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讓我再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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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采月基本上沒有陪蕭天。不管是白天還是深夜,她大部分時間都和楊玄以及金子等人呆在一起。在走之前,她必須把她手上掌握的所有力量都交給楊玄,並安排好她走以後的各項事務。
金花會剛經曆了會內的一場大清洗,雖然楊玄的位子無人能夠撼動,但不管怎麽說,這也是金花會一段動蕩不穩的時期。按她一貫的作風,她是一定要將各項事務都安排得周密妥貼,才能安心地離開,就像當初她離開裘瑞國際和去赴孫力之約前所做的一樣。
除了處理會內的各項事務,她其它的所有的時間,就都是用來陪楊越了。甚至晚上,在她床上躺著的人,不是蕭天,而是兒子。因為,她能陪在兒子身邊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
蕭天並不因為采月不能陪他,就一個人先行回國了。在采月真正離開金花會跟他回國以前,沒有說得準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所以,雖然采月多次苦勸他先一個人回國,但他卻堅持地一定要陪在她的身邊,他要盡可能地杜絕一切可能影響她離開的情況發生。
在忙碌中,時間飛快地過去了半個月。各項事務,她基本上都處理得七七八八了。所以,她是真的要離開了。
要離開的當天夜裏,采月如這段時間每天所做的一樣,給楊越講完了故事,然後放下了故事書。孩子在她的歌聲中,慢慢地閉上眼睡著了。
看著孩子熟睡中的如天使一般寧靜美好的小臉,采月的眼淚止不住地嘩嘩地掉了下來。
她手撫著胸口,慢慢地彎下腰來,顫著雙唇不住地吻著孩子的臉。又怕把孩子弄醒不敢太用力,不敢哭出聲。
這是她陪著兒子的最後一刻了,這也是她給兒子的最後一個吻了。她再不能像往常一樣地拉著兒子的小手,與他一起遊戲、與他一起散步了。
她雖不是楊越的親生母親,但他剛生下來三天,就是她一直在親自地撫養他。她清楚地記得兒子長第一顆牙是什麽時候,清楚地記得兒子第一次開口叫她媽媽時,她激動得哭起來的開心,也清楚地記得兒子學走路第一次摔得膝蓋出血時的心疼。
楊越一天一天地長大,就越來越像她和楊玄的合體。她是真的把楊越當了她的孩子,她在這上唯一能有的孩子。
可現在,她就要舍下兒子,離開了。他不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卻已是長在她心上、並且有生之年也取不掉的一塊牽掛。這種分離之痛,相比剜心之痛,真是差不了多少。
她唯一可感覺到安慰的是,她走以後,代替她來照顧楊越的,將會是楊越自己的親生母親。所以,她的離開,其實也算是成全了楊越與他真正的母親。
蕭天緩步地走至她的身邊,將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采月直起腰來,擦去了臉上的眼淚。再次不舍地看了看楊越,終於還是輕聲道:“走吧。”
蕭天推著她的輪椅走了幾步,她卻再次回過頭來。蕭天於是又停住了。
采月最後又望了望躺在床上安靜而眠的孩子,眼淚再次流下來,卻還是輕聲地道:“走吧!”
夜已深,燈未熄,人未眠。屋外蟲鳴聲聲,屋內是離愁陣陣。
“玄哥,楊越的生母真的一直活著嗎?”剛剛與兒子別離的心痛,令采月還是忍不住地想要確認這一點。
楊玄點了點頭:“怎麽說她都是我兒子的生母,我怎麽可能真的殺了她?”
“對不起,我…”采月很慚愧地低下了頭。
孩子生母離世,這怎麽說都是一件令人悲傷之事,但楊玄將出生才三天的楊玄抱到她麵前來時,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一絲傷感。而且,以現在的醫學水平,除了特殊的高危孕婦,頂多剖腹生產,怎麽可能會因難產而死呢?所以,采月的確想過,楊玄要麽是殺了那個女人,要麽就是將她軟禁在了某處。
楊玄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責怪和怒意。
“沒事,你會這麽懷疑,是因為我的確可能這麽做。因為,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打亂你和楊越之間的母子情份,你就是越越唯一的母親。但這一次,我隻是讓人看著她,確保她沒有我的允許,永遠都見不到楊越。你放心,你走以後,楊越將會由他的親生母親來親自照顧他。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嗎?”
采月點了點頭,楊玄如此的安排,她自然是感激不盡的,而且,楊越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愛他怎麽會比不過她這個養母呢。隻是,她還是有一個擔心。
“那你真的打算,讓楊越的母親違心地一直活在麵具之下嗎?”
她整日戴著麵具是實出無奈,隻有她自己知道,整天活在麵具之下的痛苦。
楊玄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會讓她自己選。如果她願意做孩子的生母,那她就自願選擇過這種隱在麵具底下的生活。如果她不願意,她將以養母的身份陪伴她自己的孩子。而我將對外宣布,真正的如夢夫人身染重疾不治而逝。從此,這個世界隻會留下關於如夢的美好回憶!而她,也不必假裝成為另一個女人。這樣對楊越、對她都會是最好的結果。”
采月有些心酸而無奈的笑了一下。
對那個女人而言,這會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她如果要選擇做兒子的親生母親,就必須選擇永遠做別人。如果她想選擇做她自己,那她就隻能一生做兒子的養母。
可這件事,看來楊玄是定意要如此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該問的該交代的,都已一一問完和交代完。
一陣沉默後,楊玄低低地道,“時候不早了,你們…該出發了。”
采月和蕭天慢慢地站起。隻是,采月很難過。
她看著楊玄,有許多感謝的話擠在喉中想說,但最終,她隻是簡單地說了一句:“玄哥,謝謝你!謝謝你這幾年對我的照顧!”
話雖簡單,但聲音卻是微微哽咽的。
楊玄的臉上,始終還是那種看不出真實情緒的淡然。他慢慢地站起,又慢慢地走至了采月的麵前,看著她。
“自從你戴上這麵具,連我也沒機會再好好地看看你本真的臉。現在,你就要走了,這裏也沒有旁人,可以讓我再看看你嗎?”
采月也目不轉睛地看著楊玄,緩緩抬起雙手,將蝴蝶麵具慢慢地解下了。
楊玄盯著采月的臉,眼中閃過了一絲難得一見的異樣的光彩,他的右手微微地動了一下,仿佛想抬手做什麽,但隻抬起一點點,就又停住了。
終於,他隻是朝采月微微地一笑:“我就不送你們到大門口了!珍重!”
采月想和他一樣隻淡然地回一句“珍重”,但實際上,她卻是突然上前抱住了楊玄,久久地沒有鬆開。眼淚在她的眼中轉了幾圈,強忍著沒有掉下來。
終於,她輕輕地說了一句:“我會想你的!”
她的聲音很輕,但依舊是哽咽的,帶著深深的激動與不舍。
這一刻,楊玄一向淡然得看不出情緒的臉,終於微微地有了些變化。他閉上了眼,呼吸微微地有些紊亂。他稍微地側頭,吻向越如夢的發絲,並伸手輕輕摟住了越如夢的腰。
蕭天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兩人這無聲勝有聲的告別。
夜已深沉,一輛黑色的轎車徐徐地駛出了翠山公館。
車內,采月終於不再戴著那麵具。她將臉藏在了蕭天的懷中,眼淚依舊在止不住地落下。
蕭天吻著她的額頭,一隻手擁著她,另一隻手與她的一隻手十指交纏著。
翠山公館主建築最高一層樓的一間秘室內,燈未亮起。楊玄在黑暗中站在窗前,看著那車慢慢地離開。
朦朧月色下,車漸行漸遠,直到隻能看到車燈在黑黑的盤山公路上忽明忽暗地閃爍遠去。
“大主!”在他的身後,金子輕輕地喚了一聲。
楊玄微微抬頭,看了看星月無光的天空,輕輕地又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金子,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是金花會的大主了!”
若非絕對信任金子,當初,他就不會特意地將他安排在了她的身邊,保護她、聽命於她。
如此令人驚悚的一句話,金子卻沒有過多的驚訝表現,更沒有多問。他隻是像平時聽見楊玄的任何一道命令時一樣,右手撫向心口,彎下腰,很恭敬地回道:“是,大主!”
“你出去吧!”
金子再次如前一般,彎腰恭敬地回道:“是!”然後,他腳步放得極輕地退出了這秘室。
當初,大主通過周密的安排,將他安放在了如夢夫人的身邊。那時他就很清楚,他是夫人的人,但首先,他是大主的人!
楊玄的一隻手有些無力地搭在了窗框上,又是一聲長歎。良久,他的臉上恢複了一貫而有的平靜、淡然和沉穩。
退位?他當然不會!
但在這個時候,在這件事上,他必須做出這個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