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勉強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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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要拿錢,城上的各路官員都現出了為難之色,其實天生吝嗇的人是極少的,很多人如果有錢,並不在乎大手大腳的花,可是平白無故的把錢拿去給別人,憑什麽?

    趙九禎一看就急了,恨鐵不成鋼的怒道:“都火燒眉毛,各位還舍不得家業,難道真要賊子破了城,我等身首異處,大好家產白白便宜了別人才甘心?各位,本州就給大家派個數,我拿三百兩,爾等合出七百兩,好歹給守城的將士一人一兩銀子!”

    眾人還在猶豫,軍卒又開始不滿的叫嚷著,說什麽連一兩銀子都舍不得給,咱們憑什麽賣命?散了,散了,開門迎流賊入城。

    還有人說流賊要殺的是你們這些官老爺,和咱們無關,說不定還要拉咱們入夥呢。

    趙九禎是個清官,就任高郵以來,兢兢業業,不敢怠慢,操心於地方民政,極少收受賄賂,他自認將來離任之後,必於方誌上流下千古美名,卻是沒料到,高郵衛竟然爛到了這個地步,軍卒不給錢不打仗,這是曆朝曆代都未有過,但更沒想到的是,城頭的十幾名官員,哪個身家不比自己豐厚,可平均攤下來,每人幾十兩銀子都不肯掏!

    他一一看著眾人,目中滿是失望,但是知州也沒權強令下屬出錢,好在這時,有人嚷道:“流寇的船渡過來了,好象船上裝著火炮。”

    晨霧略微散了些,眾人紛紛趴上城跺向外看,果然,有幾條船正從運河對岸駛來,船首那黑漆漆的大家夥,不正是火炮麽?

    趙九禎大呼道:“各位,流賊就要攻城了,難道真要與高郵同歸於盡?本州是流官,家不在此,縱使城破身死,不過一命而己,而各位的家就在高郵,也罷,既然都不肯出錢,那就等死好了,本州死一人,爾等死全家!”

    或許是這話起了作用,想想也是,他趙九禎五十多了,死了也不虧,而一俟城破,自己全家都要搭上,虧大了,心裏也有了些害怕。

    “既是老刺史號召,那本鎮就出……五十兩!”

    衛指揮使袁懷山猛一咬牙,伸出了五根手指。

    “我官小職卑,出三十兩!”

    “我也出三十兩!”

    眼見革命軍的火炮就要上岸,又有衛指揮使響應,眾人你三十,我五十的出錢,看的趙九禎直冷笑,好不容易湊足了千兩,各人命隨從回家,速把銀子拿來,袁懷山又道:“老刺史,城頭就這千餘兵力,真要戰起來,怕是人手不足,不如再從城裏征召些人來助守?”

    趙九禎為難道:“江淮人性情綿軟,兩百年未遇兵災,怎肯上城助守?”

    袁懷山道:“城裏不是有別處竄來的災民麽,平時倚著屋簷擋風遮雨,再有好心人接濟,受我高郵恩惠,如今有了難,哪容得他推托不來?”

    “嗯~~也罷,此事由你去辦。”

    趙九禎想想也是,點了點頭。

    袁懷山立刻叫人下城去搜集難民,別看讓滿城士卒與革命軍作戰一個個怨氣衝天,但是征難民助守,卻無人推托,百來人蜂湧而去。

    ……

    孟城驛,擺渡還在繼續,李信讓那些平民暫時進入驛站,免得打起來子彈不長眼,不過還是有人不放心財貨,非得冒險留在外麵,他也不管了。

    第一批渡來的是佛郎機炮和虎蹲炮,炮營忙碌的做著前期準備,高桂英或許是首次得見江淮的山清水秀,好奇的打量著那獨有的景致,又是心裏記掛著李蘭芝,不禁問道:“你不是先前潛伏了一批人進入高郵麽,為何不與他們聯絡,作為內應奪取城門?”

    李信搖搖頭道:“我們自成軍以來,並未打過硬仗,高郵的城池不大,兵力薄弱,軍心潰散,恰可練手,若是連高郵都打不下來,將來還怎麽擊破史可法和南京的反撲?”

    高桂英突然發現自己問了個非常蠢的問題,羞臊的粉麵微紅,把腦袋擰去了一邊,那側臉的線條,如雕塑般,那紮著頭發的青巾中偶有幾縷發絲漏下,貼著臉頰,憑添了幾分俏麗,李信看的移不開了,暗道就這幾日,一定要把高桂英給辦了。

    高桂英也知道李信在看著自己,說來也怪,她對李信的種種孟浪行為已經不如最初那麽排斥,被看著雖然說不上竊喜,但還是有些自得,畢竟作為一個年過三十的二婚婦人,還能吸引住李信這等人物,要說心裏沒點波瀾根本不可能。

    而且這兩個月來,李信除了口頭花花,還是頗為潔身自好,隨行那麽多無主的美人兒,也沒見他偷了誰的腥,因此對李信的感官也於不知不覺中起了些改變。

    “總司令,有官軍來了!”

    這時,火槍二團團長王強突然大叫道。

    高桂英連忙收束心神,摸了摸微燙的臉頰,向前看去,正北方向,一隊官軍,約有六七百人,沿著高郵城與運河之間的狹窄通道鬧哄哄的奔來,武器以長矛大刀為主,偶有些火銃,沒有火炮。

    高桂英不由冷笑一聲:“烏合之眾罷了。”

    李信點了點頭,又注意到運送火炮的船隻尚未離岸,於是吩咐道:“王強、張全,各遣一營人馬,江誌你再領一營弓箭手,乘船繞到官軍背後包抄,務必斷其退路,火槍手列隊,火炮準備!”

    “得令!”

    眾人紛紛施禮,各自忙碌起來,不片刻,船隻再度離岸,稍微兜遠了些,向著運河上遊駛去。

    高郵城上,銀子已經抬了上來,一筐筐白亮的銀子亮人眼,趙九禎看了眼從城下穿過的近七百士兵,擔憂道:“這麽點人手怕是不夠,流賊又有槍炮,要不……叫戰士們出城支援,一鼓作氣,打垮流賊?”

    袁懷山現出了意動之色,見著革命軍的軍容武器,他也發怵,委實沒有太大的信心守城,至於棄城而逃,那真是開玩笑,他隻是衛所指揮使,並不是在外征戰的總兵。

    總兵吃了敗仗,崇禎不僅不敢派緹騎逮捕,還要給錢給糧,好生安撫,正如左良玉、賀人龍之流,在外領軍的總兵已經漸漸呈現出了尾大不掉的趨勢。

    事實上總兵最喜歡這亂哄哄的世道,一俟天下太平,就憑著那一樁樁縱兵劫掠的罪行,少不得要被文官參上一本,捕回京城處死。

    而袁懷山沒有這個資格,失城就是死,想著搏一把也好,向那些軍卒望去。

    卻有人嚷嚷道:“一兩銀子隻是守城錢,想讓咱們出城,每人再給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