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黎明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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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來得太快太簡單,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朱聰的申請,三天後就得到了批複,法院同意了他關於再次開庭和延後判決的申請,對於他提出的對這位特殊證人的特殊保護措施,考慮到該案的特殊背景,也批準了。
朱聰很快將結果告訴了采月,也通知了龍雲海。
鑒於龍雲海對蕭天一案的重要性,采月忍不住就某些問題特別地問了朱聰。
“這類對證人的特殊保護措施到底嚴不嚴密?”
朱聰思考了一會兒後,回道:“嚴不嚴密,也隻能是相對來說了。對於這個案子背後的那個人來說,這樣的措施恐怕也算不得一點漏洞都不存在。再嚴密的措施,最怕的就是木馬術,但這個又是最難防的。”
采月皺起了眉:“我們可以要求將證人異地關押,或是由異地人員看守嗎?”
朱聰搖了搖頭:“這個恐怕不可以。除非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有這麽做的充分必要。但如果我們現在就把證據拿出來,我怕對方立刻就會來更大的動作。”
采月隻能再次聯絡了海子。
其實這個問題,她之前就與海子商量過,海子的回複與朱聰如出一轍。
“這件事情最需要擔心的並不是外麵的人,內鬼曆來就是最難防的。可我們的人是不可能24小時貼身地守在龍雲海身邊的。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我們很難絕對保證龍雲海的安全。”
最終,采月隻能說,“盡人事、聽天命吧!”
一家歡喜一家愁。
當采月他們因為龍雲海的自首而興奮不已時,另一邊歐陽振軍很快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他幾乎是震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這個龍雲海是頭豬嗎?明明已經跑得遠遠的了,他也幫他把屁股擦得幹幹淨淨的了,他自己反倒跑上門來送死了!
他難道不知道,就他犯的那些個事,就是自首也是個死嗎?
要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確信龍雲海再怎麽樣都不至於會出賣他,他怎麽可能容許他闖了這麽大的禍,還讓他逍遙自在的跑掉?他的腦袋難道是被驢踢了嗎?
看來,蕭天和他的那個小女人,在暗地裏跟他玩了不少的小花招呀。
歐陽振軍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光——看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是隻有死人才能真正地保守秘密。
特別證人保護申請批準後的第二天,龍雲海在法警的特別護送下,住進了一所看起來很普通的兩層樓院子裏。一共有四個人24小時地輪班負責貼身保護他的安全。
但是,對龍雲海的提審,卻並沒有立即進行。
龍雲海住進小院裏兩天了,每天就是吃喝拉撒睡。他問了好幾次,什麽時候來人為他錄口供,卻一直沒有得到答複。
朱聰好幾次提出要為龍雲海錄取口供,也一直沒有得到明確回複。
第三天,朱聰接到消息,說龍雲海自殺了。
工作人員初步判斷,他是用藏在自己衣角裏的一枚劇毒藥丸,在洗手間裏實施的自殺。因為當保護人員衝進洗手間時,他的衣服衣角是被翻出來的狀態。聽到動靜不對,法警們衝進去時,他已經人不行了,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就被急救醫生宣布不治,致死原因是急性中毒。
朱聰立刻提出了懷疑:“證人既然有心要自首,又怎麽可能自殺呢?”
法院的工作人員取出一張複印的手寫稿紙,遞給了朱聰。
上麵的內容是以龍雲海的口吻寫的。內容大意是有人以他家人的性命為要脅,要他來自首,為了家人的安危,他不得不乖乖聽話。可是,他又無法信口開河說自己有罪。兩難之下,他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表示抗議。最後,他還請求法官,不要放過壞人!
朱聰氣得差點把那手寫稿複印件給揉成一團。
“這件事明顯是有內奸在搞鬼,龍雲海明顯是“被自殺”了。這簡直是太無恥了!”
聽到朱聰在電話裏氣憤的吼聲,采月再次沉默下來。
“辛苦你了!這兩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對朱聰平靜地說完了這話,采月就掛了電話。
龍雲海“被自殺”一周後,蕭天的判決書送達了朱聰的手中。
死刑,立即執行,並處沒收個人違法所得1億2千萬元。
情勢的發展,將采月狠狠地逼到了牆腳。
在這強大的對手麵前,她覺得,有一種叫“絕望”的東西,重重地、深深地向她直襲而來。
她把自己關在了臥室裏。
夜已經很深了,她沒有開燈,依舊如接完電話後坐下來時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個黑暗的角落中。
她想站起來,卻發現身體麻木得動彈不了。她隻得緩緩地換了一個姿勢,過了好一會兒,血液慢慢回流,她才終於可以彎著腿艱難地站起來。
她開了台燈,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已是淩晨三點多了。
這黑暗是黎明前那個時刻的黑暗嗎?采月問自己:這個黑暗你挺得過去嗎?你可以看到黎明來臨的那一刻嗎?
她疲憊地閉上了眼,想起了小時候爸爸帶她爬山的事。
爸爸總是喜歡帶著她,往沒有太多人走的路向上攀登。一邊往上爬,爸爸還要一邊在前麵開路。
她身體弱,常常爬了一會兒,就嚷著不要爬了要回家。爸爸雖然心疼她,卻從未答應過她中途而廢的要求。小小又弱弱的她,常常是咬著牙被爸爸半拽半拖地弄到山頂的。
一分鍾後,采月從那個角落中站起。她打開衣櫃,拎出一床厚厚的棉被就出了門。
她坐著電梯到了1樓,然後推開防火門,走進了樓梯間,手裏拎著那厚棉被開始爬樓。
在這寂靜的黑夜裏,在這空深的樓梯間,她一步一步登樓的聲音,顯得好孤寂、好清晰。
棉被變得好重,腿也變得好重。采月扶著樓梯停了一會兒,然後依舊低著頭繼續往上爬。終於,她看到了“20”的阿拉伯數字,這已是頂樓!
她將被子放在了這頂樓的樓梯間,又走到電梯間,坐電梯下到了1樓。然後再一次地,她推開樓梯間重重的防火門,開始一級一級地繼續爬樓。
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直到第七次。
當第七次爬到那標著“10”的阿拉伯數字前時,她已完全無法再抬動自己的腿。身體完全綿軟地倒在了樓梯的轉角處,半躺下來。
這一次,沒有爸爸在她前頭幫她拉她,沒有爸爸在前頭鼓勵她、為她喊加油。
她緩緩又艱難地抬起頭,看了看在她頭頂上那盤旋而上的高高的樓道,頂樓隱沒在黑暗中,看不到它的高度。
“爸爸,這一次,我做不到!”她將頭無力地靠在牆角上,輕聲地低泣起來。
樓梯間的感應燈光黑了下來。
因為前麵的爬樓,她的背上已是汗濕一片。在死一般黑暗寂靜和透骨的寒冷中,她隻聽得到自己越來越微弱的呼吸聲。
過度的體力消耗,使她在這倒春寒的夜裏,坐在地上昏了過去。
隱約中,她有了一種瀕死的感覺。
她看見自己的一隻腳已跨入了那道叫做“死亡”的大門,那股強大的死亡之力,正把她剩餘的部分往那個黑暗而毫無生氣與光明的區域裏拉去。
迷蒙中,她看到了爸爸和媽媽正用疼愛的眼神望著她。他們的臉在黑暗中發著微光,輕輕地、溫柔地叫著她的名字。
不一會兒,蕭天帶笑的臉也出現在她的眼前,他也在叫著她的名字。
“不,我不能!我還不想死,更不能死!蕭天,你等我!”
采月覺得自己好像睜開了眼。之所以是好像,是因為這樓道裏閉上眼是黑暗,睜開眼還是一樣的黑暗。
她慢慢地恢複了知覺,那是一種全身發痛發麻的刺痛,還有全身透骨的寒冷!
可正因為那疼痛,她確信她還活著。
采月慢慢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然後她一點點地開始摩擦自己的手掌、自己的臉,還有雙腿。直到她的身體越來越多地恢複了知覺!
她拍了一下掌,樓梯間的感應燈,亮了!
她摸索著牆壁慢慢又艱難地重新站了起來。
最後的幾層樓她是四肢並用爬上去的。樓梯台階和白白的樓道牆麵上,留下了她手上的斑班血跡。
17…18…19…當她再次看到了那個被圓圈圈著的數字“20”時,眼淚順著她沾著塵與血的臉,滾滾而落,她倒在了那床厚厚的裝在手提袋中的被子上。
當她再次站起,用盡力氣打開了通向樓頂天台的門,一股撲麵的寒氣猛地打在了她早已麻木沒有知覺的身體上。她把身邊的被子展開,緊緊地裹住了身體,然後再次靠著牆坐在了地上。
她已完全沒有力氣讓自己站著俯看和遙望這座城市。
她隻能獨坐在樓頂的那個角落裏,閉著眼、用心感受著這座城市、這個世界,還有她自己。
黑夜還未完全過去、白天也還未真正來到!
頭頂,月亮已沒有光彩,太陽也還未升起,滿天隻有烏雲,連點點的星光都難得見到。
整座城市就如一隻沉睡中的巨獸,躺在她的腳下。
但她無比肯定地知道,不久,在天的那一邊,一輪明豔的圓日,很快將要破線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