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哪裏肯讓，在嘉善堂和老太太又蹦又跳，又哭又鬧，撒潑打滾，要死要活，硬是將老太太攔了下來。可老太太卻也說了‘我可以不把她送去官府，可府裏卻也絕對不能收留她！否則，大家就都不用活了！’

    二太太也知道老太太說的是實話，知道三姑奶奶不管在許王府受不受寵，都改變不了她是許王府侍妾的事實，和許王府撇清不了關係。沒法子，二太太隻好帶著三姑奶奶，兩人各自都換了市井婦人的裝束打扮，散開頭發，抹黑臉，偷偷摸摸離開老宅，去到外麵給三姑奶奶租了間屋子。暫時將三姑奶奶安置了下來，卻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

    “說完三姑奶奶，再說二老爺，二老爺自從上回被人家坑了後，這回倒竟徹底脫胎換骨老實了起來，素日不管是家裏還是鋪子裏的事，全都交給下人去做，自己整天隻窩在家裏和姨娘們調脂弄粉賞風月，倒也安寧。”

    雪鳶所說的莫驍上回被人坑的事莫少璃也從楊曼雲口中聽說過。

    去年莫驍帶著銀子去江南進貨，到蘇州後認識了當地的一個粉頭，三天不到就打得火熱，五天未完就“非君不娶，非君不嫁”，到了第七天頭上，莫二老爺……被人從花樓裏扔出來了。

    不但進貨的銀子花得精光，回家的路費被拿的沒有，連衣服都給人扒拉了去，若不是遇到了柳佳慧娘家柳家人，莫家二老爺隻怕命就交待在了江南。

    從那兒以後，莫二老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這一年來沒有再迎一個新姨娘回家。

    “然後再說三少爺，大概也就是少奶奶以前說過的‘什麽守恒定律’，二房裏頭正就是有這麽一個‘守恒’在。前麵不是說二老爺被人坑後老實了起來麽，可二老爺倒是老實了，三少爺卻子承父業，竟變本加厲了起來。

    原本，在三少奶奶進門前，三少爺房裏通房就不少。三少奶奶進門後，三少爺更就一個一個地納姨娘。等到二老爺不找新姨娘回家了，三少爺就像忽然被解了禁似的，半年不到，就弄了三四個進門。”

    莫少璃綠珠青橙：“……”

    半響，青橙說道：“這三少爺一個一個地往家抬……五少爺呢？算起來五少爺也有十八歲了，怎的到現在還沒有娶五少奶奶？”

    “這個麽……”說到莫少楓，雪鳶神情忽然變得有些怪異起來，神神秘秘地問道：“你們都沒有聽說過麽？五少爺他……他是……那啥……那啥！”

    說著，右手拉了左手的袖子，又用右手做刀，在左袖上割了一下。

    青橙卻就更不解了，模擬著她的動作比劃了一遍，疑惑道：“這是什麽意思？”

    綠珠見多識廣，隱隱就猜出了雪鳶想要表達的意思，看了莫少璃一眼，正想要攔住雪鳶的話。

    雪鳶卻已經開了口：“這都不懂！五少爺他是斷袖唄！”說著瞟了一眼青橙，表示對她孤陋寡聞的鄙視。

    青橙雖然剛才沒有反應過來雪鳶那動作的意思，可到底她也是讀過書的人，“斷袖”這兩字的含義她還是知道的，頓時就有些尷尬了。

    雪鳶先前沒把話說出來時還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出口，等把“斷袖”兩字說出來後卻反倒坦然了，無視青橙尷尬的小臉色，繼續說道：“還不止如此呢！前些時五少爺因為一個戲子和人打架，還被打折了腿。咱們老宅如今已是那樣，二老爺是那樣，三少爺又是那樣。有二老爺那麽樣的父親和三少爺那麽樣的哥哥比照著，五少爺還又瘸了腿，誰昏頭了會敢把女兒送進老宅二房那火坑去？”

    青橙此時尷尬勁兒也過來，聞言連連點頭道：“說的也是呢，二房是個大火坑。那二太太呢，二太太也就由著五少爺那麽著胡鬧？”

    “不由著又如何呢？”雪鳶撇了撇嘴說道，“她既管不到二老爺，也管不到三少爺，五少爺……自然就更管不到了，就隻管一個三姑奶奶，也就夠頭昏了。二太太原本就是多災多病的，現在呀，可更就是……”

    她“嘖嘖”地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表示無限“同情”。

    莫少璃聽雪鳶一樁一樁地說著，卻忽然想起一件為難的事來。

    莫驕死了，吳氏死了，莫少鬆跑了，莫少琪……沒瘋也差不多了，而且她殺了人，即便是她自己的親娘……大概早晚也逃不過被官府抓去。何況她身上不止吳氏一條人命，除了吳氏，還有吳嬤嬤和盧秋月兩個。

    就算吳嬤嬤兒子死了，女兒死了，沒人出頭。盧秋月……莫老太太會善罷甘休？或者說盧家會善罷甘休？

    別看盧秋月這幾年在莫家老宅過著那下人都不如的日子的時候，盧家被莫老太太月月送銀子封住了嘴沒人來過問。可一旦出了事情，以盧家人的性子，會不乘機……來撈一把？

    不過，關於盧秋月和莫少琪之間的官司，那是莫老太太盧家和大房的事，莫少璃覺得自己管不到，也不並想管。

    她所關心的是，如此說來，除了遠嫁的莫少瑾外，大房在京城就沒了人。

    二房，二房雖然個個都在京城，可就他們房門裏頭那一片烏七八糟的事，更加靠不住……講真，二房那一窩人在還不如不在，不在好歹可以眼不見為淨。

    二房不靠譜，大房沒了人……這麽一來，莫老太太以後要怎麽辦？

    這正是莫少璃剛才忽然想起的為難事。

    雖然四房已經從莫家老宅裏分了家，雖然按著大周朝習俗父母要跟著長房養老，並且分家時大房打著以後要給莫老太太養老的名義，也照規矩得了比別的房頭更多的財產。

    可如今，大房人死的死，跑的跑，瘋的瘋，不見的不見，再說讓莫老太太跟著大房養老的話也不現實……於是，所以，莫老太太終究還是要跟著他們四房了？

    莫少璃想著，心裏不由鬱了一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