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宮裏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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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切!”臘月二十四日早晨,允熥是被這麽一聲所吵醒的。
他本來正在做著非常美妙的夢,忽然聽到了這麽一聲,馬上被驚醒,睜開眼睛並且嘀咕道:“這是誰在朕的睡覺的時候打哈欠?”
“夫君,是妾不小心起來感覺鼻子有些癢,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哈欠。”正要下床在宮女的服侍下穿衣的妙錦說道。
並且她馬上裝出可憐巴巴的神情說道:“夫君,不要責怪臣妾好不好?”
允熥側眼看了一下擺在床頭附近的刻漏,之後對妙錦笑道:“夫君怎麽會因此就怪你?不過這個點兒,又是過年時節,怎麽起得這樣早?”
“夫君,文堃每天都這個時候醒來,並且一醒來就哼哼著要找娘親。所以臣妾每天這個時候都起來去文堃的屋子看他。”妙錦笑道。
允熥摸摸鼻子。他平日裏即使在她的延禧宮過夜,因為要上朝早早的就起來了,並不知道妙錦每天最晚這個時候起來。
他一時間有些尷尬。為了擺脫尷尬,允熥說道:“既然如此,夫君和你一起去看看文堃。”
“真好,夫君。文堃早上見到娘親和父親一起來看他,一定會很高興。”妙錦道。
允熥不這麽覺得。他和一般的父親可不一樣。若是文堃上學了,或許允熥會每天能見到他;可文堃現在還是小嬰兒,並不能每天都見到允熥。他應該都不怎麽認識允熥。
‘沒準見到我文堃會十分驚訝為何會有這麽一個人在他母親身邊吧。’允熥想著。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文堃見到他竟然真的很高興,從小床上坐起來拍手,似乎在招呼著允熥做什麽,讓他很茫然。
“夫君,堃兒這是讓夫君抱抱他呢。”徐妙錦說道。
“是麽?”允熥有些懷疑地走上前將文堃從小床上抱起來,一旁兩個照顧他的女官緊張的伸著手,以防允熥沒抱好讓他掉下去。
文堃被允熥抱在懷裏,抬頭看了一眼允熥的臉,‘咯咯’的笑了起來,趴在他的懷裏。
徐妙錦故意露出嫉妒的神情說道:“果然男孩兒還是和父親親近,平時每天早上都是非我抱不可的,可今天見到父親就不要娘了。下一胎我一定要生一個女兒。”
“女兒可是父親的貼心小棉襖。”允熥抱著文堃笑著說道。
“生兒子這樣纏著父親,女兒總會好些吧。”徐妙錦說道。
“那可說不準。”允熥又笑道。
他們二人又說了幾句,忽然文堃抬起頭,對著徐妙錦“啊啊”的叫喚起來。
“這是怎麽了?”允熥馬上問道。
“是要喝奶了。”徐妙錦並未把文堃從允熥的懷裏接過來,而是讓一旁的另外一個女官接過。女官接過後,走到角落裏背對著允熥。
同時徐妙錦對允熥說道:“夫君,咱們還是走吧。”
允熥明白這是專門的奶娘要喂奶,為了不留一個變態好色的名聲跟著徐妙錦走出了這間屋子。
可他還是問道:“我記得以前熙瑤她們不親自喂奶,都是不讓奶水發出來,可你的奶水都發出來了,怎麽不親自喂奶?”
“我家裏的老仆人說,奶水不發出來對女人的身體不好,所以即使為了文堃吃的奶水最好妾沒有親自喂奶,但也讓奶水發出來了。”徐妙錦說道。
“這樣啊,以後那告訴宮裏的人,再有妃嬪懷孕讓奶水發出來。”允熥說道。
“不過這樣其實也好,有奶水但不給孩子喂奶,最後奶水都便宜夫君了。”允熥忽然笑道。
“哎呀夫君。”徐妙錦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允熥看了看身旁在剛才一瞬間似乎腰背更加挺直的宮女、宦官,笑了笑沒有再說。但心裏卻想到:“之後若是再留宿在延禧宮,早上可不能讓妙錦太早起來。”
之後他們二人儀表一邊說這話,一邊就走到了用飯的地方。
吃早飯的時候,妙錦先是說些讓允熥高興的話,才說道:“夫君,臣妾想和夫君討個恩典,明日出宮。”
“你想回娘家?”允熥問道。
“沒有,臣妾是要去三姐家。”徐妙錦說道。妃嬪回家省親的禮儀非常複雜且繁瑣,她三姐又嫁到了安王府為正妃,她才不會以省親為名出宮見親人。她三姐已經和安王說好了,朱楹明日一天都不會在家。
“行,朕同意了。不過徐妙錦,你得體諒體諒皇後,她沒有親人嫁到皇家,況且即使她有親人嫁到皇家也不可能隨意出宮,所以你盡量少出宮去。”允熥出於好意說道。
熙瑤雖然是皇後,將來兒子的前程不論,現在妙錦的日子卻比她過得好:妙錦沒有那麽多宮務需要處理,接見命婦時那些命婦對待她們的禮儀也幾乎一樣,妙錦的的親人因為地位高經常可以入宮,妙錦還是嬪妃中唯一一個和熙瑤一樣稱呼允熥為‘夫君’的人,這一切都讓熙瑤對她有些嫉妒。允熥不希望妙錦繼續刺激熙瑤。
“是,夫君。”妙錦乖巧地答應道。
‘但這也不能賴我,難道我的家庭出身還能改變不成?’可她雖然表麵上乖巧,但心裏吐槽道。
不過允熥當然聽不到妙錦的心聲,聽到她的話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吃過了早飯,允熥離開延禧宮,前往乾清宮。他雖然這些日子沒有國家大事要商量,但也不能完全放鬆。從今日起到臘月的倒數第二天,他每個半天都會約一兩名入京朝貢的親王入宮,不說正事隻是隨便聊一聊,增進感情。今天上午約的是晉王朱濟嬉和慶王朱栴,他需要提前去往乾清宮吩咐宦官布置一下。
不過他在半路上見到昀芷和允煕在一起,不由得十分奇怪的問道:“昀芷,允煕,你們兩個在一起做什麽?”雖然允煕的宮殿在此,但昀芷的宮殿離著這裏很遠。
他們二人聽到允熥的話忙抬起頭來四下看去,昀芷先看到允熥,拉著允煕走過來行禮道:“mèi mèi(臣弟)見過皇兄。”
“免禮。”允熥又問道:“你們兩個怎麽湊到一起了?”
“皇兄,是mèi mèi來找的允煕弟弟。”昀芷說道:“允煕宮裏有一個宦官很擅長畫畫,昨天下午召見葉西平的時候讓這個會畫畫的宦官躲在後麵觀察葉西平,晚上回去為他畫像。mèi mèi是來取畫像的。”
“讓允煕派人送一趟就行了,你何必還親自來取。”允熥語氣緩和了下來,說道。
“這不好,mèi mèi要第一眼看到畫像,判斷畫得像不像,再決定是不是給二姐看一看。所以mèi mèi親自來取。”昀芷說道。
既然昀芷有正當的理由,允熥也就不在詢問這個問題,轉身要繼續前往乾清宮。但他忽然又想到什麽,對允煕說道:“允煕,明年你就十二了,依照皇爺爺定下的禮儀,明年你就可以行冠禮、出宮居住了。當然十二歲還小,,等到十四五歲再行冠禮也成。皇兄現在就問問你,可願意明年行冠禮?”
允煕對於行不行冠禮沒什麽概念,但他實在不願意在宮裏憋著了,想獨自出宮居住,所以馬上說道:“弟弟願意明年行冠禮。”
“那行,等明年三四月份天氣暖和了,皇兄給你行冠禮。”允熥說道。
“好,皇兄。”允煕高興的說道。殊不知,允熥也很高興。
允熥早就想讓允煕出宮居住了,隻是之前允煕年紀太小,讓他出宮單獨居住不像話,所以留他在宮中到現在。剛才他突然想到朱元璋定下的冠禮年歲最小是十二歲,而允煕明年就要滿十二歲了,所以出言詢問,成功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將允煕踢出皇宮。
‘這下子,算上建業二年被踢出宮的朱棟和朱彝(左有木),宮裏健全的男子隻有我和我的兒子們了。’允熥在心裏高興地想著。
允熥又囑咐了他幾句,繼續前往乾清宮。
……
……
“爹,今天去齊家拜年?”薛熙揚對自己的父親薛寧說道。
“怎麽,你還想和真成婚後一樣正月初三去他們家拜年啊?”薛寧一邊在下人的服侍下穿外衣,一邊說道。
“爹,總還是等過兩日再拜年吧。”薛熙揚說道。
“過兩日是家族親人互相拜年的日子,齊家又是應天府本地人,咱們家外姓人到時候湊什麽熱鬧。”
薛熙揚還要再說,薛寧馬上說道:“你別想其它的了,今天就挺好,明後兩日咱們家還有事兒呢,哪能拿出時間去齊府?你快換衣服,跟著爹去你未來的嶽父家拜年。”
既然薛寧這麽說,薛熙揚也不再說話,讓下人也給他穿上外衣,帶好要送到齊府的禮品,跟著自己的父親出發了。
不一會兒二人來到齊府門口,一個車夫走到門前對門房說道:“薛指揮與次子前來拜見齊尚書。”一邊說著,一邊將名帖遞給了門房。
門房也是識字的,見到名帖的題頭寫得是“薛寧”,馬上明白這是當今皇後的娘家、府裏老爺未來的親家拜年來了,忙不迭得先站起來恭敬地對後麵的薛寧父子說道:“薛老爺和薛公子請進,我家老爺教待過,像薛老爺薛公子這樣身份的人不必等候通報,直接進來即可。”
說著,他走到薛寧身前帶路。薛寧對此也習以為常,以他現在的身份就是去拜見國公門房也不會讓他在門口等著,跟在門房的後麵就走了進去。
齊家的門房將他領到側殿,躬身說道:“薛老爺,我家老爺正在見客,待奴才去通稟一聲。”
“你去吧。”薛寧仿佛對待自家的奴仆一般說道。
……
……
客廳的正屋內,齊泰正和陳性善說著話。他們兩個都是允熥的藩第舊臣,一向關係不錯,平時公務輕鬆的時候經常一起坐一坐,天南海北的聊一聊。昨日他們作為位高權重的大官都有些事情沒有做完去衙門裏又待了一天,今日有些時間就在一起聚一聚。
“尚禮兄,昨日我見你快天黑了才從戶部出來?戶部的公務這麽多?”陳性善說道。
“哎,怎麽不多?各地的大事小情,大多數不都和戶部有關?戶部是朝廷六部之中最忙碌的一部了,就算設立了十四個司也忙,我都想向陛下請求再多設立幾個司了。”齊泰說道。
“這不可能吧,現在戶部的司可已是六部最多,和都察院的道一樣多了,不可能再增加了。”陳性善說道。
齊泰自己也知道可能性渺茫。所以沒有多說,而是岔開話題道:“你也很忙嘛,昨日你見到我的時候我也看到你了。”
“其實若是僅有兵部的差事或者僅有五軍都督府的差事,倒也不忙,可陛下卻讓我兼著這兩個地方的差事,管著許多的小衙門,才這麽忙。”
陳性善抱怨道:“有時候我都想和陛下說,讓陛下免去我兵部的差事,隻負責五軍都督府的差事。”
“為何你要免去兵部的差事,而不是五軍都督府的差事?五軍都督府也就是一個掌管軍紀的差事最要緊,其它的不太重要吧。”齊泰問道。
“並非如此,我在五軍都督府的差事可比兵部的差事要緊多了。”陳性善說道:“一開始我也覺得隻有掌管軍紀的差事重要,但後來我發覺其它的差事其實比這個差事更加重要。”
“嗯,你手裏現在屬於五軍都督府的差事還有一個掌管軍醫郎中司,一個掌管一幫落魄文人的文宣司,這兩個差事十分重要麽?”齊泰有些好奇的問道。他這幾年一直沒有和五軍都督府打過交道,確實不知這兩個衙門到底有什麽用。
“郎中司很有用處,從之前路謝之亂的時候最後軍醫起到的作用就知道了。若不是軍醫鼓動士兵,讓他們重新投向朝廷,濟南城豈會那麽容易就攻下來?濟南城作為山東省治,城池十分堅固,以當時濟南城外的軍隊攻打未必能打的下來。”陳性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