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想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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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國大長公主和曹皇後並肩坐在榻上,兩人中間隔著一隻小幾,幾上擺著一些茶點。

    大長公主此番入宮,依舊穿著玫瑰紫的製式衣裙,烏黑濃密的長發挽的齊整,發簪墜下綴著維密天使內衣坊的時鮮玻璃球頭麵首飾,周圍點綴著幾星大小水鑽花細,全是一色鑲寶石,不用豔麗的色彩,顯得很是端莊。

    靠著魏國大長公主一側,肅立在堂下的許希珍一臉謹慎恭肅。

    魏國大長公主可以說是許希珍的貴人,當初趙禎突然昏迷,就是他的姑媽,宋太宗趙光義的第八個女兒魏國大長公主,頂著謀殺皇上的罪名成立之可能,臨危舉薦了許希珍在趙禎心髒下行針,這才讓許希珍一夜成名,穩住一代國醫聖手地位的。

    許希珍最擅長的,始終都是行針,從醫多年,在心髒下行針這種事,在皇室眾人看來是千萬的危險,但對許希珍來說,卻早已施行千萬次了,所謂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機會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自然,如今成名的許希珍,是不能忘記魏國大長公主提拔舉薦之恩的。

    所以,魏國大長公主要他來一次次為曹皇後請平安脈,當心腹,許希珍也是不能不從的。

    “微臣已經按照娘娘的吩咐,將小公主的去世,說是因著水銀的寒毒了。如今既然在陛下的寢殿下查出了埋有水銀,此事,應當也就慢慢過去了,不會有人疑心到娘娘身上的。”許希珍的語調聽不出悲喜,內心也隻是一種謹慎的無奈。

    曹皇後卻拿著一隻百子千孫被,剪刀撕溜一聲剪開,裏麵白花花的蘆葦絮呼啦啦飄了下來。

    “你若忠心,為何留下這個,不是說了,小公主的東西一概燒了陪葬麽?”曹皇後一臉溫厚賢良,溫和說出這句冰寒透骨的話。

    “微臣失職。請娘娘恕罪。”許希珍依舊是那般沒有波瀾的樣子。

    魏國大長公主扶起了許希珍,在一邊打圓場道:“都是自己人,許太醫也是一時疏忽罷了。那張氏春藥媚主,身子骨養不住孩子,卻也不在這被子上。”

    說著,她輕輕將那小小的百子千孫被向炭盆子上一撂,火苗呼啦一下躥上來,很快將那有問題的被子燃成灰燼。

    許希珍留著那被子,確是想留個把柄的意思。

    原本用來包裹嬰兒的百子千孫被,應當是絲綿和木綿花填充的,而蘆葦絮這種填充物,看似也是白花花一片片的,其實質地很輕,又很容易抖落飛出,鑽入幼兒的呼吸道,同時保暖性差,容易引發幼兒的風寒。

    而這百子千孫被,正是曹皇後精心為張貴妃一類沒有母家支撐,出身小門小戶,並不知道這些其中道道的妃子準備的一道禮物。

    ……

    王子月打起馬車上厚厚的棉布窗簾,心事重重的看向窗外的雪花。思忖良久,忽然對前麵的車夫道:“去方府吧。”

    車夫略略有些驚奇,畢竟時候已經不早了,但聽著王子月這般吩咐,語氣中很是幹脆堅定,於是也不多猶豫,就轉了車頭,頂風冒雪的繞向方府而去。

    到了方府,王子月吩咐了一聲,讓車夫先回家中給哥哥王安石送過信,說晚些時候這邊再送她回去,安排好了。

    這才熟門熟路的進了方府的門,府內的官家婢子家丁仆從都是認識的,一路自然毫無阻礙,沿著一水兒的紅燈籠,一步步來到方仲永的房間。

    王子月輕輕敲了門,不待方仲永的聲音響起,門已經倏然打開了,小白貓嗖一聲就躥上了王子月的身子,用腦袋拚命的蹭王子月的身子,又用帶刺的小舌頭舔舔王子月。

    身後的馬二丫一臉笑意,似是正與方仲永商量著什麽。

    方仲永原本正在和馬二丫打探能和吳育搭上話的戲班子名角,馬二丫因著好幾部作品已經買了戲本子,和這些戲班子的角兒多少有些來往,也是積極的出主意。

    此時王子月這個點兒前來,即便是馬二丫再笨,也知道可能是有什麽要事,於是略略磨蹭一下,還是抱著小白貓出去了。

    王子月坐下來,剛要說話,卻見方仲永猛的走到門口,啪一下打開門,正在門口趴著準備偷聽的馬二丫一個不防,又和小白貓一起一個踉蹌撲到了方仲永懷裏。

    方仲永用一種看透一切的目光,看一看馬二丫,伸出一隻手指,向外指一指,又伸出手在耳朵上擺出一個堵住的姿勢,示意她出去後不要再偷聽。

    馬二丫撇撇嘴,心下不願,在她眼裏,她和仲永哥哥如若一體,哪裏又還容得下王子月和仲永哥哥單獨有什麽秘密呢?但仲永哥哥已經下了逐客令,他的心意,自己終歸不願拂逆,於是還是氣鼓鼓抱著小白貓出去,隨手關了門。

    方仲永這才回到桌前,對王子月道:“怎麽,是宮中張貴妃那邊出了什麽事麽?”

    王子月垂下頭,微微將手向袖筒中縮了縮,有些怯生生的抬了頭:“不是,是我怕,你交待的事,我辦不好。”

    方仲永拉過王子月身旁的椅子,將一個灌好水的“燙婆子”手爐塞到她手上,深沉如水的目光看著王子月,又用手拍了拍王子月的肩膀,鼓勵般說道:“來日方長,無須給自己那許多壓力。”

    “可是,如今張貴妃視我為心腹,皇後娘娘那邊,我自然是沒有任何可能影響她的決定的。仲永哥哥你說,要從每個人不同的立場和角度,去勸導,可我覺著,很多話,以我的身份,並不合適說。”王子月微微漲紅了臉,蘋果似的可愛。

    “比如呢?”方仲永的聲音暖暖的。

    “比如,對有寵幸,可能生育的各位娘娘,表現出一定會幫助她們順利生產的心思,又同時,啟發皇後娘娘身邊的人影響她,讓她覺得即便沒有自己的孩子,也可以搶奪一個其它娘娘的孩子,舍母留子,充作自己的孩子,總好過扶持一個沒有陛下血統的養子……”

    王子月說著這些,睫毛一直抖動不停,她抬頭看向方仲永:“我總覺得,你讓我在多個側麵這樣做,不是為了任何一位娘娘,看似設身處地的勸導每位娘娘,其實,你隻是希望陛下能有自己的孩子而已。”

    方仲永聽了王子月這番話,並沒有什麽赧然的神色,他很是坦蕩的扶了王子月的雙肩。

    王子月抬起臉頰,與方仲永四目相對,方仲永的眼中再次倒映出王子月的輪廓。

    “你說的不錯,我正是這樣想的。我希望陛下能擁有自己的親生兒子——”方仲永的聲音如若潺潺的溪流,在月下安靜的流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