劭還清楚的記得,高長樂那般可憐無助的趴在桃樹旁,將腦袋貼在桃樹上,淚眼婆娑的說,“母後,萱萱好想您。”

        高長樂的確長得很美,小小年紀,青澀稚嫩中卻難掩眉宇間的瀲灩風華,像極了那容動盛京的皇後娘娘。

        不對,應當說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才是。

        比起溫柔嫻雅的皇後娘娘,高長樂的要明顯靈動嬌豔,看著高長樂那弱小的背影,還有可憐巴巴的語氣,莫名的,便好像給了李劭心中觸動一般。

        他突然覺得,所在苦難當中的,不隻是自己這麽一個人,起碼,還會有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和自己一般處境,一般的難過。

        所以,那段時間的李劭閑暇的時候便總是會有意無意的路過合歡殿,雖然那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眉眼間的無助也漸漸被冰冷所取代,可是……

        哪怕能遠遠的望著高長樂的背影,對李劭來說都是一種鼓舞和支持。

        其實在南山懸崖的時候,高長樂曾經問過李劭,要是她不是那個盛寵的長公主,李劭可還會接近她,可還會有後麵的喜歡她。

        當時李劭沒來得及回答,也更不想回答。

        但是現在……

        若高長樂再問一次的話,李劭一定會毫不猶豫,會。

        就算高長樂不受寵,李劭一樣還是會接近她,在她身邊,因為,她是他年少時候的歡喜。

        更是支撐著李劭一路堅定的走過來的慰藉。

        元一小心翼翼的送來了藥箱放在門口,半步都不敢踏足房間裏麵,生怕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然後小命也跟著沒了。

        李劭不可輕聞的歎了口氣,看著高長樂那雙被長鞭磨的滿是水泡的水目光觸動,很是心疼。

        “以後這些身陷險境的事情便交給其他的人來做吧。”

        李劭動作溫柔,輕輕的替高長樂的手掌水泡膿包的地方清洗幹淨,又小心翼翼的塗了藥,繞著紗布包紮好,臉上的表情卻是威嚴不容置疑的。

        雖然已經知道高長樂足智多謀,向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可是讓自己身陷危困境未免太危險了。

        人總是有失算的時候,萬一哪個沒注意好失算了,那麽代價又其實能讓人輕易承受的?

        最要緊的事情是。

        李劭舍不得看著高長樂身陷險境,當初他察覺到高長樂此行的目的並且跟著趕過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和寧傲搏鬥中的高長樂。

        不知道為什麽李劭莫名的看著高長樂的身法很是熟悉,像是他那已故的先生所出,可先生卻隻有他一個徒弟,並沒有外傳的機會。

        壓製下心中的茫然,李劭的眼神中所剩下的,便隻是心懸到了嗓子眼中的對高長樂的關心,而後……

        李劭迫切的站在城牆上拉起弓弦,朝著寧傲的方向射去,又怕誤傷了高長樂,便什麽也顧不得的從城牆上一躍而下,抱住了高長樂,將高長樂護在懷中。

        其實,擁抱高長樂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甚至比推開高長樂要容易的多了。

        “好。”

        麵對李劭的關切,高長樂隻是乖巧的點頭,兩頰梨渦蕩漾。

        驛站外。

        月光朦朧,像是隔著一層薄霧,撒落一地的清冷。

        寒山當中,似乎站立了兩道身影宛若隔世,不論是喧鬧的驛站還是安靜的驛站,都和二人沒有任何的關係。

        為首的男人身影瘦弱,身穿暗紅色錦袍,領口袖口用著金線繡著,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眸光銳利,幽幽的望著驛站所在的方向,讓人看不清情緒。

        “主子。”

        須臾,那男子身旁下屬模樣的彪形大漢拱了拱手,“驛站裏麵的叛亂已經被平息下來了,寧家連同其他合謀的人都已經被抓了起來,並且交由東廠和岐山駐軍護送入京。”

        “在那大魏大公主的身邊,還埋伏著不少的高手勢力,屬下找不到合適的動手機會。”

        墨白有些忐忑,他和主子不遠千裏的過來,也同樣是想要看看那盛寵的大魏大公主,究竟是有著什麽本事要和北燕九皇子和親。

        若沒有寧家的人,怕是差一點他的主子也要忍耐不住動手了。

        還好——

        還好。

        他們主子的心性一貫是沉穩的,沒有過於衝動以至於亂了自己的陣腳。

        聽見墨雲的匯報,尹明哲悠遠的目光散去,薄薄的唇角不由得蕩起一抹弧度,輕笑道,“既然找不到,那便不找了。”

        “這一趟,咱們也算是學到了。”

        “去給宮裏麵傳個信,本宮不想再看到這樣的局麵了!”

        尹明哲聲音冰冷“若她沒用,大可以直接讓位,身後,還有那麽多人等著去替代他呢!”

        話音落下,尹明哲腳步緩緩下山,可是墨雲卻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是,屬下知曉了。”

        幸好主子機警過人,原本,他們一行也是打算動手的,還是主子嗅到了空氣中的不對勁,及時的叫了停,否則……

        那被誅殺圍剿的寧家的人,就是他們的下場!

        墨雲不敢去想後果,隻是在聽了尹明哲的命令之後腳步匆匆。

        ——

        大魏。

        皇宮。

        寧家叛亂的消息連夜傳到了嘉元帝的手中,就連那些叛亂的逆賊,也將會不日押解進京。

        對於叛亂內賊的人選是寧家,嘉元帝微微詫異,可手段卻是雷厲風行,一時之間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但凡是和寧家沾親帶故的人,皆是紛紛避嫌。

        更有甚者,已然開始對寧家進行了檢舉。

        樹倒猢猻散。

        牆倒眾人推。

        曾經寧家有多風光,如今潰敗之勢便有多快,定罪,下獄,判刑……不過幾日的功夫。

        慶幸的事情是,皇宮裏麵的禁足總算是解開了。

        “怎麽樣?”

        “可有主子的消息了?”

        皇城緊閉,消息無法通傳,這段時間白芙吟身在後宮當中,雖沒有性命之憂,可是每時每刻都好似在油鍋上煎熬一般,生怕出現了什麽紕漏。

        白芙吟臉色慘白,在宮門剛剛解了禁足之後,便立刻著緊的看著打探消息回來的紅玉。

        隻見紅玉腳步飛快,從寢殿外麵直接奔到了白芙吟的麵前,“娘娘,奴婢已經得到消息,主子按兵不動,現下安然無恙。”

        “這就好……這就好。”

        白芙吟著實鬆了口氣。

        可紅玉卻是看著白芙吟的目光越發的擔憂,“隻是,主子對於娘娘您這次任務的疏漏很是不滿,沒有下一次了!”

        尹明哲之所以在各國後宮或者是各國大臣的後院安插了那麽多精心調教過的女人,為的,就是要時刻掌握著各國的動態敵情。

        這樣,便是可以方便他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可是這一次……

        白芙吟就身在大魏後宮當中,還是已經坐到了貴嬪娘娘這樣重要的位分,可是竟然對高長樂北燕一行有炸都察覺不出來,也沒能通風報信,險些讓他身陷險境!

        要不是尹明哲自己謹慎小心,恐怕這會兒那被看押起來的人就是自己了!

        這樣的錯誤!

        尹明哲絕對不會允許白芙吟再犯第二次,要不是看著白芙吟之前的表現良好,那麽多白家的女人,隻有白芙吟一個人坐到了後宮之首的位置,再換成其他的人未免又要重頭再來。

        不然!!!

        此時的白芙吟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紅玉聲音平靜,可白芙吟卻聽的膽戰心驚,說話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忍不住瞥著一旁熟睡的九皇子。

        “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須臾,白芙吟淡淡的開口,看著應聲退下的紅玉,隻是這一瞬間,便覺得精疲力盡。

        像是渾身一直繃緊的弦突然斷了一般,讓白芙吟大汗淋漓。

        殿內四下無人。

        白芙吟緩步的走向了那床榻上睡意香甜的九皇子的身邊,看著九皇子那粉嫩白皙的小臉,臉上終究還是忍不住露出來了慈愛的笑容。

        ——

        祈福宮。

        劈裏啪啦——

        高長嫣臉上泛著薄怒,抬手便是將宮中所有能搬得動的東西砸的稀巴爛。

        “憑什麽!”

        “憑什麽這麽對我!”

        “你們一個個的,都已經替自己謀劃好了將來,可我呢!”

        “年紀最小的我呢!”

        “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

        高長嫣有些聲嘶力竭,更是滿眼目光頹然。

        高長羽和寧晚秋先後出事,高長嫣所能仰仗的就隻有寧家這麽個有力的外祖了!

        她當高家是欠寧家的。

        所以才對會寧家一味的縱容,不想不過是在引蛇出洞,為的就是能抓住寧家的把柄,好能一舉殲滅!

        高長嫣更覺得痛心疾首,她們寧家死不死的想要謀逆她管不著,可是為什麽等了那麽多年,不再等等,她馬上便要許了親事了!

        老大老二都有了規矩,馬上就輪到她了,就差了那麽一點!

        隻要她能成功的嫁去夫家,就像是她二皇姐那樣,就可以一切平安了!

        可惜還是遲了。

        她還沒出閣,又處在這麽尷尬的年紀,寧家卻成了犯上作亂的逆賊,叫她以後如何自處?

        罪臣之後嗎?

        “你們想死不早點死!”

        “偏偏來這個時候禍害我!”

        聽著殿內裏麵的聲響,殿外的曹京昆也是一臉的無奈和鬱悶的隨意坐在了青石階上。

        “真他娘的晦氣!”

        “才風光了沒幾天呢!結果這麽快的就倒了!”

        “媽的,還要害的老子重新找下家!”

        曹京昆好不容易這段時間靠著高長嫣,又借著高長樂的東風,沒少給高長歡使絆子,報複她。

        可是這才哪到哪?!

        不過是叫高長歡吃些苦頭罷了,比起自己被閹割的痛,還遠遠不夠,曹京昆是想要將高長嫣給玩死的。

        可是這倒是好了。

        高長嫣這麽快就歇菜了,並且……直覺告訴曹京昆,高長嫣不可能再有重新站起來的機會了。

        母妃非死不得外出,外祖家被抄家問斬,二皇姐倒是還活著,隻是聽說齊國公世子並不喜歡她,怕是自身難保……

        可沒了高長嫣,這宮裏麵還能有誰能讓自己投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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