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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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我得了,一枚天大的珍珠!”
一座腥氣衝天的海島上,有個冒水而出的采珠奴,滿臉的喜不自禁,抬手捧著一個碩大的珠蚌。
珠蚌半合,裏頭有一枚指頭大的海珠。
沒等這采珠奴多歡喜一陣,四周圍的另幾個采珠奴迅速跳了下去。未多久,一具屍體浮了上來。
新一輪的歡呼,開始在島上重新響起。
寧景收回目光,皺了皺眉。在近了千島城後,別無他法,他隻能在一個魚龍混雜的采珠島上,暫時棲身,期望能打聽到更多的情報。
認真來說,如今的千島城一帶,不僅是千島宗在找他,那該死的李正以及那些野修,也同樣在找他。
似沒有了活路。
“寧大兄,那人似是有些相熟。”坐在一邊,班象忽然開口。
隻等寧景看去,果真發現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渾身是傷,被幾個收珠的外門弟子推搡著,最後被一腳踢著倒了下來。
四周圍一陣哄堂大笑。
“李秀?”
寧景麵容有了猶豫。在最開始的時候,李秀陰差陽錯的接他去等黑船,在後來,也算得上幫了忙。
並沒有立即出手,望了一眼天色,寧景眯起了眼睛。
入夜時分,隻在島上最偏僻的一個濕潮珠棚,寧景帶著班象,小心地潛了進去。
原本癱在破席大口喘息的李秀,急忙伸手摸了一根木棒。
“你們欺我就算了,還要賣我的妻母……上修?”李秀又哭又喊,卻在片刻後,聲音一下子戛然而止。
他紅了紅眼睛,似乎是生了氣,轉頭不理寧景。卻在隔了一會,又咬著牙回了神,用袖子抹幹淨了一個席位。
……
“不是那黑船,是那些千島宗的弟子,抓了許多二道皮條,想著追問上修的消息。”
李秀聲音悲苦。
“這事情又認不得,我若是說識得你,恐怕很快就被上刑。左右,那些人都是不講道理的。”
寧景沒有生氣,從懷裏取了一枚療傷丹,先讓李秀服下。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諸如李秀這種人,已經活得足夠聰明,卻依然避不開大勢。
“多謝上修……”李秀急忙跪下。
“莫得事,你也幫過我。”
寧景側頭,看著遠處洶湧的海麵。若有可能,他並不想讓趙封被滅門的事情重演。
“對了上修,你為何還不離開?”
“走不得。”寧景搖頭。如今的他,已然要被困死在這裏,黑船老嫗的背刺,李正的出現,還有千島宗的追殺。
這茫茫大海,即便他會踏雲術,還有幼蛟骨,都同樣不可遠渡。思前想後,似乎隻有越過千島城,沿著陸路才是最穩妥的。
“可惜我幫不得你了。”李秀歎氣一聲,卻在稍後又想起了什麽,神色頓了頓後開口。
“上修,可知最近城裏的事情?”
“還不知,我也是剛從外麵回來。”
“有個叫什麽曜日神君的,已經入了千島城。我打聽到,他座下的許多野修,在城裏散了消息。”
“散了消息?”
“對,說什麽千島宗山門有巨寶,霸占了整個千島城的修煉資源。”
聽著,寧景第一時間便想到了仙露草,畢竟那東西,古籍裏有說,是仙穹上的神草,極為難得。
而且說,千島宗一直守著仙露草的資源,誰碰誰死。
“不是仙露草哦。”李秀聲音逐漸壓低,“我打聽了個仔細,聽說是一個什麽古陣……對,叫挪移古陣。”
“什麽!”寧景瞬間一驚。挪移古陣,用後世的話來說,相當於是傳送門。這東西,現在於他而言,無異於是救命的甘霖。
這消息,寧景甚至猜測,極可能是李正為了渾水摸魚,故意散出來的。如此,除開五派的宗門弟子,隻會有越來越多的洞府野修,會站在李正這邊。
這***遭瘟貨,蠱惑人心的本事隻增不減。
“李秀,那黑船老婆子呢?”
李秀搖頭,“我也不知,黑船好像已經不見了,那老婆子也消失了,我這份營生先前也做到了頭。”
寧景點了點頭,隱約間嗅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當然,其中亦有一線生機。
他伸出手,從懷裏摸出了僅剩的一枚夜明珠,遞到了李秀手裏。
“上修,這是……”
“莫做采珠奴了,想辦法帶妻母離開這裏,再將這枚夜明珠脫手。”
一枚夜明珠,足夠李秀一家人下半輩衣食無憂。
還是那句話,他與其他修士不同,不管怎樣,幫助過他的人,都值得一份報答。
夜風中,李秀再度紅了眼眶,衝著寧景跪下磕頭。
“且去吧。”
李秀趔趄起身。借著月光,寧景細看之時,才發現他的一條腿,已經被人剪了腳筋。
無端端的,讓他想起了在大王村苦苦掙紮的日子。
“上修,我們以後還能見麵麽……若我富貴,定會記著上修的好。”
“會的。”寧景露出笑容。
摸著夜色,又拄著一根木棒,李秀告辭轉身,卻在走出幾步之時,忽然又回了頭。
“上修,我似是聽過,有幾個洞府小散修,懂得一條入千島宗的密道,他們原先是想去偷仙露草的……那幾人,應當是在西麵盡頭的一座礁石島上,先前被千島宗欺壓,故而一直避世不出。”
隻聽到這句,寧景臉色狂喜。但很快,他又冷靜下來,若是這幾個洞府小散修,也入了李正的陣營,那基本是沒得玩了。
“上修,宗門人都說了……我們這些人是螻蟻的命,對否?”拄著瘸腿,李秀哭聲又起。
“不對,朝暮之間,螻蟻也來過了人間,識得了天下萬物,識得了至親友朋。”
夜風中,李秀臉色緩和下來,衝著寧景深深一躬,再無半分耽擱,繼續往前離開。
“寧大兄,我也是螻蟻麽。”
“螻蟻要吃得很少,你覺得呢。”
“那我不是。”班象急忙搖頭。
仰頭籲出一口濁氣,寧景遠眺著海麵方向,久久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慢慢放緩下來。
一線若有若無的生機,似乎是擺在眼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