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以一人敵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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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陳性善不提對於劉川的處罰,隻提奏折本身的內容,對允熥說道:“陛下,江、浙五府的民田田賦確實是與其他地方類同,為三十稅一,此事劉川是妄言了;但是官田的賦稅高於十稅一,確實較高。”

    允熥說道:“但是即使是這樣,租種官田的江、浙五府之民,每畝地剩下的糧食還比北方之民每畝地剩下的糧食要多很多。”

    這就和太祖皇帝之時的南北榜案類同了。當時眾官員爭論的關鍵就是:到底是要堅持唯才取士的公平,還是要所有行省的舉人都能做官的公平?現在是,到底是要稅賦比率公平,還是要百姓交稅之後的剩下的糧食相當為公平?”

    這種事情其實沒有絕對正確的辦法,全看屁股坐在哪一邊,或者說是哪一邊符合你的利益。允熥現在是皇帝,當然是後一種符合他的利益,所以他采用後一種‘公平’。

    並且允熥認為不能鼓勵在土地裏刨食的行為。實際上靠著種地,在機械化時代到來之前是不可能致富的,並且隨著人口越來越多生活會越來越困難。所以必須鼓勵百姓出去闖蕩。不管是‘闖關東’還是‘下南洋’,都行。

    並且允熥通過錦衣衛知道,江、浙五府的士紳,擅自侵吞官田的事情現在已經有了。這些被侵吞的田地雖然按照官田的賦稅交稅,但是還要私底下交給士紳租子。朱元璋在位時就殺過一次人,但是現象還是存在。

    他這裏如果削減了官田田賦,士紳就會增加租子,最後普通百姓也得不到利益。

    關於田賦之事,不僅三位文官關注,張溫和郭鎮也在認真聽著,畢竟他們家裏都有很多的田地,自從在允熥的建議之下取消了他們的免稅權之後他們所有的土地都要交稅的。不過他們在江、浙五府沒有土地,也就隻是注意允熥對於田賦的態度。

    在場五名大臣,沒有江、浙五府的人,所以他們能夠用較為中立的眼光來看這個問題。張溫和郭鎮是事不關己不說話,但是三名文官不一樣的,他們都是有治國平天下的理想的。

    暴昭當然是支持允熥了。作為一個北方人,早就看南方人,特別是科舉最厲害的江浙之地的人不順眼了,所以支持。

    其他二人,反複思考,最後隻能承認從國家的角度考慮允熥的辦法是對的。

    打理完了今天的奏折,允熥從謹身殿返回乾清宮,並且派人把秦鬆叫來。

    等秦鬆來了,允熥先是笑問道:“秦卿,現在對於錦衣衛掌控的怎麽樣了?”

    秦鬆說道:“陛下,臣從金吾前衛帶了幾個人過去,當了錦衣衛的指揮僉事、千戶、百戶,兩個指揮同知又因為臣是陛下任命的錦衣衛指揮使,所以不敢和臣相爭,現在京城的錦衣衛臣已經差不多掌控住了,隻不過外地還不好控製。”

    允熥說道:“這就行了,外地的事情雖然也很重要,但是沒有京城的重要。”

    秦鬆說道:“陛下,今日叫臣前來有何要事?”

    允熥正色說道:“你從今日起,加緊看著京城的官員。這幫人,這些日子必然會試探朕對於地方實情,對於朝廷的現狀了解多少。”

    朕自知不能事無巨細了然於心,所以你先編寫一份在朝官員的關係冊子,包括籍貫,為官年頭、哪一科的進士、舉人、秀才,哪一年的國子監入學、為官,等等事情,事無巨細全部記下。”

    然後每日監督他們都見了何人,不需要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在朕讓你上報之時上報。”

    皇帝等於是以一人對付整個官員群體,在文武分途現在,很難不被文官所忽悠。今日這件事情是因為允熥在後世的時候就注意過,平時又注意全國的人口、田畝等事情,所以自己發現了。

    但是其他的事情他就未必能發現了,所以允熥決定任何一個官員進諫改變成法的事情他都要仔細斟酌,先考慮上折子的人的目的,是不是和他的利益相關,再論其他。

    並且允熥還必須尋找幫手。他不願意像曆史上使用宦官,武將在這種日常治理國家的事情上暫時也幫不上忙,隻能使用錦衣衛了。

    允熥對於錦衣衛的定義,就是一個隱藏在暗處的,隻收集情報,不為人所知的秘密機構。允熥還打算在秦鬆把錦衣衛整合完畢以後分為對內、對外兩個機構。

    是,陛下。”秦鬆應諾。

    允熥其實今日讓秦鬆進宮本來不是要說這件事,這隻是接到了這封折子之後臨時添加的,他真正想說的是下一件事。

    允熥說道:“還有件事要囑咐你。接下來以蘭州為向西域傳佛教的地方,以開原城為向東北傳播道教的地方。你囑托人注意,所有沒有參與傳教的中原大寺、大觀,都要記下來告訴我。敢不聽話的寺廟道館,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代價。”

    朱元璋製定的對佛道兩家的製度其實是很嚴格的。百姓年紀在四十以下不許出家、不給度牒,一個縣隻能有一個寺廟和道館,並且人數不得超過20人,州城不得超過30人,府城不得超過40人。

    類似於泰山派、少林寺、武當派這樣的人數眾多的大派都是朱元璋本人特批;像九華山,五台山,峨眉山,這種聚集著眾多佛寺的佛教聖地,也是朱元璋特批。並且朱元璋還讓所有想取得度牒的和尚、道士進京考試,不合格的不給。

    雖然在實際操作中,各個寺廟道觀都會想辦法繞開朱元璋的規定,比如通過各種方式獲得小孩子,然後從小養在寺廟,等到三十好幾的時候謊報年齡取得度牒。但是這隻不過是有沒有人查的事情而已,真要是查哪個寺廟道觀查不出點兒問題?

    允熥已經決定對於他、尚炳、朱鬆打過招呼的這些寺廟道觀,要是有不聽話的,狠狠地處理一批。

    這件事情不是很急,依照他們辦事的快慢,總得三四個月以後才能成行。隻不過我怕我忘了,現在就和你說了。”

    秦鬆還是說道:“是,陛下。”

    允熥此時又想起一事,說道:“有件事情差點兒忘了,不過和錦衣衛無關。你拿紙筆擬旨。”

    秦鬆馬上拿起紙筆。允熥說道:“茲令平涼、沈陽、南陽、安陸、洛陽,停建王府。”然後允熥對秦鬆說道:“你待會兒出去的時候把這遞給王喜,讓他去送到中書科那裏,擬成正式的旨意再來我這裏加蓋玉璽。”

    朱元璋在位時,冊封了所有的兒子為王,並且選定了封地,然後在洪武二十四年和洪武二十八年分為兩批下令給未就封的親王提前修建王府。

    以上地方,都是內陸的安逸之地,沈陽靠近邊境一些,但是北邊還有剛剛被改封為英王的朱鬆,所以也不需要一個王爺。

    允熥現在已經就封的不好不給安排地方的情況下隨意撤封,但是這種上未就封的就不會讓他去就封了。

    然後允熥問道:“這些天城裏有什麽事情嘛?”

    秦鬆說道:“最近京裏除了朝堂上的事情,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

    允熥看他說話吞吞吐吐的,笑道:“是什麽事?和朕有關?”

    秦鬆好像是冒著冒著殺頭的風險似的,說道:“陛下,因為陛下此前做出尚佳的詩詞數首,被認為是當世詩詞大家;而這次先帝駕崩之後,陛下卻並未有悼念先帝的詩詞,有些文人,有些文人,說,陛下對於先帝並非非常孝順。”

    允熥一聽是這個事情,在對這些無事生非的文臣感到厭煩的同時,自己也頗為無奈。他當然對於先帝得死十分悲傷,畢竟六年的相處。但是他就是想不起來悼念長輩的詩詞,他明明記得看過幾篇悼念的詩詞的。

    自己做的話,水平和之前的相差太遠,還不如不做;找人代筆,萬一被人揭發出來,那更是完蛋。

    秦鬆在說完了事情以後,馬上又補充道:“不過這隻是部分無聊文臣的說法。大多數文臣,還是覺得陛下是想做出最好的詩詞獻給太祖皇帝,所以至今未有詩詞傳世。”

    陛下,可需我搜集這些文臣的罪證,然後治他們的罪?”

    允熥擺擺手說道:“不過是酸腐文臣的無聊之說,處理了這幫人反而不好,由他們去吧。”

    正事說完了,允熥一向是從各個方麵籠絡自己的親近大臣,所以此時和秦鬆聊起了天。允熥說道:“你兒子有七個月了吧。”

    秦鬆說道:“是,陛下,七個多月了。”

    會爬了嗎?”

    還不會,每次隻能一條腿動,所以一直是原地打轉,總是出現他想爬向我,然後卻越來越向後的事情。”秦鬆提起孩子,那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的。

    允熥卻不像秦鬆那樣一提起自己的孩子就都是話。可能是因為允熥的孩子都是下人在照顧,他不過是有時去看看;而秦鬆家裏雖然現在家境不錯,但是現在畢竟是明初,秦鬆與孩子見麵的時候還多些。

    所以允熥說了幾句話就沒話了。他趕忙轉到了其他的話題,然後又和秦鬆說了會兒話才讓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