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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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暗夜與出岫聯手,顧晨簫與夏鈺之無論是在西霞境內、還是在康南國中,越發配合默契。

    顧晨簫帶來了康南的最新消息,酒過三巡,便一點一滴說給夏鈺之參詳。

    慕容薇的情況屬實,皇陵地宮中的確藏有納蘭家豢養的私兵,隻因數額太過龐大,一時不好清繳,康南帝沒有打草驚蛇。

    一縷青絲低垂在慕容薇的耳側,因一杯花雕酒入腹,她的臉色越發稠豔,如上了淺淺的桃花妝。佳人如夢,那一顰一笑似能點燃漆黑的夜空。

    分明是養在深宮的女子,卻總帶來太多的震撼,顧晨簫忍不住輕輕一歎,柔聲說道:“阿薇,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如何能未卜先知?”

    慕容薇手握著茶盞,指尖微微顫抖。她掩唇不語,眼間澄澈的笑容越發深湛。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說的秘密,顧晨簫並無意探究慕容薇的消息渠道。事實擺在眼前,他要與康南帝另想變通之策。

    他說與夏鈺之,這次從西霞回去,便會在康南京中住一段時日,先解決納蘭慶這個大麻煩。大約再入西霞的那一刻,便是迎娶慕容薇之時。

    兩世為人,慕容薇雖對顧晨簫情深意重,卻無須暮暮朝朝。

    兩人之間如風光霽月,並不因距離的橫亙而稍生枝節。唯有顧正諾這個名字,一次一次令慕容薇痛恨,掀起她心底的滔天巨浪。

    層層陰霾在慕容薇眼間投下冷冽的霜華,銀燈映襯之下,她冷靜而瑰豔,竟有一絲殺氣在眉間陡然而現:“將納蘭慶一舉拿下,便是斷了顧正諾的左膀右背,才能贏來康南的太平盛世。咱們不若設一場鴻門宴,納蘭慶便是知曉有詐,也不能公然抗衡。”

    每每提及顧正諾,慕容薇便是全然不掩飾自己的憎惡。

    夏鈺之清晰地記得,玉屏山頂上慕容薇曾對自己坦言,她自十六年後歸來。提及遠嫁康南合親,慕容薇輕描淡寫以一句受盡磋磨代過。

    如此看來,讓她在康南宮內受盡磋磨的那個人便是顧正諾。與蘇莫寒聯手,助他成功舉事,叫自己親妹妹亂箭穿心的罪魁禍首,也少不了這個奸佞小人。

    一定要斷其臂膀、折其羽翼,替前世的妹妹和慕容薇、替前世的慕容家和夏家、更是替前世的西霞與康南複仇。

    夏鈺之剛毅果敢的臉上泛起浩然正氣:“阿薇說的辦法甚好,隨便尋個什麽由頭,宣納蘭慶入宮便是。有納蘭皇後和顧正諾在宮內,他縱有疑心也不敢不尊。到時咱們多埋伏幾個好手,他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難飛。”

    慕容薇與夏鈺之都對顧正諾表現了極大的恨意,聽著夏鈺之痛快的話語,顧晨簫到未起疑。他隻認做夏鈺之一向嫉惡如仇,為著慕容薇、為著整個西霞,也會拚命掃除康南的障礙。

    隻不想夏鈺之還要傾力相助,多泒幾個好手給他行事。

    暗夜人數雖然不少,如今卻都分散在各處。除卻西霞與建安境內留有分舵,一部分在黑山口外追查蘇暮寒的行蹤、一隊隨著錢瑰和她的老管家與千禧教周旋,還有一隊在京中監視著顧正諾和納蘭家的一舉一動。

    再要分薄勢力抗衡素有萬夫之擋之勇的納蘭慶,的確沒有必勝的把握。

    顧晨簫璨璨一笑,向夏鈺之坦然笑道:“夏三哥所言甚合我意。暗夜的人如今正與千禧教周旋,不敢輕易往京中調動。若能借我幾個出岫的頂尖高手,簡直是雪中送炭。”

    出岫的人在康南都是生麵孔,顧晨簫想將他們暫時編入康南帝的宮廷侍衛之中,好生張網捕魚,替納蘭慶設一場鴻門宴。

    夏鈺之朗朗笑道:“去年玉屏山上你鼎力相助,寒硯與烈琴都立下汗馬功勞。既是兩家合作,你我之間何須分得那麽清楚。”

    即刻遣人傳話,夏鈺之點了幾個人,命他們早做準備,待顧晨簫啟程之時,隨他一同趕往康南,完成這次擒拿納蘭慶的任務。

    提及康南國內形勢,顧晨簫又說起錢瑰,頗有些感懷:“這姑娘也算個人物,敢在千禧教眼皮子底下溜走。生泊她走不順脫,我的手下還助了一臂之力。”

    顧晨簫將錢瑰如何金蟬脫殼,她的老管家與丫鬟又如何借火勢脫身的情形講了一遍,冷冷笑道:“錢家多行不義,這些財產本不該為他們所有,單等著最後收網,這些財物取之於民還要用之於民。

    一介弱女子落得如此境地,回想她去歲詩箋會上的風華,還有素日京中名媛的盛名,慕容薇不勝唏噓。

    隻是顧晨簫的話雖然冷硬,卻句句說中慕容薇心坎。兩世為人,她早就深深明白,對敵人心生仁慈便是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東郭伺狼的悲劇不會再次發生。

    顧晨簫想瞧著錢瑰顛簸流離,隻怕她還會牽出錢唯真隱藏的部分勢力,便決定順藤摸瓜,不急著現在收網。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顧晨簫有這個耐心,先摸透對方的底牌,再將對方置之死地。

    錢瑰如今一路往西南逃遁,大約是想脫離康南的勢力範圍,顧晨簫自然不能叫她如願。他已然命人將錢瑰的蹤跡隱約透露給千禧教,叫這兩幫人為了錢財來個兩敗俱傷,自己人坐收漁利。

    賞著花燈聊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四個人沒有一個覺得掃興。

    陳芝華眉眼盈盈,望著玉帶河中的皎皎銀燈,露出溫和的笑容:“昔時在曆山書院旁聽,有位老夫子曾講過若能以殺止殺,也不失為仁君之道。當年我與諸位師兄不大明白殺生如何算做仁義,如今重新想來,卻大有道理。”

    夏鈺之隻怕陳芝華顧忌自己手上多沾人命,聽陳芝華信手拈來,依舊是全然的信任,一雙明目皎皎,露出滿足的笑容。

    夜盡子時,玉帶河中的花燈越發如晝。離得太遠,聽不得河邊少男少女們的歡笑,卻聽瞧見衣帶如織的盛景。

    慕容薇與陳芝華兩個人倚著闌幹,捧著老茶湯賞著河天一色的美景,顧晨簫與夏鈺之卻爭分奪秒,議起了一場鴻門宴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