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O章 西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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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祠堂?
莫少璃怔了怔,隨即也就反應了過來。
剛才敬了老太太祖母茶,按次序接下來應該要敬公婆茶。公爹鎮國公沈獻不在,隻需婆婆茶即可,去祠堂……沈老夫人這意思是讓她這杯婆婆茶越過眼前坐著的正經婆婆沈夫人,去敬祠堂那位已然過世的前頭婆婆潘氏?
還是……莫少璃心中暗自猜測,側頭閃目去看沈策。
雖然換個時候換件事情她未必願意以他為夫綱,但這種時候這個事情,她覺著自己……還是看他臉色行事,嫁夫隨夫比較好。
沈夫人在聽到沈老夫人的話時,臉色雖變了變,卻也條件反射地跟著她從椅中起了身,低著頭沒有說話,看樣子並沒有打算反對的意思。
沈策卻對沈老夫人的話置若罔聞,見沈夫人起身,忙上前扶住說道:“母親且坐下,待兒子同莫氏給母親敬茶。”
“我……”沈夫人猶豫了一下,目光從沈策背後低頭垂眸的莫少璃身上掃過,心裏一動,不知受了什麽感觸,麵色猛地一正,就微微仰起了頭,由著兒子扶著坐入了椅中。
沈策並不顧沈老夫人正在旁邊站著對他怒目而視,就示意丫鬟端了蒲團放在沈夫人腳前。
丫鬟看了看沈策,又看了看沈老夫人,再又看了看沈策。
到底,不敢違背自家這位氣勢更強大的三爺,頂著沈老夫人森森的目光,把蒲團放在了沈夫人腳下。
沈策仍沒有理會旁邊怒目而視的沈老夫人,拉著莫少璃,雙雙就跪在了沈夫人麵前。
沈老夫人在旁邊看著,臉色變了又變,變了又變,眉毛豎了豎,眼睛瞪了瞪,卻到底,強忍了怒氣下去,什麽話也沒說,又坐回了椅中。
沈夫人端坐著受過沈策和莫少璃的禮,含笑接過兩人敬上的茶,各自喝了半盅,親手把早已備好的見麵禮給到了莫少璃手中。
一對羊脂白玉鐲,一對水盈盈碧玉鐲,兩對沉甸甸的赤金鑲寶戒指,再又外加一個鼓囊囊的串珠繡錦大荷包,裏麵也不知裝了什麽,莫少璃接過時隻覺得十分壓手。
雖然人們常常會說:千裏送鵝毛禮輕人意重。
但其實,認真論起來,更多時候,禮重比禮輕要更容易顯得情意重。
就比如此時,莫少璃剛接了沈老夫人的那枚輕飄飄的荷包,再來接過沈夫人的這枚,很容易就能辨別得出來,誰對她情義更重了。
當然了,許是事有來往,本來她在敬茶時給沈夫人的這盅就比給沈老夫人的那盅有誠意。
給沈夫人敬完茶後,沈老夫人也不知是因為賭氣還是別的什麽緣故,竟沒有再提起去祠堂給潘姓婆婆敬茶的話,莫少璃就也樂得裝傻,並不主動提起。
沈策也不提,扶莫少璃從地上起來後,對她說道:“我帶你去見大哥大嫂!”
一如昨天沈策和莫少璃拜堂時沈籌和小潘氏沒有出來觀禮,今兒認親世子夫婦仍是半麵沒露。
莫少璃笑著點頭,沈策向屋裏眾人告了罪,帶她去沈籌所住的西園。
沈老夫人雖然惱怒沈策不去祠堂給潘氏敬茶,但見沈策肯主動去西園看沈籌,神色稍稍緩了緩,也就沒有攔著,由著二人往西園去了。
出榆蔭堂,沿著青石板路折向西,是去往西園的方向。
沈策沉默地走著,莫少璃也沒有出聲,心裏卻有些好奇。
她知道鎮國公世子沈籌身子不好,但究竟不好到了什麽程度,這兩年她沒有問程諾要情報,也就並不十分知曉。隻由昨日不能出席觀禮,今天認親又不露麵來看,難道沈籌已然惡化,竟已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
莫少璃正低著頭跟在沈策身後胡亂猜測著,卻不防前麵沈策忽然頓住了腳步,轉回了頭,她毫無防備,額頭差點撞到他胸前。
“我……到了麽?”莫少璃撫了撫額頭,抬起頭茫然四顧。
卻見兩人還站在青石板路的中央,四周全是錯落有致的花草樹木,遠遠近近的雖有亭台樓閣隱現,眼前卻並未見有庭院……她仰頭望著沈策,撲楞撲楞地眨著大眼睛,神情中不由就露出了緊張之色。
沈策忽然停下來這麽看著她是什麽意思?是有什麽重要的話要交待?
看她如此呆萌,沈策從榆蔭堂出來時就繃著的臉不覺地鬆了下來,深幽幽的眸子中也浮出了一絲笑意,輕聲說道:“西園還未有到。小七,我是想告訴你,大哥他,有病在身。等下你見到他,不要覺得意外,也不要害怕,有我在。”
說到後來,他語調漸漸柔和起來。
是要說這事兒啊?莫少璃心裏鬆了口氣,忙點頭道:“嗯,我知道。”
沈策也點了點頭,伸手握住她的手,繼續向前走。
莫少璃也早已習慣他各種無視世俗的舉動,況且他們現在已經成親,再去撇開他反而顯得矯情,就也沒有去掙,由他牽著去了。
又走了大約半炷香的功夫,來到一座大院子前,門庭巍峨,裝飾奢華,富麗堂皇……莫少璃還未及看仔細,隻瞥見門頭黑底金字匾額上“西園”兩字,就被沈策拉著進了院門。
剛一走進院子,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卻似乎並不是那種常見的好聞的草藥香,而是帶著濃濃的金石味道,熏得莫少璃呼吸微微滯了一下。
她忙定了定神,正了正臉色。
沈策側頭看了看她,不由就又想笑了。
莫小七還真是……明明心裏緊張好奇,卻偏偏能做出這般神色淡定自若,目光清淡無波,半點也不東張西望的模樣……都不知道是該誇她,還是……
沈策自想著,一聲略有些尖細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夫人!三爺和三少奶奶來了!”
剛才他們一進西園門時,看門婆子就已經讓小丫鬟進到裏層院子裏來稟報,兩人也就故意放慢了腳步,估摸著丫鬟稟報過了,方才進來。
“三弟三弟妹來了?”隨著一道清軟的聲音,正房門裏走出一位三十過頭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