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八章 以牙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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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要了,統統別要了,快走吧。”
“不要拿了,來不及了!”
“月亮馬上掉下來了,還不走?”
“既然六天涯即將毀滅,我等又能逃到那呢?”
“不要心灰意冷,有人在救助我們,大家快跟上。”
六天涯中,一場場大逃亡正在上演著。
有實力逃到多半都先溜了,沒實力的九成九生靈們,開始也想逃,但得知以他們能力,要離開六天涯沒有個兩三年是癡人說夢後,便心灰意冷了。
雖說有傳送陣,可以直接去往韞海,但是來不及啊!
各地傳送閣都快擠爆了,哪能輪到弱小生靈。
救援的人當然有,六天涯的修士,異人,每一界都有不少各族的強者願意施以援手,但相比於每界平均數以億計的生靈而言,毫無疑問是杯水車薪。
即使如此,很多人依然不願放棄。
西月異人也加入了進來,不同於那些自願救助生靈的六天涯強者,他們行動很一致,口號也很響亮,救生靈的同時,還一邊宣揚他們講受蒼牙道祖庇佑,不會死,另一邊籠絡有實力的修士和異人,還順道數落六涯天尊公叔憐陽的不是。
很多人根本不知公叔憐陽,他們甚至連自界的界主都接觸不到,有甚者的世界隻有區區幾十裏地,一輩子也沒有走出去看一眼,對於月球即將撞擊六天涯一事也是道聽途說,看到大家都在逃亡也就跟著逃亡了。
而在西月異人的講述中,他們才知道原因。
霧裏散人張天流上門尋仇,和六涯天尊公叔憐陽正在鬥法,他們全是受波及的啊!
這怨氣刷的一下就上頭了。
他們可不管什麽霧裏散人,六涯天尊,誰要毀滅他們,誰就是他們的敵人!
而給了他們希望,幫助他們逃亡的人,就是恩人。
簡單的邏輯,清晰的世界觀,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就夠了,太複雜的東西他們根本不必去考慮。
漸漸的,新聞論壇上出現了指責公叔憐陽的聲音。
月球不斷靠近,公叔憐陽卻遲遲不露麵,自然引得很多人不滿,都不用西月異人扇風點火,這怒火直接就燒遍了六天涯。
與此同時,韞海異人們也得知了消息,靠近六天涯的,能看到六涯的巨型輪廓之上,確實有一點明光不斷逼近,這在大界臨期的昏暗世界裏格外明亮。
“草,都快趕得上哈雷彗星了!”
“看樣子,不到兩小時就要撞上了!”
“說是張天流搞的,我就奇怪了,他怎麽搞的?”
“那月亮就是他從什麽太陰玄崎洞裏奪來的,你說他怎麽搞的。”
“同樣是異人,這差距未免太大了吧,就沒有誰能阻止嗎?”
所有人搖頭。
張天流有多強,大界臨前還有爭議,但在這大界臨開啟後,這爭議幾乎就沒有了。
他再弱,那也是頂尖異人圈中的。
而這圈中都有誰?
眾人思前想後,再有五個,如小白、老爺子,和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莫老板,畢竟那可是能宰殺聶寒真的存在!
楊藻都進不來,除了這四仙外,唯一能擠進來的,大概隻有一直藏而不出的六涯天尊,公叔憐陽了。
眾人覺得即使公叔憐陽有實力擠進去,也難跟他們齊肩。
而這五人,從戰績來說,目前的張天流毫無疑問是t0。
有人就奇怪:“他不是死了嗎?”
很多人卻沒有這樣的疑問。
他要死了,那現在出現的是誰?
這種事他幹了又不止一次,公認的誰信誰傻逼啊。
一己之力,滅掉兩大天命強者後,銷聲匿跡的張天流,其實力究竟到了何種地步,已經不是尋常異人所能想象的了。
“怎麽辦啊?誰去阻止啊?”
“不是誰去阻止的問題,是誰能阻止的問題。”
有能力,這時候肯定要上了,可誰有這能力?
“要不,請老爺子吧,小白也行啊。”
“人可是四仙,他們不參合就算了,你還想讓他們內訌?”
“這要真要撞上了,可是億萬生靈啊!”
不是所有人都在想著求援。
很多沒有能力,但還是要去阻止的人,或通過傳送陣,或自行衝到了六天涯外。
短短一刻鍾,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都出現在九重天群島之上。
月球還在墜落,其引發的壓迫力或引力,激得九重天群島下的雲海波瀾滾滾。
又不到一刻鍾,七重天的雲首天虛首次展現在人們視野裏,這竟是一片無際的冰川,那雲海竟是寒氣所結,冰川通透,可看到冰層下那波瀾壯闊的諸界,有大有小,有山嶽一體,有如汪洋壯闊,也有無邊叢林,還有沙海雲宮。
而這些小世界中,密密麻麻,數不盡的黑點正在逃往!
也因為七重天的冰川再現,這通透的冰層,能讓裏麵的生靈直觀的看到下墜的月球。
無形的壓力一下降臨到直觀者的心頭。
那與虛空劃擦出無數條瑞彩的星辰,每時每刻都在變大,逼近,強烈的壓迫感如山般壓在他們身上,很多人這時候直接就絕望了。
這怎麽跑?
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
沒等他們逃出自己的小世界,那星辰已經撞碎了九重天的群,碾壓著瑤池冰山,轟碎雲首天虛的冰層屏障,最後會將他們的小世界化為塵埃!
“公叔憐陽呢?”
楊藻出現在唐采身邊,目光卻直視被霞光持續轟擊的張天流。
唐采道:“她在下麵指揮。”
楊藻低頭看去,發現公叔憐陽就在一座仙島府門外,也在觀望這邊。
不過指揮什麽的,未必要口述,心神傳達,元神係統都能用。
“有什麽計劃?”楊藻又問。
唐采道:“芮總會在最後關頭粉碎月球,到時候我們隻能阻擋隕石,減少破壞,但這是最後,最不得以的計劃。”
“不能讓他收手?”楊藻問。
“你可以試試。”唐采無奈道。
楊藻立刻朗聲道:“停手,界域是耗不掉的,隻是徒增光汙染。”
眾人豈不知,但不這樣做,顯得他們也太無用了,說不定還會被安排去幹別的,比如護送生靈。
這種瑣事他們要願意幹,早特麽去了。
楊藻懶得向他們扣帽子,等眾人停手,看清楚張天流後她直言道:“別鬧了。”
張天流一笑,仍不吭聲。
楊藻頓感頭疼。
張天流要說些什麽還好,他這一聲不吭的,擺明了他要做到底。
“你討厭的根源不在六天涯,而是我身邊這些人,他們寧願在這浪費時間也不去做力所能及、有助蒼生之事,我也討厭,但這就是他們的脾性,毀了六天涯他們不會改,毀了韞海他們仍然不會改,毀了無邊海是幹淨了,但這樣的世界多不勝數,身邊這些人隻是換了副皮囊,靈魂本質沒有任何區別,換句話說,這是人性,亦是天性,不要做這種徒勞之事了,沒人會感激你,也沒人會恨你,隻會把你忘得一幹二淨,正如這無邊海許許多多,也妄圖打造一個理想世界的前輩一樣,有人拯救億萬蒼生而無人知,有人斬盡邪祟最終自己卻被填上了邪魔的標簽……”
話沒說完,楊藻已經遭到了周邊絕大多數人的白眼。
甚至有人怒罵她以偏概全,自以為是。
而他們內心的想法,詛咒,更是如山呼海嘯般拍打楊藻的耳膜。
他心通楊藻始終控製不好,卻總在這種時候,無比真實的折磨她的耳朵。
而她仍舊無視道:“我遊曆各方多年,常遊走於險境之中,有幸得知不少上古秘聞,即使這次大界臨能安全度過,仍然會有下次,這韞海,這六天涯,這方無邊世界終將被魔族踏平,這是他們的宿命,從這個世界形成的那一天就已注定,誰都無法挽救,你做這一切,不是提前,隻是延後。”
張天流微笑點頭道:“一具已經腐爛到骨子裏的軀體,麵上的蛆清得再幹淨,也難讓它多活兩天。”
“知道還不罷手,你要覺得沒麵子,就當我求你了。”
這話能從楊藻嘴裏說出來,也是難得了。
“抱歉。”張天流婉拒道:“別的事就算了,這事沒商量,我辛辛苦苦收集神跡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逃離這個腐爛的世界嗎,我勸你別插手,事後我送你一張船票。”
眾人一愣。
張天流收集神跡竟是為了逃離無邊海?
可信嗎?
很不可信。
不僅張天流的身份關係,還有眼下,無邊海……
眾人下意識的環顧後,這樣的心情頓時沒了。
韞海多久沒看到陽光了?
誰也不記得了。
莫說陽光,星辰都看不到了,唯一點亮附近的,隻有他們頭頂,也是張天流腳下的明月。
整個韞海陷入永夜已經多年,什麽時候才能清明,誰也不知道,魔族什麽時候殺回來,也不知道,他們又如何敢肯定,這個世界依然健康活潑?
楊藻沒好氣道:“你腳下才是最大的神跡,毀了它,你確定還能回去?”
張天流笑道:“放心,這砸下去,如子彈打雞蛋,有些刮痕不礙事。”
六天涯不是星辰,甚至都不是一個整體,而是一塊塊碎片通過界廊串聯起來的,比蜂巢還要脆弱。
“公叔憐陽呢,她會放任你毀了六天涯?”楊藻笑問。
“就她,嗬。”張天流不屑一笑:“不否認她有這實力,但炸了月球後她也廢了,那時候是你保啊,還是小唐保啊?還是指望周遭這些人,這個局她破不了,她沒有一死解救蒼生的氣概,不過是膽子比乃子軟的女人罷了。”
報複!
赤果果的報複!
當年南陸,公叔憐陽就是以此逼得張天流不得不與大妖龍魚一戰,最後雖勝,卻遭人暗算致死,所幸獲得了三生石獎勵才得以重生。
公叔憐陽或許也有,但她敢嗎?
等她重生,這個世界跟她已經沒有關係了。
多年的積累化為塵埃,持有的無上權力散落各家,麵對新的世界,新的秩序,她是走向張天流這條路,還是走向老爺子那條路,也已經沒有關係了。
破碎的六天涯不可能如此刻緊密聯係。
未來將是洲有國治,島由主治,根本無法整合。
想提升韞海實力,想擊退魔族,想推翻四天涯明裏暗裏的威脅,都將淪為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