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過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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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含真得閑的時候常回娘家,說走就走了,也不必有什麽顧慮,反正外人也未必知道。最近由於天氣轉暖,她跟趙陌還商量著,要不要搬回別院來住,屆時出入更是方便,回娘家也便利許多。因此,當她心裏有了疑問,就立刻找了個空閑,回永嘉侯府來了。
牛氏聽了她的疑問,很爽快地給了她答案:“是,過繼的事已經定下來了。你父親和二叔都答應了,你母親和嬸娘也沒有異議。克文、克倫兄弟倆都很歡喜。就連謙哥兒自己,你祖父也私底下問過他,他說願意聽從長輩們安排的。克倫已經在跟他媳婦看宅子了,打算在附近租房子,好把謙哥兒接進城裏來。原本我跟你祖父擔心過繼的事未辦好,謙哥兒就回了府,會被人議論身世,將來就算過繼去了四房,也會有後患,就讓他一直待在莊子上。我跟你祖父親自去看過他一回,他十分乖巧,沒有半點怨言,弄得我覺得挺對不起他的。本來還想讓你二叔去看看他,結果你二叔隻說公務忙,抽不出空來,聽得我真想打人!不過如今好了,克文正在看吉日,爭取在他去參加殿試之前,就把過繼禮辦好,到時候咱們就能接謙哥兒回家來了。他將來會有新的父母,也不必再看你二叔那張冷臉。”
秦含真呆了一呆,才道:“你們不是說,打算讓他去考童生試的嗎?我還以為他今年春天要留在江寧應縣試呢。”
牛氏道:“等過繼了再去考也不遲,不然他考試的時候,縣衙那邊要核對他身世,前後不一,豈不是麻煩?他如今年紀還小呢,倒也不必急在一時。原本你祖父想讓他早些下場,得了童生身份後再上京,也不過是怕他在京裏會被人拿身世說嘴罷了。如今他換一個身份回來,又隔了幾年,生得跟小時候不大一樣了,誰還知道他親娘是誰?別人隻會知道,他是今年恩科落榜的江南舉人秦克倫的兒子。”
秦含真啞然,過了一會兒才道:“是不是顧忌到章姐兒的存在?其實不用擔心她。她如今跟她親生父親趙碤住在我們郡王府名下的一處莊子裏,還得看我們夫妻的臉色過活呢。她未經允許,連出莊子都不敢,更別說是到城裏來生事了。謙哥兒就算回來了,她也不會知情,知情了也不敢生出什麽心思來。”
牛氏擺擺手:“誰把她當一回事?連她老子如今都惹不起咱們家了。可世上愛碎嘴子的人多了去了,更何況何氏那賤人當年做的那些醜事,知道的人太多,跟那種人扯上關係,一旦走漏了風聲,謙哥兒還有什麽臉麵在讀書人裏頭立足?現在就挺好的,他有了新的爹娘愛護,身世清白又體麵,在咱們自個兒家裏住著,也能大大方方見人。我就盼著能跟他好好親香親香,這幾年我可真真是想死大孫子了!”
秦含真歎道:“祖母,要是謙哥兒真的過繼出去了,就不是您親孫子了。您真能把他留在家裏住著嗎?您方才不是說,克倫叔已經在看宅子了,想必是打算要合家搬出去住。”
牛氏卻道:“他想要在京城多讀兩年書,為兩年後的會試做準備,自然要尋個宅子搬出去。他是要臉的人,可沒打算真的在咱們家裏住兩年。不過孩子小呢,我瞧著親近,時常接過來住些日子,也是常事。他過繼之後,就算名義上不是我親孫子了,那也是我侄孫子,一樣是自家骨肉。外人挑不出理來,克倫夫妻倆也都答應了,你就放心吧!”
既然秦柏牛氏都已經考慮好了,作為秦謙親生父親的秦安,與作為秦謙嗣父的秦克倫,都讚同此事,秦含真也沒什麽可反對的。反正秦柏也問過秦謙本人,他同意聽從長輩們的安排過繼。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秦謙如今已經不是當年的孩子了,十二歲的年紀,又自幼讀書,可以考縣試了,想必已經出落得相當聰慧懂事。他在江寧老家住了這些年,定然已經了解清楚自己的處境。生母已死,聲名狼藉,而生父又對他不上心,繼母性情正派,但終究是隔了一層,隔著千裏之遙,連親弟弟馮玉庭都進了京,對他也不可能會有什麽特別的關照。雖有關心他的祖父母,但離得太遠,除了衣食住行方麵的供給不缺,侍候的人也有,還會提供教育以外,其他的也沒辦法再給他什麽了。他有族人關心愛護,才算是撐過了這些年。
時過境遷,當年謙哥兒是秦家三房孫輩唯一的男丁,但如今秦安與小馮氏添了一個嫡出的兒子,秦平再娶蔡勝男,蔡勝男又已有孕。秦家三房不再缺男孩兒,也不缺嫡出的男孩兒,謙哥兒這個由於生母罪行而不得不由嫡轉庶以避劫的孩子,今後該何去何從?他的處境實在是太尷尬了。
既然如今連祖父母都打算將他過繼給人,他又如何能拒絕呢?過繼到四房,興許會讓他不再擁有侯門子弟的身份,卻又能讓他擁有一個光明正大、體麵清白的身家背景,以及一對關心愛護他的父母,又不會與本生親祖父母斷絕關係,何樂而不為?興許秦謙也會因為舍不得生父而糾結過,但是他上京之後,秦安的態度冷淡,隻會促使他下定決心。
秦含真想明白這一點後,也就釋然了。雖然她一直覺得,這種不再需要某個孩子,便把人丟給別人養的行為,挺那什麽的,但既然孩子本人不反對,客觀上來說,過繼也比留在本生家中對他更有利,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秦含真從小就不怎麽討厭這個堂弟,隻是為了他的身份而糾結。如今他即將不再是秦安與何氏的兒子,跟秦含真的仇人再沒有母子關係,她再見到他時,想必也能更坦然平靜地麵對了吧?
想清楚這點後,秦含真就不再糾結了,隻問牛氏:“定了哪個日子?到時候一定要告訴我,我也想來觀禮。”
牛氏道:“你來就算了,不必把廣路也帶過來。過繼儀式就隻有我們自家人和四房參加,五房做個見證,連東府我都沒打算請呢,省得他們那邊人多嘴雜的,把話傳出去,我們費的功夫就都白費了!”
秦含真明白了,就答應下來。趙陌那邊正忙著,原也未必能抽出空來參加這個儀式。況且趙陌是知道秦謙身世的,隻要不瞞著他實情,他就不會放在心上。
不過,不請東府的人,秦含真可以理解,但這事兒真能瞞過他們嗎?兩家住得這樣近,東府那邊也不是不知道秦謙的情況。
牛氏道:“到時候跟你二伯父和簡哥兒兩口子說一聲就是了,旁人就不必多提了,尤其是你二伯娘那張嘴!我是真怕了她了。”
秦含真聽得好笑:“祖母也會有怕的人?難不成是二伯娘近來做了什麽事,讓您震驚了?”
牛氏哂道:“誰怕她說話?我是覺得她記恨上她婆婆了,如今閑下來,便盯著她婆婆和許家長房不放,好象什麽事都瞞不過她似的。這個勁頭讓人有些吃不消罷了。從前我還真不知道,她原來這般擅長打聽小道消息。別人家裏的事兒,自家人都當成是機密,恨不得瞞得死死的,一個字都不肯往外說的,她是怎麽打聽到的?”
秦含真不由得好奇:“許家長房又出什麽事了?難道二伯娘打聽到了什麽新聞?”
其實也說不上什麽新聞,不過是許崢會試不順那事兒,在許家長房引發了不小的震動。據說他去了桂家請教妹夫桂二公子,對方仔細看過他的文章後,也告訴了他不足之處在哪裏,並且提供了改進的建議。隻是殿試距今太近了,他的不足之處,絕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改進的。
要麽他就硬著頭皮去考殿試,考成什麽樣都認了,爭取早日出仕是正經。反正他又考不上狀元,隻要入仕之後,把官做得好了,誰還在意他當初會試殿試時是排在第幾名?即使將來入不得內閣,但天下進士何其多?本來也沒幾個能入得了內閣。許家代代都沒能達到這個目標,他一個晚輩,也不必心氣兒太高了,腳踏實地,從低做起,隻要將來能做到他祖父辭官前能達到的品階,就已經很爭氣了。
要麽,許崢也可以考慮放棄這一科,下科再考。反正下科會試距今也就是兩年光陰,舉人考進士,多的是人考到頭發都白了才能高中,許崢還這麽年輕,耗得起。
桂二公子提的兩個建議,其實都十分中肯。雖然許大奶奶覺得兒子完全可以在殿試時翻身,許大爺則覺得眼下許家急需要再出一個年輕官員,才能重振許家門楣,但許崢本人更希望自己能兩年後再試考一回,千萬不要為了早日做官,便甘心淪為二甲榜尾,甚至是三甲的同進士。許家代代夢想著入閣,許崢又是全家人寄予厚望之人,他希望自己可以完成許家先人們的夢想。倘若因為不想多耽誤兩年,便斷絕了未來的前程,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許家長房父子之間出現了矛盾,而這時候,一直被瞞著實情的許大老爺,也終於聽說了寶貝長孫會試不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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