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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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父親被一介小兵羞辱,恩格瑞德的心裏不由得一陣狂怒。自己的家族如此忠誠,甚至不惜為了國王向自己的親人拔劍相向,難道這樣還不能打動拉格納那顆跟石頭一樣的心麽?的確,國王也許了很多好處,比如贈與20件複合條紋皮甲和一大批武器,同時授予父親王下親隨的地位,提升他們家族的等級等等,但相對於那麽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來說,這些獎勵無異於水中月,鏡中花。倘若完不成任務,那毫無疑問,圖亞與他的三百合部族將會迎來國王的雷霆之怒,到時候是否還能存在於卡拉迪亞的土地上都是個未知數,此時的圖亞雅爾已經被逼到了絕境。
恩葛瑞德趕緊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現在自己正處於極端危險的境地中,一點出了一點點差錯,都會將整個部族帶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她騎在戰馬之上,看了看周圍逐漸向她靠攏的戰士,問道“怎麽樣,都下來了嗎?”
“二十五個兄弟迷失在了暴風雪中,怕是凶多吉少。”她身邊的一個諾德大漢戚戚然道。
女戰士長長地吸了口氣,試圖用寒風熄滅自己逐漸燃燒的怒火,半晌,才開口道“他們都是好養的,神王會庇佑他們的靈魂。所有人,整隊,出發!不要讓他們的犧牲白白浪費!”
看著緩緩前進的隊列,恩格瑞德自嘲地笑了笑,白白浪費?他們的犧牲其實毫無意義,又何談浪費?而且,搞不好自己這些人也會像這樣平白戰死在異國的土地上,沒有一丁點意義。
奧拉夫雅爾也算的上一代人傑,當知道國王準備對他動手的時候,他選擇了先下手為強,由於自己的領地與薩哥斯隻有一水之隔,他毫不猶豫拖家帶口地撤離了領地庫林堡,並趁著國王的命令還沒有傳達出去的時候,分海陸兩路奇襲了提哈,並以此為根據地,與國王進行拉鋸戰。
提哈是一座由諾德人建立起來的城市,不像薩哥斯,由於維吉亞人曾經將這裏作為首都所有擁有高大的石牆與完備的防禦體係,提哈的城防隻能用簡陋來形容。簡陋的木質長屋毫無規劃地堆砌在一起,外圍也隻有一圈兒木柵欄勉強算得上是城牆,所以,在奧拉夫的計謀與軍勢之前,提哈城可謂是一股而下,沒有泛起一點波瀾。
這招以退為進成功地打亂了拉格納的部署,原本打算全力圍剿的庫林堡已經是一座空城,叛軍則因為占領了提哈勢力大漲,而國王也為此不得不拿出全力。提哈雖然看上去很不堪,但實際上是諾德最富足的城市。它臨海,靠林,周圍還都是平原適合耕作,不僅是諾德的糧倉,還能為全國提供各種所需的自然資源。要不是海寇不停的襲擾,這裏在卡拉德時期就應該發展為一坐大城市了,絕對不會留到現在才給岡定的子孫開發。
所以,拉格納國王隻能做起打大仗的準備,為了封堵奧拉夫的退路,已經回援恩葛瑞德被重新派遣回去,駐守傑爾博格堡,防止奧拉夫逃向斯瓦迪亞。所以,在從葬禮回來以後,她就一直駐守在傑爾博格堡,和索爾頓雅爾一起。
不過,那是數天前的事兒了,他從家裏收到了一封急件,信使是圖亞雅爾的近衛,當他到達傑爾博格堡的時候都已經被凍掉了半條命,手指腳趾都已經開始發黑,看樣子,下半輩子是握不了斧頭了。而那封急件就是國王的命令,圖亞雅爾束手無策,不得不向女兒尋求幫助。
恩葛瑞德接到信後,先是一陣憤怒,可是怒完之後,確湧上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整個諾德都在鬧糧荒,她又該去哪裏弄來這麽多糧食?她將視線投向麵前的羊皮地圖,目光依次掃過諾德王國由東至西的每一個城堡,村莊,當看到南方邊境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
的確,諾德王國已經沒有糧食了,可是斯瓦迪亞有啊。她站起身,手指從傑爾博格堡順勢下滑,直到瑞泊萊特堡才堪堪停住。這個地方她太熟悉了,她和斯瓦迪亞王國的騎士公主圍繞這座城堡征戰多年,互有勝負。作為首都蘇諾的門戶,無論是守備還是補給都相當完備,換句話說,這裏肯定有大量的糧食。今年瑞泊萊特堡未經戰事,而據說斯瓦迪亞那裏今年又是豐收,想必儲存在城堡裏的補給一定相當豐富。隻是,那高聳的石頭城牆和堡壘是個麻煩事兒。她重新坐了下來,開始仔細思考。騎士公主遇刺以後,瑞泊萊特堡的守將被換成了哈勞斯國王的心腹,特瑞典伯爵。這位領主和騎士公主艾索娜完全不同,風格非常謹慎,他的士兵很少出城作戰。一般情況下,隻要自己不攻擊瑞泊萊特堡及附近的村子,他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不僅如此,由於暴風雪的天氣,這個時候諾德領主一般不會選擇出城作戰,所以,現在城堡的守備應該是最薄弱的時候,噢,還聽說城堡的領主特瑞典現在還不在家,和克萊斯伯爵一起鎮守帕拉汶,這簡直是天賜良機!不過,強攻這個選擇一開始就被她拋諸腦後,打了這麽多年,沒人比她更了解瑞泊萊特堡的堅固。
所以現在,恩葛瑞德帶著她的士兵悄悄地離開傑爾博格堡,下了大雪山。諾德人鑽入了一片隱蔽的針葉林,出來的時候,卻成了一隊斯瓦迪亞精銳士兵。這將近百人的隊伍有一半是清一色的鎖甲長衣,外麵罩著的是有些陳舊的深紅色罩衫,有的還印有黑獅徽記,頭上則是清一色的騎士巨盔,將整個腦袋罩在了裏麵,讓人看不清容貌。乍看之下,就是一隊精銳的斯瓦迪亞重步兵隊伍。
恩格瑞德滿意地點點頭,這些都是這幾年積攢的戰利品。她自己一個瀟灑的翻身坐上戰馬,擎起一柄騎槍,挑起一麵戰旗,這麵戰旗的前主人據說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男爵,被恩格瑞德輕而易舉地砍下了腦袋。
她也扣上了自己的頭盔,輕輕一拍馬,下令道“前進!”
瑞泊萊特堡雖然也下著雪,但遠沒有北地那麽狂暴。傑爾博格山脈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寒流,以至於山下的斯瓦迪亞王國氣候變得較為平和,雖然也下著雪,但遠遠沒到那種連行軍都不行的程度,所以,當一支隊伍出現在城堡外的時候,守城的士兵也沒有什麽驚訝的,首先,他們都穿著象征斯瓦迪亞的紅色戰袍,其次,他們領頭的會騎馬,所以不可能是諾德人,畢竟諾德人是馬術白癡這一點,在全大陸都是得到公認的,再加上他們還押解著一幫諾德人俘虜,所以,門衛也就這樣讓他們靠近了城門。
“大人,歡迎您。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請告知您的身份。”門衛將恩葛瑞德的馬攔下來,問道。
“我是戈雅男爵的女兒,菲蜜。”恩葛瑞德勒住了馬,豎起騎槍答道“前些年我的父親戰死了,不過,我也取得了騎士的資格。”說著,她用槍尖指了指背後的隊伍,“可以麻煩你給我們準備一片單獨的營地麽?我不太方便和陌生男人混住。”
“如您所願,女士。”門衛微微鞠了一躬,然後看向被綁住的一群諾德俘虜“您需要租用一間牢房嗎?看樣子您抓到的這些蠻子不是很聽話。”
“當然。”恩葛瑞德回答道“在這種天氣下還敢下山打劫的可不是什麽泛泛之輩,為了看著他們我可是廢了不少功夫。”“您辛苦了。”門衛再次微微一鞠躬,“您直接前往地牢與那裏的看守談就可以了,不過,請趕早,最近地牢也有些人滿為患。”
“多謝你的提醒,士兵。”說著,她拋出了一枚金幣,“給你自己買點酒,別生病了。”
門衛立馬咧開了一嘴的笑容,收起金幣,不住道謝,直到恩葛瑞德的隊伍完全進入城堡。
“頭兒,”和他站在一起的衛兵看了看他隊長手中的金幣,咽了口唾沫,問道“戈雅男爵家有女兒嗎?”
“私生女唄,”門衛衝著金幣哈了口氣,然後在戰袍上擦了擦,心滿意足地塞進口袋“今年諾德人沒來,所以過來的貴家子多了不少。就看她那隊伍,八成是帶著父親或者兄弟的親兵過來鍍金的,到嫁人的時候可以多點籌碼,前些天過來的布蘭貝納家的小兒子不也是這麽回事麽?”
“原來如此,”衛兵笑著拍馬屁道“不愧是隊長,就是博學。”
“哼哼,”門衛被拍的很舒服,哼哼兩聲,端起了架子“多看,多學,等我升官之後,這位置就是你的了。”
“是是是,隊長英明。”恩葛瑞德看著自己一半的部下被押送入地牢,然後對典獄官點頭致謝,當然,是在頭盔裏,“今天晚上這些蠻子就拜托你了。”
“您放心,”典獄官遞過來一枚木質徽記,“您可以憑借這枚徽記過來提取囚犯,請不要搞丟了。”
“多謝,我明白了。”恩葛瑞德回答道。在她不經意的掃視中,她已經大致摸清楚了城堡的內部結構。從城堡的大門進去,是一座依憑地形而建的矮牆,這麵牆她再熟悉不過了,她的無數部下都在這裏變成了屍體。騎士公主曾經就憑借著這頂多隻有一人高的高低差,生生擋住了自己數次全力衝鋒。從城堡大門進去之後的那條路正好從矮牆前方通過,這是一條斜波,走到坡頂剛好和矮牆平行。此時,就可以看到這座城堡的最主要的建築,那座圓柱形的堡壘,領主最後也是最堅固的防護。
城堡的大門開在城牆齊高的地方,一道蜿蜒的階梯限製了敵人的進攻麵,從堡壘中湧出的守軍卻正好能以最好的角度射殺敵人。而依附牆體之處,則是修建了糧倉和武庫,這也是恩葛瑞德此行的目標。這幾座倉庫是艾索娜下令建造的,這樣她可以擁有更多的補給,以便在與諾德人的戰鬥中取得優勢。這倉庫設計很有特點,與城牆的靠接處都開了門,正好與城堡相連,遇上緊急情況時,可以方便地從堡壘內部搶救各種物資,當然堡壘的地下倉庫裏肯定已經屯了不少就是了。
至於地牢,則是建在靠西邊城牆下的一座營房的地下。這座營房居住的都是一些客軍,比如那些來鍍金的貴族子弟。恩葛瑞德覺得設計這個營房的人絕對是包含著對貴族深深的惡意在工作,敵人攻城的時候,不想被處決或者奴役的囚犯肯定會暴動,此時的他們是沒有同情心的,阻攔在自由之路上的敵人毫無疑會被無情地殺死,地牢上方的貴族小子們將會經受他們最凶猛的一波衝鋒,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囚犯們有機會逃出來,但不巧的是,芮爾典人都很自負。至於恩葛瑞德的營地,被安排在城堡靠東角落的幾棵樹下,並不在營房裏,這讓她有些後悔,不過想了想,又很快地釋然了。畢竟自己是諾德人,體貌特征和芮爾典人差別太大了。要是被人認出來,那自己和一百多號兄弟全得交代在這裏。
交接完俘虜以後,她帶著剩下的士兵在芮爾典人劃定的區域紮下帳篷,然後紛紛就地躺下,養精蓄銳,連頭盔都沒有脫,靜靜地等待夜幕的降臨。
在她入睡之後,雖然也有芮爾典巡邏官覺得奇怪,過來詢問,但都被恩葛瑞德手下幾個懂卡拉德通用語的親衛糊弄了過去當她被自己的手下叫醒的時候,天色已經暗得沒邊了。難得,雪已經停了,陰雲也散了開去,但是月光依然有些暗淡,不過城堡中倒是設置了足夠多的火炬和火盆,讓哪怕堡壘前的空地都非常亮堂。
“凱勒甘,什麽時候了?”恩葛瑞德喚來她的近衛問道。
“最好的時候,大姐頭。”近衛沒有直接回話,反而露出了一個狂熱的笑容“那些芮爾典人已經睡死了,隻要能堵住堡壘,這座城堡就是我們的了。”
恩葛瑞德點點頭,“行動吧,記住,頭盔上刷了漆的是自己人。”
“明白!”
哄~城堡的一角突然火光衝天,滾滾的濃煙遮天蔽日。
“起火了!起火了!”
“混蛋,哪裏起火了?”
“武器庫,我看見武器庫的屋頂都燒著了!”
“快,快叫人滅火!”
城堡裏立刻騷亂成了一片,士兵們粗暴地將軍需官從值班的躺椅拽起來,完全不顧他的咒罵,慌慌張張地就往武器庫衝去。看到衝天的火光,一直罵罵咧咧的軍需官再也罵不出來了,活不成咧,活不成咧,他趕緊抖抖索索地掏出鑰匙,可還沒擰下去,就覺得眼前一黑,昏死過去。身邊的士兵立馬幫著他打開倉庫大門,然後趕緊呼朋引伴過來救火。
而恩葛瑞德趁著混亂,帶著手下的三十多人急匆匆地衝到監獄跟前,典獄官認出了他們的徽記,有些奇怪地問“菲蜜小姐,有什麽事兒嗎?”
“外麵起火了,我來看看我的俘虜安不安全。”
典獄官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心中卻滿是鄙夷。MD,外麵都亂成這樣了,不去幫忙不說,還惦記著自己的戰功,騎士五德都學到狗肚子去了。不過,他還是陪著笑臉從牆上拿起一掛鑰匙,這位女士好歹是個騎士,而他,隻不過是平民而已。
他從桌上提起油燈,拉起地板上的木栓,通向地牢的暗道就此敞開。
“菲蜜小姐,請跟我來。”
噗嗤,他諂媚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雙腿一軟,身體逐漸癱倒在地。恩葛瑞德從他的胸口抽出一柄長劍,順便用他的戰袍擦幹血跡,冷冷地道了聲,
“多謝。”
接著,她比了個手勢,十個人拿著鑰匙衝進敞開的地牢,而剩下的人則踹開客軍營房的大門徑直衝了進去。
被吵醒的貴族兵們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還在自己侍從的服侍下匆匆穿著鎧甲,見大門被踹開,先是一驚,不過等他們看見是自己人的時候,立刻就放下心來,端起貴族的架子高聲問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外麵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恩葛瑞德提著長劍走近一個貴族,“不過,我知道你要倒黴了。”
“賤貨。。。”聽到這句話的貴族惱羞成怒,剛想還嘴,可是髒話就被堵在了嗓子眼。恩葛瑞德右手一甩,一個帶著驚懼表情的頭顱就被鮮血衝的老高。
營房沉默了半晌,立馬騷動起來。
“殺。。。殺人啦!”
“造反啦,造反啦!”
“殺了這群叛逆!”
營房裏的芮爾典人居多,但諾德人並沒有給他們整備的機會。二十多人迅速肆虐開來,毫不留情地斬殺這些未著甲胄的士兵。不過,營房裏畢竟還是經過訓練的貴族以及他們的侍衛,哪怕未著甲胄,哪怕情急之下隻能拔出佩劍迎戰,但高超的劍術以及紀律性很快就讓他們重整陣型,依托床鋪和房間內的雜物,並肩抵抗諾德人的進攻,雖然鮮血四濺,但依舊頑強不屈。
可是,營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咆哮,牆後敞開的大門外衝進來一波衣衫不整的家夥,赤手空拳地就往裏衝。看到這景象,頑抗的芮爾典人心如死灰,地牢裏的囚犯,暴動了。
在武器庫外張羅著滅火的士兵召集了不少人,急匆匆地趕著他們衝進庫房搶救物資。斯瓦迪亞士兵見到自己的武器裝備馬上就要陷入熊熊烈焰,自然心急如焚,三步並做兩步,衝進庫房就搬。不過,最開始到達武器庫的士兵故意吊在了後麵,看著芮爾典人都進去了,相互看了看,聯手關閉了武庫的大門,順便把鎖重新落了上去。
武庫裏的芮爾典士兵們發現光線突然消失了,趕緊回過頭去,卻看見大門已經緩緩閉合,等他們抱著物資往外衝的時候,卻發現門已經從外麵被鎖住了。
一陣莫名其妙以後,房裏的士兵頓時大驚失色,瘋狂地錘著大門咒罵嚎叫,可是鎖門的混蛋已經奔著城門衝了過去,沒人理會被鎖在起火庫房裏的倒黴鬼。
熾熱的烈焰熊熊騰起,迅速淹沒了最後一點聲音。
一聲慘叫,恩葛瑞德砍倒了房間裏站著的最後一個敵人,伸手摘下頭盔,望著窗外的一片混亂,滿意地抹下臉上的汗珠。