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媽媽不怕,媽媽勇敢。

字數:6532   加入書籤

A+A-


    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是怎樣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為庸人設計,以時間的流駛,來洗滌舊跡,僅使留下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這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給人暫得偷生,維持著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這樣的世界何時是一個盡頭!

    -----------------魯迅

    那個滿身傷痕蜷曲在車輪旁的女人,用滿是鮮血的手,顫抖卻又倔強的,緊緊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仰起頭看著媽媽,用一雙因為哭泣而紅腫的大眼睛,望著嘴角流血的媽媽。小女孩用肥嘟嘟的小手去擦拭媽媽嘴角的血,一邊哭泣一邊嘴裏含糊不清的說著:

    “媽媽。媽媽。媽媽。不怕。媽媽。勇敢。。”

    她不明白,為什麽這些叔叔要打她最愛的媽媽。那些叔叔好凶,好可怕。他們不是像爸爸一樣的人嗎?像爸爸一樣喜歡小朋友的人嗎?爸爸。

    她記得,春節的時候爸爸給她買的毛絨玩具;她記得,元宵節騎在爸爸頭上一起看花燈時,爸爸誇她是最乖的寶寶。

    直到不久前,有人告訴她,爸爸死了。什麽是死了?爸爸不是睡著了嗎?她輕聲的對嚎啕大哭的媽媽說:“不要吵,爸爸在睡覺。爸爸幹活累了,在睡覺。”

    可是,在一群人把睡覺的爸爸抬上了一輛披著黑紗的汽車拉走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她最愛的爸爸。一連幾天也不見爸爸回家,爸爸去哪兒了?在後麵的日子,她每天趴在窗子前向大門口張望,期盼著爸爸趕快回來,跟她一起玩耍。

    直到有一天,媽媽抱起她說一起去很遠的地方找爸爸,她們坐上出租車,她們。。

    看到這一幕的我,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憤怒,將槍托一下又一下狠狠的砸在大奎的頭上。

    “你是男人嗎?你是男人嗎?你是男人嗎。。”

    每說一句,你是男人嗎?我憤怒的用手中的槍托,狠狠的砸向這個混蛋的頭,直到大奎癱軟在地。我瞪著血紅的眼睛,用腳踩在大奎的脖子上,對著大奎的腦袋扣動了扳機。

    槍並沒有響。。因為憤怒的我沒有發現,在我狠砸大奎的時候,彈匣已經不知道何時掉落,套筒也不知何時自行後退。我看著地上的彈匣,和掉落在地上的一顆子彈,我呆呆的愣住了。

    這時,一隻大腳從我的側麵向大奎狠狠的踩下,踩在大奎的胯骨上,我清晰的聽到了哢嚓的一聲,大奎像過電了一樣猛地坐起來,又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林晨的這一腳,踩碎了這個混蛋的盆骨。這種雜碎的確不配像人一樣站立的生存在天地之間。

    踩碎大奎盆骨的林晨仍然是麵無表情,將頭緩緩的轉向場中還能站著的幾個漢子,嘴角略有些抽動的說:

    “都跪下,一排跪好!要麽跪著,要麽死!”

    之前還在耀武揚威欺辱一對母女如狼似虎的漢子們,此時卻變成了溫順的綿羊。順從的跪伏在地,一個個低垂著頭。如果可以,他們願意鑽到土裏,那樣就可以遠離這一切。有人偷眼望著之前被林晨打到昏迷的三四個人,眼神中充滿了羨慕與恐懼。

    “我平生最恨欺辱老幼婦孺之人,我也不為難你們,隻需要每人切下一根手指謝罪!要麽切,要麽死!”林晨低沉著聲音說道,隨手從腰裏抽出一把骷髏短刀。

    當那把骷髏短刀“當啷”一聲掉在一個漢子麵前的時候,那個漢子兩腿之間瞬間濕潤,顫抖著手,遲疑著拿起了短刀,卻怎麽也切不下去。

    林晨緩步走到大奎身旁,從地上撿起了大奎扔下的獵槍,走向那個拿刀遲疑的漢子身後,拉動槍擊,對準這個漢子的後腦,低低的說道:

    “要麽切,要麽死!”

    我轉過頭,走向那對母女,蹲下身用手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與耳朵,直到身後麵最後一聲慘叫結束,與林晨的一聲滾。

    望著兩輛車,瘋也似的疾馳而去,我掏出了一支煙點,上剛吸了兩口就感到肺裏像火燒一樣疼痛。突然天旋地轉,腳下一軟,正要跌倒時被林晨扶住。

    望著林晨,我勉強的擠出笑容,這一夜的苦戰,讓我身負重傷。直到現在,終於支撐不住了。我踉蹌著,被林晨攙扶著走向汽車,在副駕駛坐下時我感覺我已經幾近昏迷。在即將失去知覺時,我拉住林晨,努力地說道:

    “哥,那母女帶。。”眼前一黑,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個男人的叫罵聲中,我睜開了眼睛。我還在車上,林晨也在,那對母女也在。

    叫罵聲是車外傳來的,一個身穿反光背心的交警,正在敲擊車窗,一邊叫罵,一邊踢車門。

    “讓你下來,草泥馬的,聾啊?能聽懂人話不?”交警氣急敗壞的嚷著

    林晨隻是瞟了他一樣,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

    “不下來是不?“交警掏出對講機:”喂喂。拖車拖車。我這有一輛沒牌子也沒檢的車拒絕處罰,過來給拖走!”交警臨說完,又在車門上踹了一腳,還順帶罵了句“操”

    當這個不知死活的交警,最後一腳踹在車門上的時候,我看到林晨嘴角一陣抽動。我意識到了什麽,趕忙轉身對抱緊孩子的女人很吃力的說:

    “捂。好孩子。的眼睛,兒童。不宜。”

    我還沒有說完,隻見林晨猛地一開車門,車門直接撞在背對著車門,正拿著對講機,不知在說著些什麽的交警。

    那個交警以十分難看的姿勢撲街在板油路上,還沒等他起身,林晨竄出車子,一腳踏向他的後背。

    一腳踏出後的林晨順勢將交警腰間的伸縮警棍抽了出來,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交警的後衣領,將交警拖向路邊。隻見林晨手持警棍,向交警的戴著頭盔的腦袋與身上一頓猛擊。一邊打一邊嘴裏還嘟囔著:的,叫你踹我車,我叫你踹我車。

    我忍不住剛笑了幾聲,胸腔傳來一陣劇痛。低下頭,很努力的調整呼吸,終於忍住了笑聲。當我抬起頭在後視鏡裏看到孩子母親那雙驚恐的眼睛時,我心裏一陣苦笑。

    “別緊張,沒事的,我哥腦袋有點不太好使。對了大嫂,你怎麽稱呼?”我輕聲對這個女人說道

    “哦。哦。沒事大兄弟,我知道你們哥倆是好人。我叫孫秀雲,今天真的謝謝你們了。”張秀雲說到這眼淚流了下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怎樣去安慰這個受盡苦難的女人。因為我知道,我除了了一聲歎息外,我什麽都做不到。

    這時,車外傳來了林晨的聲音:

    “喂。喂。交警隊。交警隊。有聽到的回話!”

    “我是交警隊總台,收到請講。”

    “h高速中段有人襲警,有警員受傷,派輛救護車來!戴上石膏。”

    “什麽?有人襲警?誰幹的?歹徒抓到沒有?”

    “我幹的!別墨跡了,讓救護車來吧,太晚的話自行協調殯儀館!”

    “喂。喂。喂。”

    林晨隨手將手裏的對講機扔在地上,又一腳踩得粉碎。轉身、上車、載著我與一對母女,絕塵而去。

    在車裏的我看向窗外迅速倒退的風景,一陣也不知是因為重傷還是疲倦引起的眩暈襲來,我在一次的失去知覺。

    當我再次醒來,已經身處醫院的病床上。望著四周潔白的牆壁,感覺胸口好像有什麽東西,伸手一摸,厚厚的繃帶。我不由又一次的苦笑,半年兩次重傷了。沒多久,病房的門被推開,是林晨。

    “醒了?你都昏迷兩天了。你別亂動,你有些外傷,還一根肋骨裂了,醫生讓你靜養1個月。”林晨說道

    “昏迷了兩天?唉。”我苦笑著說道

    “恩,兩天。這兩天舅舅來過好幾次,挺擔心你的,一會我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你醒了。”

    舅舅。徐濤!他們怎麽樣了?我一急,剛要起身,胸口又是一陣疼痛。我無奈的又躺了回去,趕忙對林晨說道:

    “舅舅說沒說徐濤他們怎麽樣了?就是那晚和我一起的那些人。”

    “一死三重傷,還有五個輕傷的。舅舅以經安排好善後了。”

    “什麽!”

    我因激動而握起的拳頭,無力地的垂下。一死八傷!那些當天和我一起浴血的漢子!他們永遠是我的兄弟!那些拚死保護我的好兄弟。。我的眼睛濕潤了,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我撇過頭,我不想林晨在看到我流淚。我有些恐懼,在今後的日子裏,不知還會有多少人倒下,甚至是舅舅、林晨。。

    沉默良久,我想起了那對母女,不知她們怎麽樣了。

    “哥,那對母女怎麽樣了?”

    “我給她們買的去北京的機票,昨天就走了。她們臨走前讓我對你一聲說謝謝!你是好人。小女孩還說從北京回來給你買糖吃。”

    我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她們是去上訪了,去尋找她們心中的公道!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幼小的孩子,遠赴京城為自己的男人討回公道與尊嚴,我真的感到一陣的心酸。孫秀雲就像秋菊打官司一樣,去捍衛她那個死去男人的尊嚴。

    但是,秋菊是戲,那不是真實的。而孫秀雲不是秋菊,她所遭遇的一切也不是戲!

    很難想象,當這個女人,手持材料站立在北京東莊這片土地上的時候,會是什麽場景?是震撼嗎?還是絕望?在看到不計其數的申訴者,在一次次失望、絕望、希望的無盡循環中苦苦掙紮,她是否還能堅持自己心中的那份信念?

    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我們身處的這個時代,當媒體裏不停的宣傳所謂我們的法律、我們的法製社會的時候,是否也看到了正有那麽一群群像清末楊乃武案一樣,以告禦狀的方式來找尋公道的人們!

    或許跪在地上的他們不知道,慈禧太後已經過世很多年了。但是他們為了那心中僅有的一絲希望,仍然跪地申訴著。

    當人們沉寂在媒體上所宣傳中華盛世的時候,那些寧可在天橋下露宿街頭也要為家人討回公道老人;那些每天吃撿來的菜葉、住在垃圾堆裏也要堅持申訴的人們;那些遞上材料苦苦等待,支撐不下去返鄉,幾個月後去而複返重複申訴的人們。。其中的心酸,又有誰在意過?或者有能力去在意?

    不知何時,我變得憤世嫉俗了!每每想到那個兩三歲的小女孩,用稚嫩的聲音一邊哭泣一邊對媽媽說:“媽媽。媽媽。媽媽。不怕。媽媽。勇敢。。”不知不覺中,我哼起了一首歌:

    突然忘了揮別的手

    含著笑的兩行淚

    像一個絕望的孩子

    獨自站在懸崖邊

    曾經一雙無怨的眼

    風雨後依然沒變

    匆匆一生遺忘多少容顏

    唯一沒忘你的臉

    飄過青春的夢呀

    驚醒在沉睡中

    我用一轉身離開的你

    用我一輩子去忘記

    本回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