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再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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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桂娘子確診,瑾娘如今懷有一個半月身孕,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距離瑾娘上一次生產,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三年時間。這三年來瑾娘身體調養的好,原本早就可以再要一個孩子,可顧慮著徐二郎要上京科考,擔心到時候她或在孕中,或是剛生產,都不能同行,所以瑾娘和徐二郎實際上是決定等在京城安穩了,再要第二個孩子的。熟料,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才剛達到京城,這個孩子就來了信兒。
瑾娘高興的同時,也有些後怕,“還好我這兩年多來身子養的好,路上也當心,不然……”不然興許他們還沒意識到這個孩子的到來,已經和他錯過了。
徐二郎也是後怕,他握著瑾娘的手,眸中又驚又喜,可他的手心分明出了冷汗,可見他心裏也不安寧。
徐二郎就道,“桂娘子雖說過這一胎還安穩,可到底趕了一個月的路有些辛勞,你身子需要好生修養。咱們這樣,接下兩個月裏,你就好生休息,家裏的事兒,就交給翩翩。”
瑾娘張嘴想說什麽,徐二郎就笑著吻了她一下,瑾娘立馬嘴角彎彎的閉嘴了。
“這兩年翩翩給你打下手不是做的很好?她也大了,也知道輕重,若有不決的事情就讓她來問你。你再讓秦嬤嬤給她打下手,就差不多了。”
瑾娘也不是戀權的人,更何況她如今的身體確實需要好生調養一番,所以想了想就同意了。
如今天色已晚,也不能把秦嬤嬤和翩翩叫來交代此事,夫妻兩個說著小話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翩翩帶著長樂過來翠柏苑時,瑾娘還沒醒。倒是小魚兒和徐二郎,已經睡醒了。
徐二郎正領著女兒在看魚。
翠柏苑中沒有湖泊,魚兒自然是養在觀賞用的水缸中的。上邊開著粉紅的睡蓮,下邊紅黑兩色的錦鯉穿梭其中,看起來非常有意境。
小魚兒看見姐姐和小姑姑過來了,興奮的小跑過去,一把抱住翩翩的腿,小奶音扯開嬌嬌的喊著“小姑姑”“姐姐”,可把人哄得心肝顫。
翩翩和長樂對這個會撒嬌的小團子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兩人挨著在她麵頰上親親,隨後翩翩一把把小魚兒抱了起來。
先是問她“什麽時候起的?昨晚睡得好不好?”又問她“今天想做什麽?要不要和小姑姑和姐姐一起練字?”
小魚兒很有條理的把所有問題都回答了,末了才抱著翩翩的頭,在她麵頰上親熱的“吧嗒”“吧嗒”兩下。
翩翩心裏美的啊,簡直快上天了。
長樂看得有些眼饞,可也隻能幹看著。畢竟她才六歲多一些,自己還是個孩子,就是小魚兒讓她抱,她也擔心把小魚兒摔了。
長樂這幾年學醫,通身一股淡淡的藥香氣,聞起來特別好聞,小魚兒也很親近這個姐姐。但就如同長樂擔心的那樣,小魚兒也被母親叮囑過,不可以勞累到姐姐。
姐姐出生就有弱症,這幾年一直喝苦苦的藥,還要被桂娘子針灸,還要藥浴,就這樣身體才好了些。但她的病症到底是胎裏帶出來的,一時半會解除不了。按照桂娘子的預算,大概還要三兩年,才能除根。
所以現在長樂的情況雖有好轉,可相對同年齡段的小姑娘來說,她還是孱弱的。身高雖然不拉後腿,可整體看著就不如其他小姑娘健康。
小魚兒也不冷落小姐姐,熱情的和她說話。還問她在小姑姑院子裏住的習慣麽?要不要還回來翠柏苑住,她們兩個一塊兒睡?
早先長樂就是住在翠柏苑的,就是來京城之前,她也和小魚兒一樣住在翠柏苑。
姐妹倆共住一個院子,有時候還睡同一張床同一個被窩,可想而知感情有多好。
結果來京城的路上,長樂不知道怎麽想的,就決定搬出去和翩翩住了,小魚兒為此還不高興了兩天。
而長樂,純粹是覺得自己如今是大姑娘了,再和叔叔、嬸嬸住在一起,擔心別人會說閑話。
再來,小姑姑住的院子和二叔的院子隻有一牆之隔,距離很近,她要是想回來了,一轉眼就能進門,也很方便的。
三個小姑娘笑嘻嘻的說著話,就進了花廳。
徐二郎早在她們匯合時,就先一步來花廳坐著了。他此時正在喝茶,三個小姑娘見狀,同時皺起好看的眉頭。
翩翩先開口說,“還沒吃早飯,二哥又喝茶。”
“要是嬸嬸知道了,要不高興的。二叔還是飯後再喝吧,不然對胃不好。”
“爹爹,我要告訴娘親你說話不算數。”
徐二郎:“……”
他若無其事的放下茶盞,將三個小姑娘叫到跟前,在他身前的位置一一落座。
翩翩和長樂四處看看,沒看見瑾娘,好奇的問出口。
小魚兒就先徐二郎一步開口,“娘辛苦,在睡覺覺。”
長樂到底接觸點醫術,當即就擔心,“二叔,嬸嬸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徐二郎輕笑著搖頭,“沒有。”他笑的眉目分明,英俊倜儻,麵上都是喜意,可見瑾娘確實沒出事,這樣一來翩翩和長樂就都放心了。
她們還想叮囑幾句,恰此刻長安和長平也過來了,幾人就不多說,聚著一起吃了早飯,隨後就散了。
翩翩要離開時,被徐二郎叫住了。
“做什麽啊二哥?我要去練字了。”
徐二郎斟酌了斟酌,都覺得有些說不出口。畢竟翩翩現在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了,猛一開口說這事兒,他竟有些難為情。
想了想,到底是說了。
翩翩聞言隻是驚喜,摩挲著小手興奮的差點在花廳跳起來“真的麽二哥?我馬上又要有小侄兒或小侄女了麽?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徐二郎:“你嫂嫂一路奔波勞碌,如今身體需要休養,這樣一來……”
“我知道,我知道。二哥不用你說,我知道該怎麽做。不就是把府裏的事情都接手過來麽?好說好說,反正我已經學的差不多了,以前在府裏也經常給嫂嫂打下手。我這次用心一些,二哥你再讓嫂嫂把她身邊的秦嬤嬤送來給我打下手,我保證之後我肯定把府裏打理的妥妥當當,肯定不會讓嫂嫂煩心。”
送走了翩翩後,徐二郎回了內室,就見瑾娘還睡著。
徐二郎今天有約,宿遷聞訊他進了京都,昨天連夜給他下了帖子,約他今日去望仙樓一聚。
如今眼看著到了出發的時間,徐二郎不得不走了,便交代幾個丫鬟兩句,讓她們把吃食準備好,別吵醒瑾娘,讓她好好睡,等睡醒了再起來用早膳。
交代完這些徐二郎換了一身錦袍外出,不想在門口正巧碰上也要外出的徐翀。
徐翀還以為二哥是特意來逮他的,就赧然的搓了搓鼻子。可等看到二哥也是一副外出的裝扮,他就眨巴下眼睛,笑開了,“二哥,你做什麽去?”
“去會友。你做什麽?”
“我……就出去轉轉。嘿嘿嘿,二哥你忙你的,你別管我,我保證不惹事,不給你添麻煩。”徐翀話落音步子一邁就想溜,不想徐二郎又冷冰冰開口,“站住!”
徐翀腦袋耷拉下來了,臉色也有些緊繃,徐二郎隻當沒看見,就說,“回去帶長安長平一道出去。讓澮河跟著你們,不許惹事,午飯時回來。”
徐翀沒想到二哥不僅沒禁止自己外出,竟然也沒訓斥自己……他驚喜的叫了兩聲,說了句“都聽二哥的。”便歡呼雀躍的跑回去喊長安和長平了。
徐二郎到望仙樓時,宿遷已經等著了。
兩年前宿遷考中了翰林院的補官,如今就在翰林院為官。
翰林院有健全的升級製度,每季度都有大小考,考試進步較大或考取的名額比較靠前的,就有望被擢升品級。
宿遷之前進去時是最底層的官員,待遇也就比灑掃的門童好一些。他如此心高氣傲一個人,整天被人指使著“打雜”,還要被人擠兌嘲諷,所以真是拚了命的讀書上進。
好在肚裏終收貨,宿遷幾次考試成績都非常不錯。他吃了幾次苦頭也知道低調做人了,所以在同僚和上司的眼中都還算不錯。
這不,上年,翰林院一位官員被擢升到六部,空出了一個位置,經過層層替補擢升,最後宿遷成功升到六品。
雖然隻是個六品小官,但比之一同進去的同僚和同年來說,這真可謂是天大的進步。畢竟當初同一年考進來的官員,如今都還是從六品或七品,而宿遷這個成績並不突出的,卻後來居上,所以不可避免惹來很多人的羨慕嫉妒。
由此宿遷很是自得,但這種自得在看見好友徐二郎後,就消減下去。
難得一個休沐日,宿遷就用來會見闊別許久的好友。結果兩年多不見好友依舊俊美無儔,不,仔細看起來,似乎別起兩年前更俊美了幾分,反觀他,因為要和翰林院那幫子老油條們鬥智鬥勇,感覺整個人都滄桑不少,顏值更是直線下降,如今蒼老的說他比徐二郎大上十多歲都有人信,這可真是讓人傷心。
宿遷:“潤之賢弟,你這些年是吃了多少燕窩雪蛤啊?”
徐二郎很好的接住了好友拋過來的梗,就回道,“那些東西我倒是沒怎麽吃。不過是心情好,精神愉悅,人就看著年輕。”
宿遷:“……”他心情不好,精神也不愉悅,整天和人耍心眼耗盡了心血精力,所以老的厲害。
紮心!
宿遷很不高興,瞪著好友的眼神滿是哀怨。徐二郎隻做沒看見,倒了杯茶水敬過來。
宿遷的心情瞬間平穩了,整個人也似恢複了往日的恣意猖狂,哈哈大笑說,“等你過來等了兩年。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潤之咱們今天暢飲一番,來來來,讓人上酒,今天不喝茶,咱們喝酒,不醉不歸。”
徐二郎聞言卻搖頭,“過段時日再喝,今日先喝茶。”
“為何?”
“初來京城,內子又懷有身孕,如今家中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我看顧,幾個小的也需要人照看安撫。醉酒後隻會給家中增添負擔,如今咱們且喝茶吧。等家中諸事順當,我再擺下一桌,咱們好好喝幾杯,也當是我給宿兄賠罪。”
宿遷聞言自然替徐二郎歡喜。
他自己有三個兒子,而徐二郎膝下至今隻有一女。
他雖不覺得女兒有什麽不好,可如今這世道隻有膝下有兒子了,才算是後繼有人。這樣一來,即便之後有個萬一,也不擔心身後事無人處理,無人送終。
所以對於好友興許有子一事,宿遷是打從心底裏為好友高興的。
因而,他也聽了徐二郎的建議,也不喝酒了,繼續喝茶。
兩人稍後閑話,宿遷不免說起翰林院的諸事,以及官場中的一些貓膩和幫派政見。
這卻是徐二郎所不知曉的,畢竟隻有官場內部的人,才能更深刻的感受到其中的權力傾軋和拉幫結派,以及各種隱晦手段權勢鬥爭。
宿遷說的並不深,隻是點到為止。可他說的這些事情恰好和徐二郎有關——朝廷已經就明年春闈的主考官一職爭搶起來了。各方人物都有下場,撕逼起來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其中太子少師和吏部侍郎所在兩派爭搶的尤其激烈,聽說這些二品大員各個在朝堂上爭得臉紅脖子粗,若非還顧忌著自己的顏麵,想來都恨不能大打出手,將對手摁在地下恩揍一頓才是。
當然,這都是露麵的小嘍囉,真正在背後的大佬,都是不出場,隻負責指揮的。
這些宿遷隱晦的點了一句,徐二郎就明了了。
稍後宿遷又道,“至今未爭出個所以然,想來不到春闈前幾天,這事兒也定不了。”
徐二郎沒說話,又倒了一杯茶遞給宿遷。宿遷接過喝下,“陛下也是放任兩派爭鬥,一直沒有表態,要不然鬧不到現在這個地步。”
徐二郎聞言就說,“宿兄慎言。”
宿遷:“也就是在你麵前,我才能說幾句真心話。這兩年在翰林院,我真是快修煉成個啞巴了。什麽也不敢說,就擔心不經意間說錯了話,給人留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